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空宅鬼声(小说)
空宅鬼声
一
一个晴朗的秋天。天高云淡,阳光灿烂,气候宜人。
中国刑侦研究所院墙内的秋菊、桂花都盛开了,绚丽多彩,香气袭人。宜人的和风将那浓郁的花香一阵阵地吹送进窗来,使人闻了倍感舒适和惬意。
何钊放下案卷,走到窗前,深深地吸一口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说:“多好的天气!这时候要是能去公园走走,看看秋景,闻闻花香,那该多好。”
申公荻不觉笑了,说:“等星期天吧!没准待会儿就会有人来报案了。”
何钊四十多岁,高大魁梧,英勇睿智,侦破过许多大案要案,先后被誉为神探、猎神。申公荻则是他得意的学生与助手,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刑警。
申公荻说得不错,没有多久,就来了一位报案人。
此人与何钊年龄相仿,但却西装革履,穿着考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位归国的华人。
“何钊!”此人一进门就高声喊道。
何钊一回头,也发出兴奋的喊叫:“蔡桐!多年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两天。”蔡桐说。
“刚回来两天,就来看我。是不忘当年的同窗旧谊,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何钊说。
蔡桐笑了,说:“两者都有。”
“好吧,那就请先坐下,把你所遇到的麻烦慢慢道来。”何钊说。
他接着把蔡桐介绍给申公荻,说:“这位是我高中的老同学蔡桐,这位是我的助手申公荻。”
“幸会。”蔡桐礼节性地与申公荻握握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开始叙述道:“你知道,我们家在西郊有一座祖传的宅子。”
“对,我知道。当年,你还带我们去那宅子里玩过。”何钊说。
“十几年前,我们全家移住英国之后,那座宅子就一直空着,没有人住。我这次回来,一来是处理一些有关公司的事,二来也是看看这座宅子怎么样了,是否需要作一些修缮。谁知我打开院门,刚走进宅子,就有一位邻居跑来告诉我说,这宅子最近闹鬼,劝我不要留住在那里。”
“对这一说法你当然不信。”
“当然。当时我仅付之一笑,客气地送走了他。谁知当天晚上还真出了怪事:大约是在夜里11点多钟的时候,宅子里忽然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十分瘆人。紧接着又出现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声音含混不清,但其中夹杂着的‘滚’‘滚出去’的这些叫喊却颇为分明。但等我披衣出去一看,那声音却消失了。然而,待我回房躺下,那声音却重又响了起来。就这样,反反复复闹了一夜,弄得我整夜没有睡好。”
“你不认为这是有人在作祟吗?”何钊说。
“当然。”蔡桐继续说道,“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事情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伴随着那个争吵声音,我的头脑忽然一阵阵地发起晕来,并且一直想要呕吐。好不容易等那声音消失,不再头晕了,但刚躺下不久,那声音重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我也重新发晕作呕起来……”
何钊听后思索了一会儿,问:“首先告诉你有鬼的那个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他的面貌吗?”
“记不清楚了。当时我正忙着打扫清洁,没有多加注意。”他回答说。
何钊点点头,转而对申公荻说:“申公,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去他那座住宅里住一个晚上?”
“当然。我很愿意去看一下这个当代鬼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申公荻说。
“好吧,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何钊接着对蔡桐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去你的那座住宅住一晚。你就不用一起去了,找一家旅馆好好睡一觉,弥补一下你连续两个晚上未曾睡好的觉。”
“好的,那就有劳二位了。”他说着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何钊。
二
当天晚上,何钊与申公荻就住进了那座住宅。
那是一座带有庭园的老式建筑,上下两层,共有七八间房间。他们逐一对每一间房间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等到午夜11点多钟,果然如蔡桐所说的那样,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和争吵的声音。争吵声中“滚”“滚出去”的话声十分清楚。但等他们追出去后,那声音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感到一阵头晕作呕。
他们不甘就此罢休,仍想四处寻找,但那头晕作呕的感觉却愈来愈严重……
申公荻感到情况不对,说声“快走”,拉了何钊就往外走。直到走出房屋,那头晕作呕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是什么东西?”何钊问。
“没有亮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应该是一种次声波吧?”申公荻说。
“唔,不错,就是次声波。”何钊点头说。
“看来他们装鬼无用,便用一架次声波发射器向我们发射次声波,目的是将我们赶走。”
但这究竟是一些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知道次声波是从哪一个方向传来的吗?”何钊问。
“不知道,我没有这一方面的特异功能。”申公荻回答说。
“那我们再进去一次,引导他们重新发射次声波,仔细观察体验一下,弄清楚次声波是从哪一个方向发射过来的。”
“可是,老师,你的身体能顶得住吗?”
