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一路求职一路高歌(小说)
天海市西河区星源里小区九号楼三栋101室。这是梁信正的家。
梁信正大学毕业了,去见高三时的班主任郑老师,想求得郑老师帮助寻得一份中学历史教师的工作。郑老师跟他说:“理想很高远,现实很残酷。想当一名中学的历史教师,肯定是没有位置了。我真的真的帮不上你,尽管我知道你相当的优秀。史记……倒背如流,无用武之地了。不然的话,你还是自己往各所中学跑跑吧……”
事实真的如此。梁信正想当一名中学历史老师的愿望,化成了泡影,也很好,他当上了快递员。他心想,肯定的,快递公司快递员的工作定然也一定要注入历史史册的,历史是人民铸就的。
梁信正二十八岁了。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一米七八的个头,不胖不瘦的身材,一张国字脸,白白净净的,通鼻梁大眼睛浓眉毛。他大学本科学历,几年前毕业于天开大学,学的是历史专业。什么硕士博士,都能考上的,无奈家里经济拮据,不能再给父母增加负担了,大四时就开始找工作。本想当一名中学历史老师,求助于老师,老师无助。他几乎跑遍了市里所有的中学,满员满员不需要不需要……中学里的教师几近饱和且大多都是博士生,最低的都是硕士研究生。进市里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那样的梦打死他都不敢做的。得,他原来的理想化作了灰烬。他的父母都是市耐火材料厂的工人,多年前工厂倒闭,他们都下岗了,夫妇两人靠在街边卖煎饼果子,支撑日常生活,供给着梁信正的高额的大学学费。他们的原则是,活着就好,活着就不能闲着,就要劳动,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这夫妇俩是乐观派,从来不向困难低头,不给国家添麻烦。梁信正正是在父母身体力行的影响下,不再找不在等什么专业对口的工作了。事实也是根本不可能等到找到的。他不像某些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就宅在家里啃老躺平了,靠父母生活。别说他的父母没金钱可啃,就是有,他也绝对绝对的不能的。他跟父母说:“不等不靠了,凭力气吃饭吧,啥大学生不大学生的,读大学,多受些教育,多懂得点知识,提升文化素质,总是好的。大学生实实在在的没什么可特殊的,全民知识化,干啥啥都行,这是民族文化素质的最大提高。咱是啥?咱就是老百姓啊。老百姓的文化素养提高了,无论干这做那的,老百姓个个都是大学生了。咱们的民族文化素质该有多高啊。再也不能端啥大学生的架子了。从现实看来,就读大学那就是人生必受教育的不可缺或的一段过程。过程,人生必走的道路啊。有道是条条大路通活路,干啥都是干,干啥都是活,活着就好啊。爸妈,我不再找啥对口专业了,有工作有活干就行。活着就好,活着就得劳动不是。动活活动,动才能活,活就得动不是。活着就是劳动啊。”
爸爸妈妈高兴:“儿啊,我们一直就是这样想的。干啥都是干,不闲着就行。人生是啥?活着啊,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得干活,不干活咋还能活啊?活着干啥不是干啊。”
好!梁信正立马去了环卫局,他心想,我扫马路总可以吧。哪成想,扫马路的招的都是农村来的中老年人,不需要高学历,不要市内户口的。还有啊,大马路都是机器扫,只需少量的人工扫扫马路牙子,根本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无奈了,在原高三班主任郑老师的提示下,梁信正去了一家快递公司应聘,人家一看他,没多说,就签订了合同。梁信正高兴,他终于找到工作了。真的是啊,咱们国家百姓的文化素质真是大大的提高了。感情这家快递公司的员工,竟然都是大学专科以上的学历,也就是说,送快递的最低学历都是大专生,某某职业学院毕业的。令人兴奋的是,这家三百九十九人的快递公司里,除了五十六岁的总经理展天筹后补的天开大学高自考本科毕业证(温州人,原来初中二年级没读完),不是全日制院校毕业的,余下的,其中九名是硕士研究生,居然还有两名历史专业的博士生。梁信正万分高兴,他心想,我的世界观,我的择业条件,还真是与时俱进了。他庆幸啊。咋说呢?总经理跟他即调侃又不无严肃的说:“恭喜你啊,你今年来应聘了。