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感】白日梦(小说)
1
在这个偏远的村落,年逾古稀的老李近日深陷一场无名的困局之中。连续数日,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茶饭无心,身体迅速消瘦,仿佛生命之树在一夜之间枯萎。这一切变化,都无声地落在了他老伴的眼中,让她焦虑不已。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老李憔悴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无助。她想起年轻时两人共同度过的风风雨雨,如今却眼睁睁看着老伴遭受病痛的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几乎崩溃。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拨通了远在他乡务工的儿女们的电话。
“你爸最近身体非常虚弱,看上去情况很不妙,你们能尽快赶回来吗?别让将来留下遗憾。”老伴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悲痛与无助,电话那头的儿女们听后,心中如同被重锤击打一般,充满了沉甸甸的忧虑。
儿女们深知生活的艰辛,他们试图向母亲解释自己的苦衷:“妈,你也明白现在的就业形势有多么严峻,我们的工作非常紧张,而且我们刚刚签订了一份重要的短期合同,只有按时完成任务才能确保收入。如果现在放弃,不仅之前的努力会化为乌有,我们还得支付高额的违约金。每月的房贷、车贷以及孩子的教育费用,都是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爸爸的身体一向健朗,或许这次只是心理压力过大所致,并不会有大碍。我们已经准备好这个月的生活费用,会尽快汇给你。你可以考虑找亲朋好友帮忙,带爸爸去市里的大型综合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相比乡镇和县城的医疗机构,市里的医院设备更先进,医生的经验也更丰富,千万不要因为担心费用而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如果连市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那我们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老伴深刻理解子女们的不易,但她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抓住最后的希望。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她理解孩子们的难处,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失去工作;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忍受看到老伴继续受苦。她反复思量,最终决定遵从子女们的建议,尽快带老李前往市级医院。她一遍遍地祈祷,希望医生能够找出病因,让老李早日康复。
此时的老李已经虚弱到几乎失去意识,村里的邻居们在背后悄悄议论,认为这是老李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即便赴医也不过是尽最后的努力。然而,这些流言蜚语并没有动摇老伴的决心,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为老伴争取到最好的治疗机会。她回想起年轻时老李对自己的种种关怀和爱护,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力量。虽然村里有不少私家车,但她不愿意因此给别人添麻烦。一位好心的邻居建议呼叫救护车,尽管费用高达六百元,是平时城市中叫车费用的数倍,但为了老伴的生命,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付这笔费用,希望能借此为老李带来一丝曙光。
2
到了医院急诊室,一群医生和护士忙前忙后,各种抢救手段都用上了,能做的医学检查一项也没落下。经过会诊,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老男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营养不良,睡眠质量差,卧床太久才导致了半昏迷状态。医生建议输点营养液,静养几天就能康复。老伴又哭又笑,对着周围的人说道:“这老头子就是个孽障啊,非要把儿女的血汗钱折腾到医院里才心安。不过也好,花钱免灾,不折腾这一回,说不定他真的就过不去这个坎了。这一趟估计得花好几千呢,我带了一万块,还有农村医保,花这些钱能保住老头子的命,也值了!”
老李从急诊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清醒过来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微微一撇,没吭声,可眼角却湿润了,眼睛瞪得滚圆,盯着输液瓶一夜没合眼。他心里盘算着这一瓶一瓶的药水,一滴得值多少钱,能不能抵上一斤猪肉呢。到了五更,护士来拔针,说当天的点滴打完了。老伴询问护士下一步的治疗情况,护士表示没有主治医生的处方不清楚。老李一听,气呼呼地说道:“等医生一上班,我就要求出院,我现在精神好着呢,坐公交车都能回家!”老伴劝他:“听医生的吧,你身体还虚着呢,等结实了再出院,后面的治疗都是保养,花不了多少钱。”老男人瞪着老伴吼道:“放屁!这瓶子里装的都是金水啊,对付一天半天还行,要是滴上几周,倾家荡产都付不起。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和医生说。”
早上医生来查房,科室主任带队,主治医生介绍了老男人的病情和治疗情况。主任给老男人号了脉,又听诊了一下,微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老李赶忙回答:“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现在感觉和正常人没两样,我想现在就出院。”主任看向主治医生说:“正常情况下应该再住几天巩固一下,他身体底子太虚了,食补药补双管齐下,用不了一周就能痊愈。”老男人急切地说道:“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娇气,回家静养就行。这次是我自己没事找事,把孩子们的血汗钱都折腾没了,孩子们这个月的房贷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要是再在医院待下去,我没病死都要急死了。”主任听了,点点头,吩咐主治医生酌情处理,还开了些中草药,并强调了注意事项,联系了医院的救护车安排老男人上午出院。老男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手作揖,不停地向医生道谢。