“没有问题,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咬一咬牙就过去了。”何钊说。
他们于是重新进入宅内。
然而,当声音重新响起,头晕与作呕的感觉重又袭来时,他们虽然强忍着痛苦,不断变换位置,但无论面对哪一个方向,感觉都完全一样,根本无法分辨次声波的袭击来自何方。最后,他们实在忍受不住头晕与作呕的感觉了,只好作罢,重新退出住宅。
退出住宅以后,申公荻问:“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今天就到此为止,暂且回去罢。明天我们去物理研究所请教一下黄宾教授。黄宾教授是著名的物理学家,这一方面的权威,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何钊说。
三
翌日上午,他们就去物理研究所拜访了黄宾教授。
黄宾教授五十多岁,热情,健谈。他在实验室外的一间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听了何钊的叙述以后,他点头肯定地说:“不错,你们遇到的肯定是次声波的袭击,一种由定向发射器发射出来的次声波。”
教授接着向他们介绍起了次声波。他说:
“次声波是一种频率小于20赫兹的声波。人的耳朵,只能听到频率在20赫兹至20000赫兹频率段的声音.因此,高于20000赫兹的超声波与低于20赫兹的次声波,人的耳朵是感觉不到的。
“其实,自然界中就存在着许多次声波。例如晕车、晕船就是车、船在运行时伴生的次声波引起的。住在十几层高的楼房里的人,遇到大风天气,往往感到头晕、恶心,这也是因为大风使高楼摇晃产生次声波的缘故。
“当然,这些次声波的强度都较弱,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那些更强或是超强的次声波,则不但能使人耳聋、昏迷、精神失常,甚至还能使人死亡。
“据外刊报道,1890年,一艘名叫“马尔波罗号”的帆船在从新西兰驶往英国的途中,突然神秘地失踪了。20年后,人们在火地岛海岸边发现了它。奇怪的是:船上的一切完好无损,但20多位船员却都死在他们的岗位上。1948年初,一艘荷兰货船在通过马六甲海峡时,一场风暴过后,全船海员莫明其妙地死光;在匈牙利鲍拉得利山洞入口,3名旅游者齐刷刷地突然倒地,停止了呼吸……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都是次声波。
“更为确凿的还是,1986年法国国防部次声实验所进行实验时,由于疏忽致使次声波冲出实验室,导致16公里外的一个正在吃饭的20口之家和正在田间劳作的10口之家全部丧命。”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住次声波,避免它的伤害呢?比如说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护衣什么的。”何钊说。
“没有。”教授断然回答说。“次声波的穿透力很强。一般的可闻声波,一堵墙即可将其挡住,而次声波却能穿透几十米厚的钢筋混凝土。你说有什么样的防护衣能阻挡拄它?再说,次声波也并不是直接伤害人体,而是通过共振伤害人体内部器官的。人体内部很多器官的振动频率,在次声波的频率范围之内,也就是20赫兹以下。比如心脏,心脏的震动频率大约是1赫兹。一旦次声波的振动频率与人体内脏的振动频率相同或接近时,就会引起各种脏器的共振,使人烦躁、耳鸣、头痛、失眠、恶心、视觉模糊、吞咽困难、胃功能失调紊乱等等,严重时,还会损伤器官,危及性命。也就是说是共振破坏了人体器官的正常生理功能。因此,即使有你所说的那种防护衣,将它拒之体外,同样也能产生共振现象,丝毫也不能减轻它对人体的伤害。”
“但我们遇到的却是由一架发射器发射出来的次声波,如能设法找到那架发射器,将它关闭不就行了吗?”何钊说。
“唔,这倒有办法。”教授思索了一会,点头说,“这样吧,我借给你们一台便携式的次声波探测仪。这种仪器不仅能测出次声波的强度,还能指出它传播的方向。你们如能强忍住头晕、作呕的不适,就可以遁着仪器指示的方向去寻找到那架发射器……”
“太好了!就请把那台探测仪借给我们一用。”何钊说。
“好的。”教授说着就进入实验室去取出那台探测仪。
那是一台似笔记本电脑一般大小,但要厚许多的手提式仪器,小巧精美,使用方便,非常适合何钊他们的使用。
四
当天晚上,他们又一次进入了那一座住宅。
11点多钟,那个奇怪的争吵声又出现了,随着争吵声的出现,他们又感到了头晕和作呕。但与此同时,他们带来的那具次声波探测仪的信号灯也亮了,并且指示出了次声波发出的方向。他们强忍住头晕与作呕,依照仪器所指的方向,迅速走出房间,穿过客厅,进入厨房,并在厨房里发现一扇隐蔽的地门。打开地门,又发现一间地下室。走进地下室,果然看到一架正在工作的次声波发射器。申公荻几个纵步飞跑过去拔掉插头,切断了它的电源。没有多久,他们头晕、作呕的感觉就消失了。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看来对方是闻声先他们一步逃遁了。
他们接着对地下室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搜查与勘察,搜查出了一些白粉状的东西,提取到了两个人的指纹。
申公荻打开一小包白粉,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尝了一下,说:“好像是毒品?”
