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秋染西辽河(散文)
眼前是一条潺湲的大河,水面宽阔,湛清碧绿。秋风吹过,河面波澜不惊,倒是岸边金黄色的芦苇摆动着一团团荻花,似浪涌河堤。西辽河,就是这样映入我的眼帘,流进我的心间。
十月中旬,内蒙古草原秋色渐浓。我和妻子从呼和浩特市出发,去往通辽市。抵达通辽已是中午,下午妻子讲课,第二天一早我们要飞往巴彦淖尔市。我在通辽市只有半天的时间,该去哪里转转?
说起来通辽的历史非常悠久,早在远古时期就有祖先生活在这里,是蒙古民族的发祥地之一,许多古老的故事在科尔沁草原上传唱。春秋战国时代东胡、室韦等部落,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游牧生活,等到秦始皇统一中国,通辽归属于辽东郡和辽西郡,清朝初年清政府在此设置哲里木盟,可谓是历史厚重、文化灿烂。接近三百万人口生活在科尔沁草原腹地,半数人口为蒙古族,使得通辽呈现浓郁的蒙古族风土人情。
通辽市处于蒙古高原递降辽河平原的斜坡上,是森林和草原过渡地带。这里有高山森林,也有草原牧场、河川湖泊,自然风光优美,尤其是秋季红叶满山、层林尽染,美不胜收。然而,如同王安石游褒禅山,“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通辽的一些自然风光和人文遗迹,大都距离市中心一百公里以上,未必险,注定远,是半天时间所“不能至也”。
斜倚床头,捧着手机划来划去,忽然“辽河公园”四个映入眼帘。作为一个辽宁人,对辽河二字非常敏感,因为辽河被称之为辽宁省的母亲河,尽管辽河在距离大连还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营口市入渤海,但我仍然是四千三百万辽河儿女中的一员。通辽市怎么会出现辽河公园呢?顾不上那么多了,拎起背包,走出酒店,赶往辽河公园。
一刻钟后,出租车司机将我放在辽河公园大门口。穿过一个广场,走过一段绿道,一条大河浩浩汤汤呈现眼前:河之宽阔超过了我的想象,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于我来说就是遥望;河之清澈令我惊讶万分,近岸边,河水清清、清澈见底,往河中央看去清澈中又泛着淡淡的绿意;河水缓缓东流,不疾不徐,潺湲如同轻舞的绸缎,款款而优雅地穿城而过。我是见过大江大河的人,但从来没想过辽河竟会是这样的大河汤汤,竟是如此地静谧大美。
我此刻是在大河的南岸,东边不远处就是建国路大桥。一桥飞跨南北,将老城区与北岸新城区连接在一起,对岸簇新的高楼大厦倒影水中,一派欣欣向荣。向西沿河逆流而上,还有一座彩虹桥架在两岸,只是我当前的位置看不到彩虹桥。从建国路桥至彩虹桥这一段是大河最美的地段,树木繁茂,景色怡人。当然,秋季已经不再是绿意盎然了,秋风染黄了绿叶,这一季的明黄替代了上一季的葱茏,重复着生命轮回的故事。
我朝彩虹桥方向走去,踏上河岸边一条亲水路。这路修在浅水处,从河中穿过、曲折向前,左边是水,右边也是水,如果对岸有人看我走在亲水路上,一定会以为我在水上漂。漂过亲水路,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彩虹桥了。宽阔的水面上,一桥飞架南北,桥上连着三个红色的拱形曲线毕露,在蓝天的衬托下红艳似火。淡绿色的河水明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杂物都没有,没有了参照物,河水就像静止了一般,三个拱桥倒映水中,平添了一抹艳红,静静的河悠然有了几分灵动。虽无落霞与孤鹜齐飞,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心灵感应油然而生。
河中的芦苇金黄一片,白色的苇花反射太阳的光芒,耀眼夺目。一阵风吹来,芦苇齐刷刷弯向岸边,似乎要与岸上池塘中的芦苇来个拥抱,而岸上的芦苇迎接不了这个拥抱,也被风吹得弯下腰来。风是从北边来,一阵接着一阵,风一停岸上和河中的芦苇又都直起腰来,荻花轻摇,像一群顽童与秋风戏耍。芦苇弯成的水域像一面镜子,五六只野鸭从苇丛中游出,游弋水面,好似印在镜子上,让我想起小时候家中印着一对鸳鸯的镜子。忽然,一只黑色的野鸭屁股一撅潜入水中,好半天才从十多米远的地方探出头来,好像没有捕到小鱼小虾。这丝毫没有影响它的情绪,游了半圈,又潜入河中。
