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萌芽】雪天里那束温暖的光(散文)
寒风如凌厉的刀刃般呼啸而过,雪花恰似汹涌澎湃的白色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来,瞬间将大地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层厚厚的银白之下。这漫天飞雪,仿若一场盛大且肃穆的仪式,像是要为世间万物进行一场灵魂的洗礼。桑珠格拉身着厚厚的藏族棉袍,棉袍上精美的花纹在雪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黯淡。他仅有的那只眼睛,宛如深邃夜空中孤独闪烁的寒星,静静地凝视着这漫天飞雪,眼中交织着不甘与悲愤的光芒,那光芒似要冲破这茫茫雪幕。
下课后,老师严厉的训话如重锤般一下下敲在桑珠格拉的心上。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默默地低下头,自卑与不安如同浓重的阴霾,紧紧地笼罩着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付出的努力比任何人都多,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黑暗,他就已经坐在书桌前开始学习;深夜,舍友们都已酣然入睡,他还在台灯下与书本鏖战。然而,成绩却总是像那难以捉摸的风,无论他怎么努力伸手,都无法抓住。每次看到那不尽如人意的分数,他的心就像坠入了寒冷的冰窖。
回到家,望着父母那被岁月和劳作侵蚀的身影,桑珠格拉的心中满是酸楚。阿爸那宽厚的背影总是早出晚归,无论风霜雨雪,都坚定不移地守护着牛羊。他粗糙的双手,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生活的艰辛。阿妈在家中,不分昼夜地制作奶豆腐,那娴熟的动作背后是无数次的重复与劳累。昏黄的灯光下,阿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只为了能减轻家中的负担。自从桑珠格拉考上大学,父母更是加大了劳作的强度,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只盼他能安心读书。可他又怎能真正安心呢?每当想到这些,他就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走出图书馆的那一刻,凛冽的北风如凶猛的野兽般迎面扑来,桑珠格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角落,一小团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喵、喵……”的叫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惨,像是无助的孩子在呼唤母亲。他的心猛地一紧,不由自主地朝那走去。只见一只半大的猫崽蜷缩在角落里,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不远处,几只健康的猫崽正在雪地上欢快地嬉戏,母猫则慵懒地躺在一旁睡着觉,对这个在寒冷中挣扎的孩子全然不顾,仿佛它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其实,桑珠格拉一直都对小动物有着特殊的情感,小时候,他就经常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流浪的猫狗。每当看到它们那渴望的眼神,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桑珠格拉于心不忍,赶忙跑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几袋小鱼干,然后匆匆向小猫走去。母猫和那几只健康的猫崽见状,惊慌地跑开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只可怜的猫崽。桑珠格拉心头一酸,急忙快步上前。他轻轻地抱起那只猫崽,小猫崽闻到鱼干的香气,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它那一身黄色的毛发柔软而蓬松,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桑珠格拉,那眼中满是依赖,仿佛他就是自己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依靠。而另一只眼睛上却有着三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像是命运无情的印记。看到这只小猫,桑珠格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夜里,呼啸的风声如同鬼魅的哭嚎。阿爸听到羊圈里传来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荡,如怨如诉,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咒骂,又像是在呼唤着父母。阿爸打着手电筒走过去,看到了幼小的他,被包裹在一件破旧的棉袍之中。他那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惨白的眼珠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吓人,就像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幽灵。但阿爸没有丝毫犹豫,用那双粗糙却无比温暖的手将他抱回了屋里,从此,他有了一个家。
当桑珠格拉抱着小猫回到宿舍时,舍友刘子轩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冲了过来:“桑珠格拉,你从哪儿弄来的猫?”桑珠格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声说道:“捡的,它太可怜了。”刘子轩凑上前,看着小猫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眼中满是怜惜,二话不说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宠物店,临跑之前还回头喊了句:“我去买猫粮!这小家伙肯定饿坏了。”刘子轩是个热心肠的人,和桑珠格拉来自不同的地方,但两人却有着深厚的友谊。他们经常一起讨论课程,遇到难题时互相帮助。刘子轩家境优越,但他从不炫耀,反而总是关心桑珠格拉的生活。
几天后,被冻麻四肢的小猫崽早已恢复如初。它就像一个被点燃的小太阳,天性活泼的它在宿舍里上蹿下跳,给这个原本有些沉闷的宿舍带来了许多欢乐。刘子轩笑着对桑珠格拉说:“这小家伙这么可爱,得给它取个名字啊。”桑珠格拉思索了一下,说道:“就叫月芽吧,希望它能像月牙一样,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发出柔和的光。”从此,月芽便在这个宿舍安了家。
月芽每天都会惹出一些小麻烦,桑珠格拉总是佯装生气地训斥它:“月芽,这被子不能吃!你再这样,晚上没得盖啦!”“月芽,这是我的水杯,不可以玩!你想喝水我给你弄。”刘子轩也会一边笑着一边骂道:“月芽,又吃我的薯片!你个小吃货。”“月芽,不准咬我的枕头!再咬我可就揍你啦!”“月芽,这是我的作业本呢!你要是给我弄花了,我可就惨了!”然而,他们的言语里没有丝毫的厌烦,反而充满了宠溺。
离高考还有一天的时候,刘子轩兴奋地邀请桑珠格拉,当然还有月芽,一起去吃火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内,弥漫着浓浓的香味。他们一边吃着,一边回忆着高中三年的点点滴滴。刘子轩夹起一块牛肉,笑着对桑珠格拉说:“兄弟,不管明天怎么样,咱们都得像这火锅一样,热气腾腾地活着!”桑珠格拉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吃完火锅后,两人还一起给月芽买了一身新行头。“呦!还不错嘛!”桑珠格拉夸赞道。月芽这个“小帅哥”听到夸奖后,开始各种摆姿势,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两人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月芽似乎有些生气了,扭头傲娇地撇开,仿佛在嘟囔着:“切!两个没品味的家伙,不懂时尚!切!”
高考结束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桑珠格拉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他将外套高高地抛向天空,那外套在阳光的照耀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他发自内心地纵声大笑,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在这一刻,他心中豁然开朗。备考的过程就像是在一间小黑屋里洗衣服,你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清洗。但只要你付出了真心,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那饱含期望的眼神和朋友那无条件的支持,回首望去,就会发现一路走来,遍地生花。无论是被妈妈抛弃的月芽,还是曾经孤独自卑的自己,只要心怀希望,好好地活着,即便遭遇再多的不幸,也能在这寒冷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之光。那光,或许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或许是一份真挚的友谊,亦或是一个温暖的家。
作者:安庆市人民路小学碧桂园校区608班,2013年1月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