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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菊韵】公溪河上的锁呐笛音(小说)


作者:友友 秀才,1737.0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495发表时间:2024-12-10 22:14:23
摘要:唐老板表姑,在瑶寨府集市东头。表姑姓王,曰美凤。她与渡头艄公演绎了一段美妙的爱恋故事。

唐老板表姑,在瑶寨府集市东头。表姑姓王,曰美凤。个不高,中等身材;口齿伶俐,逢人便是笑先迎。左邻右舍的,没谁不喜欢她。她家宅基地凸显,堂屋斜对渡口,俯视,整个集市一览无余。谁在向瞎子铁匠铺站着,谁在兰老板染房张望,谁与谁在集市上说话……美凤家,看的一清二楚。
   集市,在麻田溪和公溪河交汇处。夏秋之交,放排汉,从罗溪撑着竹、木排,赶着圆木枋子,常弯于渡口。渡口,较于苗寨府的宽敞,有一道拦河堤,水流平稳。排多时,满河圆木枋子,但这并不影响摆渡。这里的渡船,有篙而不常用,夹岸,有一股巨粗的钢绳,悬于公溪河上。渡船有一粗铁链,一头链着船,一头是个大圆环。圆环套住钢绳,欲挪动船,只需移动圆环。
   为了讨生活,美凤挨近渡口,修了一幢木屋,开了一爿南杂店。她前夫,几年前在地里干活,中暑去世的。那日太阳老高,火辣辣的刺眼,美凤见他还没回,就去地里寻。结果发现他,倒地全身乌青。摸摸他的手脚,冰凉冰凉;探探他的鼻息,已停了呼吸。去的太突然了,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顿时嚎啕大哭。老中医胡栾瞧,说是得了乌痧症,说发病初期能及时从指尖放血,还是能救的。尸体弄回,美凤哭的晕死过好几回。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请法师,做道场,风风光光地把丈夫下了葬。从此家中没了男劳力,苦楚可想而知。左邻右舍的,同情她孤儿寡母,凑了一些钱物助她,才有了渡口木屋。
   美凤有一儿一女,崽伢子五岁,小妞三岁,而她也还只有二十三(岁)。那时瑶族姑娘出嫁都比较早,一般十六七岁就出阁了。美凤模样儿可人,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十分匀称。远远瞧去,呈s状,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加上嘴巴甜,爱笑,谈吐气质佳,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带风摄人魂魄。那身段,那姿态,那一笑一颦,是个男人都喜欢多瞅上一眼。有西江月为证:
   公溪河水碧透,清风徐徐吹皱。姑娘娉婷二十三。已是两孩他妈。美凤身形灵巧,窈窕不输飞燕。举手投足迷死人。痴汉口水流涎。
   前夫,是麻田溪造糙纸的。丈夫的哥哥,曾想接她回麻田一块过,她却死活不肯。哥哥人又矮,模样疤疤瘪瘪的,属歪瓜裂枣类。加上傻里傻气,好吃懒做,又没养家糊口的一技之长,偌大的年纪,也没讨得媳妇。要是与他生个一男半女的,随了他那模样,也不知将来如何见人。
   哥哥是来过几回,起初死皮赖脸,硬缠美凤,活脱脱一个街痞无赖。“不同意,我就是不同意!”她越瞅越觉得哥哥恶心,见到都想呕,一口回绝,说出了粗话,“你瞧瞧,你那模样,还有几分像人。想我下嫁(女子死了丈夫嫁其兄弟),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哥哥也曾想过来蛮的,耍横,无奈每次见弟媳手里总攥把剪刀,威胁他说:“你若靠近,我就刺死你这个‘背时砍脑壳的’!”见她如此恶心自己,知道来横的,也讨不了半点好,还会毁了弟弟家。毕竟弟弟的两娃,还得靠她抚养。于是他死了这份痴心,再也不敢提弟媳下嫁的事。