3
老李在回家的路上沉沉地睡去,梦中的世界渐渐展开。这是一个充满希望和变革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梦中,老李发现自己正站在村里的广播站里,听到村长激动地宣布了一项新的国家政策。这项政策不仅允许城市居民用城市房产交换农村住宅,农村土地也可以自由流转或交易,更重要的是,政府将加大对农村环境整治的支持力度。村长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子,村民们纷纷聚集过来,脸上洋溢着惊喜和期待。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兴奋地拍手叫好,有人则面露疑惑。村长详细解释了政策的具体内容和实施步骤。一位年轻村民问道:“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背负沉重的贷款,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还能改善村里的环境?”村长点头微笑,肯定了他的说法。
不久后,一批批城市人来到村里考察。他们中有退休的老人,渴望寻找宁静的田园生活;有年轻的创业者,希望在农村发现新的商机;还有家庭主妇,梦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农场。他们与村民面对面交流,了解农村的生活和土地情况。
随着政策的实施,村里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政府投入大量资金修建了现代化的污水处理设施和垃圾处理站,解决了长期以来的污水直排和垃圾随意堆放问题。村里的河流重新变得清澈见底,空气也变得更加清新。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定期清理村里的卫生死角,种植绿化植物,美化家园。
村里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土地流转市场,负责管理和监督土地交易。市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村民们将自己的土地信息登记在册,等待合适的买家。城市人则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合适的地块,双方通过市场平台达成协议。随着土地流转市场的活跃,村里的经济状况逐渐改善。许多村民通过土地交易获得了可观的收入,有的用这笔钱改善了住房条件,有的投资了新的农业项目。年轻人也开始回流,他们在家乡找到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发展空间。
老李的儿女们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决定辞掉城里的工作,回到家乡发展。他们用积攒的钱买了一块地,建起了现代化的温室大棚,种植有机蔬菜和水果。老李和老伴也搬进了新盖的农宅,过上了悠闲的田园生活。每天,他们和邻居们一起劳作,互相帮助,村庄里充满了和谐与欢乐。
随着经济的发展,村里的教育和医疗条件也得到了显著提升。新建的学校设施齐全,吸引了更多优秀教师前来任教。医疗中心配备了先进的设备,村民们看病不再需要长途跋涉。与此同时,也有很多村民后代选择在村里土葬,落叶归根。孩子们可以在家门口接受优质的教育,老人们也享受到了便捷的医疗服务。
老李站在自家的新农宅前,眺望着远处绿油油的田野,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个美好的变化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这一代人,更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他坚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农村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4
一路上,老李睡得很沉,呼噜声此起彼伏。亲友们来了几波,又说又笑,推他叫他,都没能把他弄醒。老乡们围着他打趣:“老李这是要把之前没睡的觉都补回来,病好了,心里踏实了。”直到夜深人静,月光洒在窗棂上,老李终于醒了。他推了推身旁和衣熟睡的老伴,嚷着要吃要喝。老伴睡眼惺忪地勉强睁开一条缝,嘟囔着:“我这一把年纪了,你这是要把我累死啊。”尽管嘴上抱怨,她还是起身给他冲了一碗蛋花汤,轻声说道:“先对付到天亮,再熬些米粥,干食你一时半会儿还吃不了。”
老李本来想发火,张了张嘴又慢慢闭上了。老伴没注意,还在继续念叨:“你白天睡得跟死猪似的,中午到家,大家又是抬又是照顾的,来了好几波乡邻,怎么叫你都不醒,你还真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呢,真是的。”老李也不搭茬,笑眯眯地对老伴说:“我今天睡了这辈子最美的一觉,做了一个最美的梦。”
老伴嘲弄他:“你是捡着金子了,还是入洞房了?”老李嘿嘿一笑:“比这两件事都美。我梦见上面下政策了,说城里有钱人可以用城里的楼房换农宅,而且土地可以流转或者交易,各得所需。这样乡村有钱人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农民进城也不用背各种贷款,凭着勤劳,日子肯定会蒸蒸日上,这才是双赢呢!”
老伴哼了一声:“有本事你今晚再梦一次。”老李没再说话,他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那个美好的未来在向他们招手。月光下的田野宁静而美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他想起梦中的情景:干净整洁的村庄,绿树成荫的道路,清澈见底的小河,孩子们在新建的学校里快乐学习,老人们在医疗中心安心看病。村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年轻人满怀希望地回到家乡,建设美好的未来。
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带着对家人的愧疚和对未来的憧憬,他渐渐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希望那个美梦能再长一点,再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