
【江山·根与魂】【柳岸】婺源茄子干(散文)
上帝青睐婺源,把一年四季的美景统统倾泻而下。你看,群山环抱,绿水长流,树木葱郁。每一个夏日清晨,凉风习习中,都伴随着勤劳农民对丰收的期盼而醒来。独特的地理构造,既为这里带来雨水充沛的小气候,也孕育丰富多采的物产。众多农作物中,茄子以其沉甸甸的果实和深紫的色泽,成为婺源人家夏季餐桌上的主角。
每年,当茄子进入成熟季节,家家户户的庭院里都会上演一场关于茄子的盛宴,热火朝天。主妇们趁着晨风,踩着晨阳,拿着篮子,来到菜地。金黄的阳光下,茄子挂满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勃勃生机,诱人的光泽吸引主妇们的目光。她们拿着剪刀,精心挑选大而饱满、外表光鲜的茄子一一采摘。一滴汗水,一份耕耘,她们从不舍得随意拽拉,避免伤到枝干,一季的收获可能就此终结,那可不是该有的事。总要不了多久,满篮的茄子沉甸甸的,被幸福地挑回家中。
门口高高的杮子树下,碧绿时光浓荫长,她们端面凳子,坐下来,膝盖处铺一块垫布,认真地给茄子去蒂,轻轻地拿起,感受着它的重量和质感,用一把锋利的刀,切下顶部。刀刃与茄子的皮肤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似美妙的音符。随着刀刃的深入,茄子的内部逐渐暴露,肉质紧密而有弹性,颜色比外表更深一些,呈现出一种深紫色……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节俭和爱护,无一丝浪费。
茄子洗净,放入锅中蒸煮。农家柴火灶,主妇用熟练的手法引燃柴火,火焰在灶膛内跳跃,映出她们勤劳的身影,也照亮整个厨房。火候需要精心控制,她们往往根据烹饪的需要,时而添入适量的柴火,时而用铁铲巧妙地调整火势,架空木柴,确保火焰均匀而稳定。蒸煮接近尾声,主妇们会用木质的筷子轻轻地插入茄子中,检查其熟度,直至外皮泛起光泽,内心变得柔软,蒸煮恰到好处。
剖开蒸熟的茄子,主妇们展示高超的技巧,每一刀下去精准而不剖断,保留着一层皮肤,让两瓣茄子粘连。这样的处理,不仅便于后续的制作,更在视觉上增添美感。剖完后,将这些半成品平铺在竹匾中,放在烈日下,晒至半干,准备迎接重要的“入芯”工序。
与此同时,主妇们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芯料——辣椒、豆角、豆芽、大蒜、生姜等,都被切得细碎,与糯米粉、食盐、油混合,搅拌均匀。这些混合物被悉心包夹在半干的茄子片中,每一处都充满期待的味道。随后,这些填充好的茄子被再次放入锅中,隔水蒸煮,待熟透后,再度被摆放在太阳底下,进行最后的晒干。
此时的阳光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温柔,既不像盛夏那般炽烈,也不失春日的和煦,而是一种介于热烈与平和之间的存在。这样的阳光,恰恰适合晒制茄子干,足以使茄子干的表面慢慢干燥,而内部则因蒸煮而保留的水分逐渐蒸发,形成一种外干内软的独特口感。晒干的茄子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颜色渐渐转为深棕,表面呈现出一种油亮的质感,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它们的香醇和美味。
主妇们将装满茄子干的竹匾或布匹,平铺在宽敞的院子、屋顶或者是专门为晒制食物而搭建的木架上。她们巧妙地利用自家的空间,确保每一片茄子都能均匀地接受到阳光的洗礼。不时地,需要来回翻动这些正在晒干的茄子片,确保它们每一面都能得到相同的关照,让干燥过程更加彻底。
间或吹过的微风,带走水汽,带来大自然的清新气息。鸟儿在不远处的枝头欢快地歌唱,仿佛也为这丰收的季节感到高兴。孩子们可能会在附近玩耍,但总会被嘱咐时刻照顾这些宝贵的“晒货”,因为鸟儿也会虎视眈眈,时不时飞过来,叽叽喳喳叼上一些。孩子们一旦看见,立刻飞奔过来,张开手臂,“轰”走鸟儿,确保这些“宝贝”完整无缺。
随着太阳缓缓移动,主妇们不时地调整晒制的角度和位置,让茄子干最大程度地吸收每一个小时段的阳光。这种对细节的关注,展现了她们对家庭责任的认真和对食物制作品质的严格要求。
晒干,对于婺源人来说,是一种与时间、阳光合作的手艺。几天下来,茄子干逐渐失去水分,酱褐色的外表下蕴藏着香、甜、咸、鲜、辣的多重滋味。这不仅是对味蕾的犒赏,更是对辛勤劳作的最好回报。
除了芯料茄子干,婺源人还擅长制作条状茄子干。将茄子剁碎,与芯料混合均匀后蒸煮,再铺在薄膜上,放在太阳下自然晒干或用火烘干,最后切成细长条状。不论是哪种形态的茄子干,都是婺源人智慧与大自然赋予的馈赠相互碰撞的结果。
茄子干的制作是一门艺术,储藏则是这门艺术的延续。这里的人们深知珍惜每一份劳动成果的重要性,因此对于辛苦制作的茄子干格外小心呵护。每当售卖陶罐的货商经过,他们暂时放下手中的锄头,停下田间的劳作,一番讨价还价后,他精心挑选一两个陶罐,将茄子干装入袋子,再小心翼翼地放入罐中。这样的储存方式不仅能确保茄子干的品质长久保持,也体现婺源人对生活的热爱。
孩子们馋嘴,每当上学时,偷偷打开陶罐,书包里装上一点茄子干。一路上,他们边走边品尝着茄子干的美味,感受着它香辣的口感。他们互相分享着这份美味,一路充满欢声笑语,欢快的歌曲节奏鲜明,仿佛天空的云彩都写着快乐和美好。
婺源茄子干,是一首丰收的诗,记录着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勤劳与智慧,承载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这简单的食物背后,是婺源人深深的家乡情结和对传统的尊重,也是他们对未来满怀希望的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