   这事一度在集市闹得动静很大,不仅店铺的老板伙计知道了,就连集市方圆二十里地的都知道了,知道美凤是个不好惹的主。上店来买生活日用品的男子,有的喜欢与她嬉皮笑脸,打情骂俏,说说“风言骚语”,她还是笑脸相迎的。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平日里油嘴滑舌惯了,过过嘴瘾,饱饱眼福而已。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人,平日里本本分分,谈吐不凡,高大帅气,动了她的芳心。他就是瑶寨摆渡的艄公。
   艄公,常年于渡口划船,没客,常去美凤店里歇歇脚,有时也买些日用品。与美凤说话,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两人谈得很投缘。见艄公,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美凤就有了几分好感;又闻其吹得一口悦耳动听的唢呐、笛子,又添了几分欢喜。每次见他,几分羞涩,眼里含情脉脉地忽闪忽闪冒绿光,嘴巴甜甜的。艄公自然是心知肚明,有了几分怜香,又添了几分惜玉。
   有客时,两人很识趣,若无其事,很少搭话。
   渡客见艄公吹的一口动听的笛子,又喜与客说说贴心话,不知是谁给他取了一个文雅的绰号,叫他“笛子”。那为什么不叫他唢呐呢?渡客哪知道他晚上吹唢呐。“笛子”,长者喊,应得爽;平辈喊,笑得欢;小屁孩喊,他故作嗔怪要打屁股。一来二去,“笛子”就成了他响当当的名号。他本姓覃,曰小敏,名字有点女人味,与他帅气的身材很不符。平常拉船常立船首,很少见其撑篙。
   河面本不宽,他无须大力,就能把船拉之对岸。
   罗溪下来的放排汉,喜把竹、木弯于渡口。放排的,大多有抽烟喝酒的嗜好。去渡头,免不了要去光顾美凤的店。买什么,他们只需指一指,或简单的言语交流,她就能心领神会。有时他们也会一群人坐在店前的矮脚板凳上,吞云吐雾,与店老板聊些家乡的风流韵事。美凤是个过来人,能理解这些放排汉,出来就是十天半月的,因此偶尔也会与他们打情骂俏。
   一次,美凤见笛子拎着酒葫芦上店,岔开话题,笑嘻嘻问了他一句:“笛子,你跟谁学的唢呐、笛子,吹的曲调悠扬婉转,凄美动听。平时都吹的是啥曲子呀?”“我也只是能吹个响,聊以自娱。晚上流水,单调地静的怕人,吹个唢呐热闹热闹;白天待客,无聊时解解乏,吹吹笛子。是不是我吹的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噪到你了。如是这样的话,很是抱歉!”笛子以为她是在烦他,说风凉话,心里有些不悦,没正面回答啥曲子,嘴上却斯文谦虚。
   “笛子,你能不能晚上不吹唢呐?白天,吹吹笛,还是蛮好的。”美凤说这话,很轻很轻,有些黏,甜甜的,饱含着深情,生怕旁人听了。霎时,羞赧的红晕,掠过她的脸。笛子一惊,刚才的不悦,全跑没了。接下里的,是一脸的懵逼,心想:“难道是我吹的唢呐太难听,还是她不喜欢唢呐,嫌我吵着她。”出于礼貌,笛子尴尬地笑了笑,再次道歉,答应了她不吹唢呐了。那晚,他还真的就不吹了。黢黑黢黑的渡头,静的,只能听到河水翻坝体的淙淙流水声。
   夜阑,笛子因美凤一句话,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才入梦,天亮了还在船舱呼呼大睡。
   渡头还没渡客,美凤就跑到船边,朝船舱里喊笛子。笛子睡眼惺忪地爬起,见是她,慌乱中发现自己还穿着裤衩。羞的她背过身,故作生气道:“笛子,昨晚,你咋就真的不吹唢呐了呢?”笛子见她羞的背过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拿条长裤穿上,哭笑不得,想了想:“不吹,不是你说不吹的吗?今早咋又怪我头上?”笛子,还不愧是山野艺人,斯文,没一点火气。虽说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清早被她一顿埋怨,还是很有礼貌地回道:“怎么了?昨晚应该没影响到你吧!现在,你到底是想叫我吹呢,还是不吹呢?”她眸子含情,脸蛋红扑扑的,虽有些嗔怪,模样儿却更好看了。她没有多说什么,语气很轻,也很柔,“你寂寞时,想吹就吹吧,这样你会开心些。至于我吧,习惯了,没了你悠扬的唢呐声,连觉都睡不好!”
