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电话这头的温柔(散文)
星期三冬雨淅淅沥沥的傍晚,远在成都读书的女儿又打来电话,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女儿吃力地断断续续说出感冒病情加重了。我一下子感觉被雪山重重包围了,雪崩的危机就在眼前。“明天早上请假,马上去医院看病!一定要去看!”我急切地脱口而出,带着满满的焦虑和心疼。
女儿今年9月去了成都读大学。因女儿强烈的要求,高考志愿我们都填报了外省的大学。可女儿从没有“千里走单骑”,而且必须独自在异域生活这么长的时间。早在暑假,我接到女儿的大学通知书时,担心和忧虑就像莠草很快在心田蔓延开来。但你无法拒绝一位18岁的女孩,独闯世界的满腔热忱和好奇,就像雏鹰长齐了翅膀,必将拥抱蓝天一样。
古有雁寄鸿书、鱼传尺素的故事。好在科技爆发的时代里,手机电话促成了天南地北的人们“零”距离的交流,小小的手机瞬间就可在两颗心灵之间架起稳固的桥梁。现如今,这对于我和女儿而言尤显突出。
9月3日上午,我和妻陪女儿在大学报了名后,我们就匆匆踏上回邵阳的旅程。当夕阳把最后一缕余晖收敛下,夜色把天地染黑时,我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打了我们分开仅仅8小时后的第一个电话。我全然没有“天涯若比邻”的豪迈和洒脱,有的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女儿在电话那头开机关枪式地回复:“好啊,好啊,知道了,知道了!”那一刻,心才有了一些安定,有了一些“女儿18岁了,应该能独立生活”的自慰。
第二天(9月4日),远方的西楼还托着夕阳的时候,我又迫不及待地打通了女儿的电话。女儿还是一阵机关枪式地答复:“不用担心,不用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我注视着那一轮红日;此刻,同样的晚霞也照耀在千里之外的女儿身上,女儿初入大学兴奋快乐的心境恰如这夏日的胜景一样美丽吧——这么想着思着,我的心像喧嚣了一整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从此后,每过个三、五天,我都会打个电话或是微信询问女儿的近况——这成了我的固定动作,也是我遣散思念女儿愁情的主要方式。女儿蹦豆子式的语速和简洁明快的语言,常常使我甚感宽心。可以肯定,女儿在电话的那头快乐地似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麻雀。只要跟女儿通电话,那天就是我的艳阳天。
时光在煎熬中缓缓流逝,仍有夏日余威的9月过去了,接着秋色宜人的10月也过去了,我渐渐似乎适应了女儿的远行,适应了住屋里长时间没有了女儿的身影和笑声。可到了寒意渐浓的11月,我的心又浮上水面,担心女儿感冒了。因为自己就这样,一直咳嗽不停。
父女连心,“不幸的事情”从我的脑海中流出,飞溅进现实——11月底,女儿开始咳嗽。她病恹恹地在电话那头告诉我她的难受。我叮嘱她赶快去医院。可一个星期后,女儿仍不见好。我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炮轰女儿,一再要求她一有加重就告知我,叮嘱她平时注意休息,多喝热水,少吃辛辣食品。就这样,我在这头不停的咳嗽,女儿就在那头强忍着喉咙的剧痛——我的生活全被打乱了,心情糟糕的就像一只垃圾桶。
12月的头几天,又持续下了两三天的冷雨,我越发地担心起来。女儿周三的电话,又在我的心头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巨石。夜间我焦虑不安,透过玻璃窗,盯着沉沉的黑夜,哗啦啦的雨滴像鼓槌一再猛敲着我的心鼓,“女儿啊,一定要坚强,父母爱你,思念你,支持你,在掰着手指头数你归来的日子!”
到了周六,女儿突然发来微信,她重新在做角色扮演的道具了。我心头一热,知道这是个好兆头。我忙回了电话,女儿又回到了那个活泼乱跳的小麻雀的状态了。她高兴地说“好些了”。这简单的一句话,是那四月的天温暖的阳光照在了我的冬心上,给了我这千里之外的父亲无尽的宽慰。
如今,《电话述衷肠》继续上演着。其实,女儿联系我们,撒娇多要生活费的电话远比这多多了,常常是为了要零花钱而打电话,这是我有点心烦、埋怨,但仍然开心一笑的地方。女儿在电话那头甜蜜的一声“爸——爸”,“小棉袄”她爸就像白雪在阳光下融化掉了——春水也涨起来啦,“哗啦啦、哗啦啦”地欢唱不休。
嗯呀,我的一颗悬了十来天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但还是落在那千里之外、天府之国的成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