河边有供游人休息的小亭子,不是建在陆地上,而是伫立水中。亭中有长椅,坐在椅子上,就好像坐在河中一般,两岸秋色尽收眼底。我在长椅上坐下,荻花瑟瑟,并没有浪花拍岸,静静的河水缓缓地流淌,娓娓讲述大河东逝的故事。眼前这条大河在秦朝之前称作辽水,西汉至东晋时代称大辽水,到了清朝末年才被叫做西辽河,它是辽河的上游。西辽河一路向东,在辽宁昌图县与发源于吉林省辽源市的东辽河汇合,携手向南成为东北地区南部最大的河流——辽河。不管是西辽河,还是东辽河,都属于辽河的范畴,因此这里叫做辽河公园也就顺理成章,只是我更喜欢西辽河这个名字。
我从彩虹桥那里离开河边,漫步在河岸上。长长的带状公园里各种树木错落其间,有的红叶挂满枝头,有的黄叶散落一地,也有几株我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还在坚守着绿意,稀疏的老绿色的树叶随着秋风摆动。从树干的缝隙间看去,是一片蔚蓝,荷花湖水倒映着蓝天。说是湖多少有点夸张,可是比朱自清笔下的荷塘要大许多。湖中荷花曾经的“擎雨盖”已经枯黄一片,垂于水面,深褐色的莲蓬还高挑在荷茎上,蜻蜓早就无影无踪了,鸟儿还在池边树上鸣唱。李商隐诗吟“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描写的是竹木茂盛的南方枯荷。在北方,要不了多久,西辽河岸就要枯荷傲雪了。经过寒冬的枯荷在明年的夏风中,该是一番怎样的摇曳多姿、卷舒开合?
这片树木茂盛、水丰草茂的地方,连同西辽河像一条玉带,镶嵌在通辽新老城区之间,为通辽市民创建了舒适愉悦的生态环境,成为通辽人休闲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现在把这里叫做公园,实际上从前就是一片干涸荒芜的河滩。十多年前,西辽河堤岸沿线植被稀疏,风起沙扬,生态环境堪忧。“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通辽市启动了西辽河生态保护和辽河公园景观修复工程,下大气力治理河水干涸、土地沙化等问题,使生态系统逐渐恢复良性循环,成为城市的“绿心”。前年,辽河公园还荣获“内蒙古最美绿道”称号。
其实,不单是通辽人有了休闲的好去处,我这个大连人也是西辽河良好生态的受益者。辽河虽然没有流经大连,但它在入海之前形成了一条支流——碧流河。大连市在碧流河上建起水库,铺设水管,把清澈的河水引到市内。这样看,我也是喝着西辽河的水长大的,冥冥之中西辽河成为我的生命之河。静静的西辽河,我要为你唱一首赞歌!
我继续漫步在西辽河畔。公园里有几处大小不一的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些雕塑,反映蒙古族古老的生活习俗和文化故事。其中一个塑像是清朝皇太后孝庄文皇后,也就是皇太极的夫人,顺治皇帝的生母,康熙大帝的祖母。孝庄文皇后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女政治家,对于清初政权的巩固、统一以及强盛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孝庄文皇后出生在通辽,在距市内五十公里的科尔沁左翼中旗花吐古拉镇有其故居——孝庄故居•达尔罕亲王府,据说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的亲王府邸,被誉为中国“王府之最”。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无法前往王府参观,留下一丝遗憾。
离孝庄文皇后塑像不远的地方,一簇格桑花还在盛开,这怕是西辽河畔最后一抹红艳。秋风阵阵,寒凉涌来,北方的十月中旬已经露出一丝冬天的模样。站在河堤上,回望西辽河,告别西辽河,趁着时间尚早,前往通辽市博物馆,去品读那些发生在西辽河两岸的故事。
题图拍摄于通辽市辽河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