   “哦,我原来是怕唢呐声吵着你!既然是这样,那我想吹就吹了!”笛子嘻嘻,一脸欢喜瞅着她道。
   “好好吹吧,笛子!你不吹,我一个晚上都难受!老想着,你的唢呐声啥时响起,真是熬煞人。”美凤带着恳求的语气,满含深情地瞅着笛子说。
   笛子点点头,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美凤,说:“谢谢你,我一晚不吹唢呐,心里也憋得慌!”
   悠扬的唢呐声,傍晚,又幽幽地在河面上飘荡。美凤的心里头别提有多荡漾,那唢呐声似乎比过去更富情韵。起初,她也不知啥原因,唢呐声越是悠扬动听,心里就越是空荡荡的,像丢了魂似的,还以为是唢呐闹的。可真是要没了这唢呐声,她心里就更加空虚寂寞。有几日,没闻着笛音,她就像魂魄出了壳,六神无主。替笛子拉船的,是其哥。一打听,才知笛子生病了,是胡栾瞧告诉她的。美凤的心思,就连崽娃小毛都看出来了,说:“娘,明天我过河去瞅瞅笛子叔叔,看病好了没有?”
   “病,哪有那么好得快的!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说,你一个小屁孩,去哪找啊?”美凤知道小毛这些天和笛子叔叔混熟了,自己与笛子说话有时又不提防,被他看在眼里,说要去找他,是情理之中的,但一个小孩子,上哪去找啊,于是随口道。
   “妈,我也想笛子叔叔了,要他继续给我讲故事!”“叔叔都给你讲了什么故事?”“美猴王的故事。”“你难道也想做美猴王?瞧你那点出息,活脱脱一瘦猴!”
   “妈,你怎么说的。美猴王心地可善良了。他好打抱不平,扫尽人间妖魔鬼怪,我就是喜欢他嘛!”“这些都是你笛子叔叔告诉你的?”
   “嗯。他说有本书叫《西游记》,那里面写着呢!”
   后来美凤一打听,笛子的确也曾念过几年私塾,原本也有一个殷实的家。前些年,他父亲患大肚子病,花了不少医疗费,家道从此中落。后因疼痛难忍,夜深人静,吊死在床枋上。父亲一死,笛子兄弟又不善经营,家道彻底衰败。为了生计,笛子接替了渡船老艄公的班,开始了拉船度日。
   渡船若去了集市对岸,昂视,陡峭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上渡客,须沿着“s”形青石板路,盘旋而下。路,掩在葱茏的树叶里。渡客,若三三两两,嘻嘻哈哈,闻其声,却见不着人。笛子坐船舷,待客,不吹笛,辨其音,可知路中几人,几男几女,都是谁,常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若遇上路人不言不语,他们到了渡口方知。如船上坐着人,他们会盼着山里的快点;如船上坐着赶急的,他会一个劲地往山里喊,催他们。实在急了,笛子也会把船拉走。到了河中央,心里痛快,有时为了解乏,也会吆喝几句:
   船之江心哟,渌水荡漾;心里那个乐啊,妹妹知道吗?客上了岸哟,寂寞来袭;水面起波澜哟,满河生皱。暮色降临哟,渡来没去。该栖息了哟,回到舱中。想有口热的哟,一床热被哟,妹妹知否?喝口小酒哟,暖暖身子;揽个痴情的哟,嘴巴笑咧!真有这般好日子哟,赛过真人神仙啰!好美的山水哟,哥哥想妹妹了……
   美凤初听这吆喝声,还以为是什么艄公号子,也就不放心上。后来仔细一琢磨,感觉特顺耳,虽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声音粗犷,似有所指,心里怦怦直跳。本来渡头,离集市偏了些,加上一潭碧水,一湾青绿,两山青葱,静谧的让人心如止水。被笛子这几声破嗓子喊起,吼皱了的这一泓碧水,荡落了两山的黛绿。这公溪河三围(河道弯曲,视觉效应)的绿啊,仿佛也滚滚泻入河中。
   一些日子,她没听到笛子的吆喝和笛音,心里反而不踏实。天一黑,她就催着孩子早睡。洗漱了,满脑子想着笛子什么时候回。她已然把笛子当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后来一打听,知其生病了。她还挺会安慰自己的,胡思乱想起来:“这次他生病,就当夫妻小别。戏文里不是常说,小别胜新婚吗?”
