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岁月】到阳澄湖品尝大闸蟹(散文)
九月金秋,正是菊黄蟹肥之时。品蟹去哪呢?自然是阳澄湖了。
最早知道阳澄湖,是因为京剧《沙家浜》里郭建光的一句唱词:“朝霞映在阳澄湖上……”
出苏州北站,转乘大巴,沿阳澄北路,不足一个小时,便到阳澄湖那一汪水泊之中的莲花岛了。莲花岛,正确地说,是莲花半岛。这个半岛还真是有些意思,像一片莲叶似的,向湖中心延伸而去。除了进岛之处与陆地连接着,四周皆是汪汪之水。
乘坐着进岛的小火车,像是兜风似的,一边看岛上的人家,一边感受着被水包围起来的氛围。岛上人家,白墙黑瓦的小楼,有些徽派的格调,却自有吴越的韵味。这些小楼,一排排一座座,掩映在碧水与绿色的庄稼之间,显得分外的醒目。近观湖水,差不多是绿色的,似乎与岛就在一个平面上,没有什么稀罕。远看呢?水如一张白纸,若是没有渔网鱼箱立起来的一丛丛竿子,那水天一色的壮观与精彩,真的有些震撼。
下了小火车,沿着柏油铺成的田间漫道,走向岛中的小村子。村子不大,也就是二三十户人家吧。村子的格局很有趣,一条岛中之河将村子一分为二。河上架着好几座桥,有石桥,有铁桥,有水泥桥,桥桥不同,桥桥是景。河两边的人家,跨河而立,枕湖而居。很多人家的屋子背后,就是一汪大湖。河上,一条条小船泊在岸边,一处处阶梯延伸至水底,一张张小桌子、小椅子,还有一把硕大的遮阳伞等,就在岸上立着,感觉跟法国的塞纳河畔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走进“枕湖人家”,两进的院落,中间一处天井,后排是五六间连在一起的大餐厅。餐厅的窗户之外,一个露天的平台,就建在湖岸之上。人们先不进餐厅,倒一窝蜂似的跑到平台上去了。站在平台上,风掠过湖面,拂在身上,挠在脸上,那种惬意是无法用语言可以表达的。放眼望去,轻波涟涟,小船点点,心胸顿然豁达了许多。
落座以后,一道一道纯朴的渔家土菜上来了。一桌菜,大体有两部分。一是绿色的蔬菜,比如:豆子、白菜、韭菜、黄瓜、西红柿、茄子、西兰花、胡萝卜、花生米等,即便普通,却新鲜脆嫩,加上独特的炒制方法,非常可口。二是水产品,丰富而又鲜活。鱼是常见的,还上了两盘,有道是无鱼不成席嘛。大虾、小虾,螺丝,也是不能少的。我们闻香而来的大闸蟹,自然是压轴大戏了!
阳澄湖有来历,阳澄湖大闸蟹的故事很精彩。
据说,阳澄湖地区本是一片平原。北宋时,住着一户杨姓人家。老杨在京城做官,儿子小杨与其母亲在家务农。某天,小杨在街上买了一条鱼,拟回家给身体不好的母亲加强营养。小杨走着路,却听到有人在哭泣,左右四顾,并未发现有哭泣的人。正要继续前行,手上竹篮子里的鱼说话了。她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出来玩走错了路,被人捕捉了。兄弟,能放了我吗?”