“就是毒品。”何钊点头说,“这事还得向市公安局缉毒组通报一下。”
他说毕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缉毒组组长汪彬的电话。
“喂!哪位?”手机里传来汪彬的声音。
“我是何钊。喂,汪彬,我们在西山路62号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批毒品。”
“是吗,什么类型?数量有多少?”
“很多,至少有一千克。”他说。
“好吧,我立即就来。”汪彬说。
半个小时以后,汪彬就赶来了。他看了看那些白粉,说:“不错,是冰毒。这里还有制毒的工具,是一个地下制毒的窝点。”
他接着告诉何钊说:最近在市场上发现了一种新型的冰毒。他们明探暗访,想尽办法,只抓到了几个倒卖二手冰毒的小毒贩。他们的上线,冰毒的源头,却一直没能查到。没想到今天却让何钊他们给查到了。
他最后兴奋地拍着何钊的肩说:“猎神,这一次你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我们也是误打误撞碰巧撞上的。”何钊说。
“看到他们的人了吗?”他问。
“没有。但我们提取到了两个人的指纹。”
“那还等什么,快和我一起回市局去比对指纹!”
何钊不觉笑了,说:“都什么时间了,还是等明天吧?”
汪彬一看手表,也笑了,说:“怎么就一点多钟了?看我这个急性子。”
五
翌日上午,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早早来到市公安局,一起进入资料室,调出库存的全部指纹,开始一个一个地比对起指纹来。
他们花费了许多时间,比对完了库存的全部一千多个指纹,却没有找到一个与那两个指纹相匹配的指纹。
汪彬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完了!没有想到竟还会是两个没有案底的新手。”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申公荻说。
“我们不是还有一架次声波发射器吗?我建议再去拜访一下黄宾教授,看看教授能不能再为我们提供一点线索,找到制造发射器的那个人。”何钊说。
“不错!就这么办。”汪彬说。
到物理研究所见到黄宾教授以后,何钊首先将那具探测仪交还给教授,说:“谢谢你,教授!你的这具探测仪还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找到那架次声波发射器了吗?”教授说。
“当然。”何钊说着又把那架发射器交给教授。
教授接过发射器看了看,说:“不错,是一架次声波定向发射器。机器上没有制造商的商标,应该是自己制造的。”
“你能告诉我们这机器有可能是谁制造的吗?”何钊问。
“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本市再没有人从事过次声波的研究。除非,除非……”教授沉吟说。
“除非什么?”何钊连忙追问。
教授叹了一口气,说:“除非是我带过的几个学生。”
他说着拿出纸笔,一连写了十几个名字,写后又审视了一遍,这才把它交给何钊,心情有点矛盾地说:“这是我带过的研究生的全部名单,你挨个去查一查,此人也许在他们里面,但也希望不在他们里面。”
告别教授以后,他们按照这一名单逐一进行排查,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架次声波发射器的制造者。此人名叫屠家华,是一家工厂的副工程师。
屠家华拿起发射器看了一下,说:“不错,这个发射器是我做的。”
“那你是在什么时候,给什么人做的?”何钊问。
“就在前几天,给光华实业公司的两个人做的。最初我没有答应他们,后来他们开出20万的高价,我不觉心动了。要知道,20万可是我半年多的工资呀,而制造一架这样的机器。成本不过几百元。我终于没有抵抗住这个诱惑,答应了他们。”他说。
“你可知道制造出售武器是违法的。”何钊说。
屠家华笑了,说:“这架发射器功率很低,只能使人感到晕车一般的感觉,绝不会伤害人体,更不会造成死亡,又怎么算得上是武器?”
“好吧,我们姑且不讨论这个问题。你留下了他们的姓名和地址了吗?”何钊说。
“当然,我留下了他们的名片和身份证号码。”他说着找出两张写有身份证号码的名片,交给何钊。
何钊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又把它交给申公荻,说:“你立即查一查!”
“好的。”申公荻说。
他说着就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查了起来。没有多久,他就抬头向何钊汇报说:“老师,没有这家公司,两张身份证也都是假的。”
“这怎么说?”何钊问。
屠家华怔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说:“这也不要紧,我记得他们的模样。我可以随你们去一趟公安局,向你们的技术人员描述他们的面貌特点,帮助你们绘制两张他们的模拟像。”
“好吧,你这就随我们去一趟公安局。”何钊说。
一个小时以后,模拟像出来了,是两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把模拟像和指纹给我吧!有了这两样东西,就一定能把他们抓住。”汪彬说。
一个星期以后,汪彬果然就打来电话,告诉何钊说:“两名罪犯抓到了。是在他们携带毒品跨越省界时抓到的,”
原来二人之前在泰国跟随一名毒枭制造冰毒。上个月泰国的警察捣毁了他们的窝点,二人侥幸逃脱,潜回本市。他们几经周折,寻找到蔡桐那一座空无人住的宅子,便在那里制造起冰毒来。谁知他们还没有干多久,房主就回来了。他们怕被人发现,便装神弄鬼,发射次声波来驱赶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