录用了。从明年开始,公司就要启动智能人也就是机器狗智能人送快递了,你赶上最后一波招聘实体人了。祝贺你祝贺你啊。”至此,历史,中国史,世界史,他还是记着的。只不过,他再也没有了当历史老师的理想了。他要干的是每天骑着电动车跑街串巷给人家送包裹。干啥都是为人民服务。更是服务于自己。他高兴,在送快件的路上,他天天都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人生一地肝胆,人生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人生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
梁信正很热爱自己的快递工作。他说,人生就是活着,活着就得工作,无论啥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养活自己。这工作就是生命啊。
2022年9月25日星期日,傍晚时分。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丝,闷热闷热的,不由得让人心里发烦。送外卖的小伙梁信正,刚接一份单子,给振华区和睦道梁园小区三号楼三门502室(一梯一户)的李女士送一只烤鸭。18点之前必须给人家送到家。否则就会引出不该有的麻烦。从做快递这个职业起,他不知接了多少单,次次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客户给的都是好评。这会儿,他把快件牢牢地捆在电动车的后货架上,系好了防雨布,穿好了雨披,戴好了头盔,上车启动出发……“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的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他高唱着,他的电动车驶入到了一座立交桥下,马上就要进入和睦道,他预计也就还有二、三分钟的路程就到达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差十五分钟十八点。就要驶出立交桥下,过了立交桥,往右一拐就是和睦道梁园小区了,正常速度两分钟就到达了。他把速度减慢。小雨下的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密。
一位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少妇,牵着一只灰色的大型犬,在桥下避雨。这时候,这只大型犬一定是嗅到了梁信正后货架上驮着的烤鸭香味,“呜汪——”一声狂吠,挣脱了少妇手中的牵绳,扑上了梁信正的电动车。梁信正的车与人都倒在了地上,那只大型犬“呜汪呜汪”吠着,两只前爪狠了命的扒抓着装着烤鸭的外包箱。梁信正的胳膊肘膝盖都破了,他茫然不知所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型灰犬不停地扒抓着装着烤鸭的盒子,似乎是不吃到烤鸭绝不罢休。只见少妇慢条斯理的磨蹭着走到梁信正的跟前,怪声怪调的说:“小帅哥啊,你咋撞俺的爱哥哥啊,它是俄罗斯的名犬哥哥,伤一根毛你都赔不起的。你那后座上的箱子里一定是只烤鸭吧,俺的爱哥哥最爱吃烤鸭了。一周最少吃两只鸭子。小帅哥,你看怎么处理吧?俺的大哥在和睦道派出所当所长,你看眼面前这事,是私了还是公了啊?”
灰色大型犬依旧吠着抓扒着装着烤鸭的盒子。
梁信正一时无语很是无奈。他想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妇,肯定是个蛮不讲理,没有文化素质毫无道德修养的人。时间不允许他辨理,他要趁着烤鸭盒子还没被狗抓破,职业操守告诉他,他要把快件按时送给客户啊。他有些央求地说:“这位大姐,您看,您把狗牵开好吗?我就要迟到了。”
“小帅哥,你喊俺啥?大姐?俺有那么老吗?”少妇很有些生气了,咬着牙根儿说:“你赶时间可以啊,两条道路给你选择。一呢,你把烤鸭留下来,给俺爱哥哥。二呢,你送你的烤鸭,你必须赔给俺爱哥哥精神损失费,不多,也就一千元吧。二选一,你看着办吧。”