这龙王之女,哭声凄切,说话中肯,小杨本性善良,不忍心龙王之女就这样……
若干年后,小杨到了成家的年纪,就有媒人领着一位漂亮的小女子来提亲。小杨看其容貌端庄秀丽,听其言语甚是温婉贤淑,认定她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好女人,便与之成亲了。
不承想,在京城做官的老杨遭奸人陷害,被杀了,还要满门抄斩。朝廷行刑的人来了……一家人如丧家之犬,惶惶不知所措。小杨美丽的妻子却镇定自若,说:“不着急,我有办法。”说着,便做起法来,只见平地上咕咕地涌起水来。水越涌越多,不大一会儿,一片陆地沉下去了,变成了一片湖泊。朝廷的行刑之人,被水掀起的波涛给卷走了。小杨夫妻,还有他母亲则成为隐身在水下的“快乐一家”了。
这是杨家沉没的湖,也就是杨沉湖。若干年后,人们怀念老杨小杨一家人,既怀念得深切,又怀念的阳光,便改称阳澄湖了。
阳澄湖盛产螃蟹。这螃蟹,说是一位叫洪天的神幻化而来的。
上古时,黄帝与炎帝为了争夺王位,还经过了一场战争。黄帝与炎帝交战时,炎帝明显不是黄帝的对手。炎帝麾下的洪天,便出手相助。洪天的两柄长臂大斧,横坎乱劈,黄帝便招架不住了。黄炎二帝的父王,看在眼里,气在心上。怎么能任由外人插手两帝的王位争夺战呢?一刀劈去,洪天的人头落地了。这落了地的人头,又被天狗叼走了,根本不给洪天复活的机会。
洪天不愧为洪天,运足神功,脉动全身。瞬间,胸前的双乳幻化成两只眼睛,肚脐眼则成了一张可以吞噬污泥浊水的嘴巴。一番神操作,洪天的武功不因为无头而减弱,反倒比先前更加威猛,双手上两把大板斧如切瓜剁菜似的所向披靡。王更是看不下去了,气得他伸手就是一巴掌,将洪天拍扁了……最关键的是,洪天被拍落到了阳澄湖里,成了在水中横行霸道的大闸蟹了。
大闸蟹上桌了。只不过,大闸蟹都是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仿佛洪天的气势还在,不能任其胡来。大闸蟹哟,一副黄澄澄的颜色,眼睛似是睁着的,却又没有了光泽。嘴巴紧闭着,好像是在跟谁生气呢。
老板又送来了黄酒,说吃蟹没有黄酒,便不是真正地品尝大闸蟹了。
我不喝酒,跟老板说:“来点醋,有吗?”
“有!”老板说:“稍等,马上就来!”
我原本不太喜欢吃大闸蟹,便很少吃,不知道怎么吃才能吃出味来。老板给我倒了一酒杯的醋,暂且放在一边。先是将八根蟹腿,一根一根地拽下来,咬掉骨节,蘸上一点醋,吃腿里的骨髓。蘸了醋的骨髓,既酸又腥,还真的说不好是什么味儿。一口气嚼完八根蟹腿,没有饱腹的感觉,倒弄得两只手像是掏过酸菜坛子似的,无处可以安放。
大闸蟹最美味的东西,自然是蟹黄了。蟹黄是长在蟹的腹内的,要撬开蟹嘴下那一层白色的盖子,才能吃上蟹黄。会吃蟹的人,先是会选蟹,说母蟹黄多,黄的颗粒饱满,好吃。若是碰到一只公蟹,黄不多,黄还稀稀拉拉的,自然是不好吃了。
我吃蟹,完全是凭运气,随手拿,拿到谁就是谁。我拿到的,是公?是母?没有理会。
撬开了盖子,满仓皆是蟹黄,颗颗如玉,像是鱼腹里的鱼籽,像是鸡蛋黄似的一个团团,好看极了。
坐在一旁的她说:“好手气,母蟹!”
我用勺子舀了点醋,浇在蟹黄上。慢慢地,醋融入蟹黄里面。我伸出筷子,挑出一些放在嘴里,稍一嚼动,有些滑,有些酸,更主要的是有蟹的独特风味,还真的好吃。一筷子,两筷子,蟹黄全进了肚子。还是没有饱腹的感觉,却满嘴有蟹,满心是蟹!
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宝玉品蟹的诗了,他写道:“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竟无肠。脐间积冷馋无忌,指上沾腥洗尚香。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我没有喝酒,也没有绊姜,只用了些许的醋,自然写不出品蟹的诗了。
阳澄湖的纯粹与浩渺,是千百年来形成的。阳澄湖的大闹蟹,则是天然的,享誉全国,享誉全球。我能从合肥赶去品尝大闸蟹,实在是有福哟!
2024年9月27日写于上海回合肥的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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