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无因(散文)
一直在行走,不停地行走,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心的不安宁吗?心呵,你为什么不安宁?世间的幸福、快乐、美满、平和、安详,你都拥有了,你在寻找什么?
在时间的河里,你在那边,我在这边。河水缓缓地流,你还在那儿吗,还是,我在这儿?
再美的山水,再激荡的情感,都只能安放在那,你连一丝风都不能带走。你只剩你自己。
日常生活是千年矗立不动的高山。心灵的激荡则是重新被发现了的那片山水。
你和那神奇的山水一样,都是现实中不可能的童话。可我却一头扎进那晶莹的湖水,再也出不来。
人在情中,如身在空气里,完全忘情,不知所以。
爱情像蚊子的叮咬,要等麻痒痛并发,你才能惊觉爱情的叮咬。
没有由来,不可遏制,无法停止地想你。无缘无故地落泪。呆立像蜡人。痴傻如木头。
在黑夜中,我看到了你,唯一所见。
众人所见,我都视而不见。幽微闪光的,偏被心捕捉到。
我浪迹天涯,却无立锥之地。
不能再听见你的名字,不能再见到那片山水。只要有一丝一缕残存的记忆,所有平静的伪装的幸福快乐的表像就轰然坍塌,所有的疼痛都历历在目。
情如美酒,甘甜醇厚,入口微醺。却不道后劲十足,使我沉醉千年,不知世间还有何物。昏醉如死。
爱情就是两个星体的不断撞击。撞击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撞击之后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所在。在爱情中,两个星体用相互的光芒照亮并温暖了彼此。
真正的爱就是一直不断地受伤,受伤,再受伤,从未痊愈过。就如星体的不断撞击。等爱的伤口痊愈结疤,爱就消失了。
爱情就是不断地撞击,不断地燃烧,不断地绽放。
在爱情中,你会重新发现自己,发现自己从来不是以前的自己,发现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面貌,发现自己以崭新的形象展示在世人面前。
你会惊叹自己,在此之前,从来就没有真正活过。你有一种崭新的被唤醒的感觉。你会在爱人的卑微里,发现自己的卑微;在爱人的怯弱里,照见自己的怯弱;在爱人的优柔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优柔。
我可以埋葬一切,包括我自己。可我怎么面对,那已被唤醒了的爱情?
你会发现自己所有的弱点和不足。你会温柔在拥抱这些弱点和不足。你会惊奇地发现,爱一个人,正是因为这些弱点与不足。
每个人都像地球一样,外表都包裹着厚厚重重的一层地壳。其实内心都是熊熊燃烧的岩浆。只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被厚厚重重的地壳包裹着,从未喷涌过内心的岩浆。爱情就是透过这厚厚重重的日常生活的缝隙,喷涌而出的火山爆发。绝大多数人害怕并拒绝火山爆发,只有少数人能观看并欣赏这雄伟壮丽的景象。
火山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摧毁了你所有的生活,使你变成一堆废墟。
风吹过,雨下过,所有的时间都走过,你在时间的废墟中,还是在爱情的燃烧中?
我那面目全非的余生啊,是用来致敬,还是用来浇奠?
你像天空飘浮的云,却比现实更加真实,夜夜入梦。你像莲台下的云朵,一层一层在我脚下涌来,向我朝拜。
你是我的黑洞,一不小心,就把我的一切席卷而去。
你是重山、你是万水、你是我脚下走过的所有山水。你把现实生活轻轻抛在脑后,就像你生来就活在云中。你是世外仙人。可在现实生活中,你却无存身之地,立足之所。人生处处皆悖论。你是悖论中的悖论。
为了生存,人把现实生活踩得寸草不生。可人却又不满足,又要在心中存有梦想,又要去空中摘云朵。
如果说现实是冰的话,那梦想就是火。现实与梦想的搏斗,从未停止。是火最终消融了冰,还是冰最后吞噬了火?
思念是火山喷发之后的灰烬,随处可见,漫天飞舞。忧伤是思念的并蒂莲,忧伤是思念的灰烬里携带的矿物。忧伤从此长驻我心。我已不再是我自己,我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灰烬中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文字。文字,你这天下最最无能无用无为的东西,最会欺世盗名,最会行骗卖拐,最能掩人耳目,最能蛊惑人心。文字是生命的僵尸,是上古生物的化石。
当爱情走过时,我们就用这僵尸化石来向爱情祭奠吗?愚蠢而又可怜的人哪!
人对鲜活的生命置若罔闻,却孜孜以求地在化石中探究寻求生命的演变。这是我们人类最擅长的。
人对鲜活的爱情不闻不问,一无所知。却在爱情的诗篇中追寻浪漫,并自以为风花雪月,风流遍体。
我在思念吗,我在忧伤吗?还是思念忧伤的尽烬,已经把我完全覆盖湮没。除了思念忧伤,我什么都没有了。
又或许,其实我谁也不爱,连自己也不爱。我只是天下最最自私自利的人。我只是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在爱,爱自己所谓的爱情,爱自己编织的梦。仅仅只是因为我需要爱,我就编织了爱,并用以自慰。
我在忧伤的海里,看见了思念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