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黎与海(微小说)
海,一望无际的海,只有一艘小船,这船太小了,至少看上去毫无对抗海的可能。
可这船对黎来说足够大,黎在很小的时候便在海中飘荡,只有这艘小船陪伴着他,船上原始足够的工具和在海上生活了十多年的经验,使离能够从海中获取淡水和食物。虽然只有鱼和海草,但黎也仅靠这些活到了现在。
为什么要出海?黎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黎不知道;还要在海上飘荡多久?黎还是不知道。黎只知道他已经在海上生活了很久,至于是多久,黎也不知道。刚开始的日子,黎还会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时间长了,加上海上生活的劳累,使黎渐渐忘却了这项活动,等想到这件事时,早已不知是何时了,海上的日子大多是相同的,提醒着黎日子一天天过去的,只有天上不断上升又下落的太阳和船舱里的沙漏。
船舱里的巨大沙漏似乎与船融为一体。无论小船如何摇晃,他也毫不倒下。沙子流动得很慢,甚至得过很久。太阳要上升又落下几十次,沙漏里的沙才会有一点下陷。黎看着那不断下落的沙子,思绪渐渐飘向远方。
在六岁前,黎还生活在陆地上。在六岁生日的那一天,黎收到了一份礼物——一艘小船。黎欢呼着跑向小船,询问着爸妈为何要送他一艘小船,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黎渐渐冷静下来“爸?妈?”又是一片寂静,父亲板着一张脸沉默地站在那,母亲的脸上,充满了不舍与复杂。
母亲动了动唇,“黎,从今天开始,你要出海。”
黎扯了扯嘴角,试探地问“出海?我们一起吗?我们在海上……”“不,是你一个人。”沉默许久的父亲开口打断了黎的话。
“我不要!”黎终于控制不住吼了出来。年仅六岁的黎,并不想离开父母,不想离开这片陆地。黎哭着闹着大声质问着爸妈,是不是不要他了?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坚决不要出海。
“不要闹了!黎,这是你必须完成的一段旅途。”父亲的呵斥让黎停止了大声哭泣。
母亲的眼里泛着泪光,上前几步“黎,你要学会独自面对,这是不可逃避的一件事。我跟你爸当初都出海过,可惜我们都没有抓住机会,没办法走出这片海域,这都是为了你的未来,黎……”
“那我该去哪儿?去多久?”
“只有你自己能知道,黎,记住,你是黎明,初升的太阳,你只要知道你要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前进,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有的。”
在黎的一声声呜咽中,小船还是起航了。
思绪回转,黎盯着天花板,回想着这几年来发生的事,刚出海的那几天,黎的内心满是悲伤与委屈,他将自己搞得一团乱,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黎险些丧命,他才正视海洋,努力抛下悲伤,认真开始生活,认真地摸索着如何在海上生活,如何让小船更加牢固,这些使他平安地度过了第六年的小海浪,第九年的风暴。
今年是第十二年,黎看像沙漏里薄薄的一层沙,心想:“快了,就快了,这趟旅途该结束了。”黎边想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沙漏里的沙要漏完了,快了,就快了。
这天晚上,海面异常平静,似乎没有一点风浪,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黎凭借多年经验深感不妙,眼神又望向那个沙漏里面的沙已经漏完了,黎心念一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黑夜中,黎的眼中闪着明亮的光。那天晚上,黎几乎整晚没睡。
第二天,仍是风平浪静,但天上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黎将前一天放下的网拉上来,毫无收获。黎拖着渔网,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下午便刮起了狂风,高高的海浪,涌起不断拍击着小船。风,咆哮着,掀起一层又一层波浪,冲击着黎的视觉,白色的浪花像是无数只海鸥扇动着白色的翅膀,急速而强劲,小船在风浪中不断晃动,如浮萍,木板不忍重负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黎死死地抓着船檐,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被甩出去,水在船上越积越多,小船越来越下沉,黎顿感不妙,一个劲儿地用盆将船中的水除去,黎的手臂不断重复着,似乎不知疲倦,黎内心绝望着,心想这场旅途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是一次晃动,黎被甩到船的那一边,船外的风还在咆哮着,黎看着眼前模糊的海一下子昏了过去。
乌云渐渐褪去,太阳逐渐从海平面上升起,黎站在船头望向远方,小船已是强弓之弩,颤抖着向前晃去。在暴风雨前的夜晚,黎一整晚都没睡,船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经过一整晚的劳动,小船被黎加固了不少。就是这艘被加固了的小船使黎在疯狂的暴风雨中活了下来。
在水天相间的那一头,太阳发出金色的光芒,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有一片大陆,大陆周围停着如黎的小船一样的船只,黎眼神坚定,朝着太阳远航。
黎登上了久违的陆地,这里富饶美好,和他的故乡截然不同,他向周围人询问这是哪,那人回答这片海域叫做学习,黎恍然,他想他知道了父母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出海了,在这段旅途中,黎学会了如何生存,如何坚强,如何面对困难,黎的父母没能走出这片海域,所以下定决心,想要黎能逃出这片海域,争取生活在一片更加美好的世界。
黎向海望去,湛蓝,静谧,不时有几只海鸟飞过,海面闪着粼粼的波光,黎微微一笑,他想他将来也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出这片海域,完成属于他的学习之旅,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