   自没了男人,美凤就一直在寂寞孤苦中度日。若不是有双儿女,她早就嫁到有小南京之称的洪江去了。丈夫死后,有媒婆上门,说洪江城里有位鳏夫,刚死了婆姨,欲找一位乡下贤惠能干的女人。当初,她也曾动过心,瞅着儿女时,心就软了,无心再嫁。这些日子,她硬撑着,倒是挺了过来。自认识了笛子,曾经平静的心,仿佛被他投了颗小小的石子,漾起了层层涟漪。
   渡船悠悠的飘过来,又飘过去;渡客来了一群,又去了一众。小毛撒着欢,蹦蹦跳跳,屁颠屁颠的跑去渡口,问摆渡的艄公伯伯:“伯伯,我笛子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孩子!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来。你这小鬼头,问这些干吗?莫不是想他给你讲故事了?”
   小毛瞅着伯伯,点了点头,心想,是我娘想他了,但他口里却说:“你也太厉害了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到我为什么想见我的笛子叔叔?我想让他继续给我讲美猴王的故事!”
   “你这小家伙,真机灵!你笛子叔叔也想你了,你是不是叫小毛?”小毛没回答,点点头,笑着往回跑。艄公摇摇头,笑了笑,想,这小机灵鬼还蛮有意思的。渡客中有认识小毛的,说这是南杂店老板娘的大崽,与笛子混得很熟……
   美凤见小毛去了渡口,猜到他会与渡船伯伯说些什么。见他低垂着头跑得飞快,生怕他摔着,喊道:“小毛,看好路,慢一点,别摔着!”
   “妈妈,笛子叔叔明天要回来了!”小毛有些气喘吁吁,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母亲。
   看到儿子的高兴劲,她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激动。一段时间没见,她还真有些想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次说什么也得跟笛子摊牌,把自己对他的喜欢言明。至于成与不成,叫他给句痛快话,以免老憋在心里难受。想着,就去场上肉摊,割了斤肉。
   “来客了?”屠夫见平日里很少买肉的美凤,今日光顾肉摊,以为是家里来客了,就随口一问。
   “没来客,就不买肉了?家里还有两个馋鬼,说好久没闻到肉香了,吵着要吃。”
   卖肉的笑道:“小孩嘛,比不得大人,嘴馋些。笛子,来渡口撑船了吗?听说他哥哥在替他?”美凤瞬间脸红了,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说:“好像这些天,是他哥哥在替他。听人说,好像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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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描写了公溪河上的恋爱故事,女主人公美凤,年轻貌美,23岁,男人中暑身亡,留下一双儿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丈夫死后,美凤靠人接济在渡口开了一爿南杂店。孤儿寡母生活,其艰难可想而知。美凤成了寡妇打她主义的人也多,前夫哥哥死皮赖脸要娶她,玉凤就是不从,拿着剪刀把他赶跑了。有一个艄公年轻英俊,会吹笛子锁呐,外号笛子,经常下渡口后去光顾美凤的小店,时间一长人也混熟了。为打发无聊的时光,笛子晚上会在船上吹些动听的曲子,那悠扬的笛把美凤的心搅乱了,美凤天天盼望着笛声响起,更盼望着和笛子见面,只要几天不见,便心里不安。终于有一天,美凤鼓起勇气向笛子表白了,笛子也爱美凤,给美凤的儿子小毛讲《西游记》的故事,送小毛去上学。笛子曾和父亲经营木材生意,他的父亲是个木材商,被人陷害才家道中落,笛子一直打听陷害父亲的人,可那人与当地混混勾结,势力强大。美凤找远房亲戚出面摆平了此事,帮笛子讨回了父亲的木材款,自此一家人幸福的生活,笛子不再摆渡了,继续经营木材生意。小说语言优美,描写生动,人物刻画个性鲜明,歌遥富有生活气息又具地方特色,读来引人入胜。一篇不错的小说,佳作倾情推荐!【编辑:明月千里】【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41212001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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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明月千里        2024-12-10 22:23:45
  小说彰显作者不俗的文字功底,描写了公溪河上艄公笛子用笛声抱得美人归,故事唯美,生活气息浓厚,真实再现了瑶族人摆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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