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腌菜岁月,至真至味至朴素(散文)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的天冷了许多。极目望去,阡陌的绿意正慢慢衰褪、泛黄,有种苍劲的老意,深沉而清冷。
近段时间,母亲时常在电话里跟我念叨几样食材——酸藠头、酸辣椒、酸仔姜、糟糟萝卜、懒干豆果、干米虾公。我又何尝不明白,她这是在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碰巧,昨日刷到一个视频号,是一位女生,不仅烧得一手桂北地道农家菜,而且腌制的酸辣椒,萝卜干,豆酱,仔姜,等坛腌制品,无一不散发着浓郁的乡野气息,仿佛隔着屏幕,就能闻到那股子熟悉又令人垂涎的味道。于是,私信,添加,询价,发货。
糟糟萝卜,这个叫法比较有意思,源自桂北兴安、全州一带的方言,“糟”音译“燥”,干爽的。其实就是经过晾晒、腌制的萝卜干制品。在桂北农村,每个勤劳的农妇都会用原始古老的方法来腌制。
制作的时候,以冬天的萝卜为佳,洗净切成短条状,摊至太阳底下曝晒,晒的过程中要经常翻动,确保每一面都能均匀晒到太阳,通常需要晒上几天,直到萝卜条变干,表面出现皱纹就行。尔后放粗盐反复搓揉至焉,入坛盖好,再沿着坛口倒入一圈井水或凉白开,以密封坛口,防止空气进入。过一个月后掀开坛盖,香气扑面而来,时间放得越长,其香味就越浓。甘甜爽脆带点咸,若搭配腊肉焖炒,出锅前,撒上一把大蒜叶,无论是下酒、下饭,简直一绝。
一坛糟糟萝卜,可以贮存一两年没问题,但这期间绝不可以碰到油和生水,特别是用筷子夹得时候,筷子一定要干净,否则,容易发霉变质。再有,要记得勤换沿水,如此,便能保存很久都不会坏。
懒干豆果,也是桂北方言,即干豆角。犹记,外婆做的懒干豆果,卖相和市场卖看起来差不多,但味道却横甩他们几条街,秘方就两个字:讲究。
外婆曾说过,挑选豆角时,一定要择嫩的,老的瘪的不能要。洗切、晾晒,晒也是有讲究的,要赶上连续的大晴天,上午10点左右拿出去晒,太阳快落山时收回来。待晒至半干时,加入适量盐轻轻揉搓,大约搓个三五天来回。入坛前,倒入一个干净的盆子,往里加些剁椒、豆豉、三花酒、盐一起拌匀,最后入坛,压实,封口。约莫腌制一个月时间,便可食用。
至于干米虾公,则是桂北农村一道风味独特的美食,采用新鲜的淡水小虾米熏制而成。熏干后的虾米,香味浓郁,色泽诱人。记忆里,韭菜炒米虾公,是儿时最期盼的一道美味。外婆曾告诉我,炒这道菜最好用猪油,其次,火候要掌握得恰到好处,虾米的香气才能完全释放,而韭菜也不能炒得太老,要保持其翠绿和爽脆。若在炎炎夏日清晨,擂上一锅豆豉汤搭配,瞬间唤醒寡淡的味蕾。
酸藠头、酸辣椒、酸仔姜,这些寻常腌制品,更是桂北农家饭桌上不可或缺的开胃小菜。酸藠头的酸爽,酸辣椒的辣而不燥,酸仔姜的鲜辣可口,每一种都是舌尖上的至味享受。那位女生视频里的腌制手法,与外婆的制作方法如出一辙,看完视频后,倍感亲切。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家家户户少不了几坛腌菜,而那些一坛坛腌菜,就像是一颗颗定心丸,有烟火岁月的亲切,也有喂养我的功劳。于我而言,是人生千滋百味的滥觞,是舌尖味蕾的永恒记忆,是云水漂泊的深切乡愁,每当回想起,口中不禁涌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