守诚信,守信用,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烤鸭送到客户手中。梁信正心想,不能让她再纠缠了,他说:“好吧好吧,说说账号,我打给你钱就是。”梁信正给这位少妇打了一千元钱。
“算你识相。俺没让你给俺爱哥哥扣头谢罪,已经是容忍便宜你了。”少妇喋喋地说着,看看手机账号,一千元到账。少妇拉起狗绳,嗲嗲地跟狗说:“爱哥哥啊走,咱回家吃烤鸭去。刚才你保姆李阿姨打手机告诉俺,给你叫了只烤鸭,六点钟就到了。”
立交桥下遛弯儿避雨的人不少的,他们都看到了这异同寻常的一幕,互相小声的议论着少妇的无理取闹,也都述说着梁信正的不是,这小伙子看着精明,实际是个大傻子,肯定是个大学生,书读多了读呆了,也忒怂了……就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给讲讲天理的、
“……人生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梁信正唱着,开着电动车,这就到了梁园小区3号楼3门楼栋门口。取下烤鸭盒,拿着就蹬蹬蹬地跑上了5楼。拿出手机给李女士通话。李女士开门接烤鸭。一秒钟不差,正好是18点。楼道灯很亮很亮的。李女士打眼一看,不禁惊讶道:“梁信正!是你!”“李春菊,是你啊!”原来这两位是高中时同班同学,高考时李春菊成绩不佳落榜了。在菜市场卖了一年多的菜,觉得太苦太累,就在家政公司找了份工作,给这家人家当了狗的保姆。李春菊说:“这家主人你该认识,吴志勇,读高一时咱们一个班,高二上学期因为打架,被劝退了。”梁信正说:“知道知道,他爹是个劳改犯,出狱后开了一家搬迁公司,咱班学生都知道,这后来又改成装饰公司的。”
李春菊说:“现在吴志勇是公司总经理了。”
正说着话,李春菊手机响了。她接听回话:“给爱哥哥叫的烤鸭到了,六点整送到的,很准时很准时。”
“好了,单签完了。我很忙,该回去了。”梁信正这就蹭蹭蹭的下楼。刚到三楼楼梯口,一只大灰狗窜了上来,还好没叫没吠,很是消停。梁信正很快下了三楼,楼道口又遇见了立交桥下那位少妇,她的狗爱哥哥先她到了五楼家里。少妇不屑地白瞪了梁信正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梁信正完成了任务,大步走出楼道,骑上电动车,朝原路返回,等待接下一单……
保姆李春菊正给“爱哥哥”吃烤鸭……
主人少妇进了大厅。李春菊笑脸迎接。道:“吴太太,您回来了,您的晚饭已经做好了,爱哥哥晚餐就是烤鸭了。”
“烤鸭是刚才下楼那个人送来的吗?”少妇吴太太询问保姆李春菊。
“是的是的,很准时很准时。”李春菊连连回答。
少妇吴太太仰坐在沙发上,绘声绘色的给保姆李春菊描述着大灰狗爱哥哥如何勇扑快递小伙,如何撕扯烤鸭盒子,如何让快递小伙赔偿爱哥哥精神损失费……讲着笑着,甚是开心。她很慷慨的说:“给爱哥哥的精神损失费俺今天就赏给你了,你是它的保姆。不过得有个条件,你现在必须啊,马上啊,投诉那个快递小伙,必须必须投诉,告他偷吃快件盒子里的烤鸭!打完投诉电话,俺给你现金。”说着吴太太就打开了钱盒子,拿出一千元钱,拉住保姆李春菊的右手,把这一千元的票子放在了李春菊的手中。
保姆李春菊很有些诧异,也很有点受宠若惊,谢道:“谢谢吴太太,我这就投诉他,马上就打投诉电话——”
梁信正正在“老炸酱面馆”吃面。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心想来单了。是公司总经理展天筹的电话,他说:“小梁啊,你被解雇了。刚才一位李女士打电话投诉了你,偷吃了快件盒子里的烤鸭——”
“这这——”梁信正这就要辨理解释。可是展总不听,嚷道:“公司规定,零投诉是底线,有一次投诉就要解聘。不说了,就这样!”
得,梁信正特别热爱的工作没了,没了。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天生我材必有用。梁信正知道快递公司正在裁员,被辞那也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可解释的,不如意事常八九,过去了就过去了,咱再从头来就是了。“……人生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梁信正高歌行进在人生求职的大路上。
“干脆,你也跟我们一块卖煎饼果子吧。”父亲说:“你母亲的身体不是太好,适当的让你母亲歇歇。”
“是啊。”母亲说:“工作吗,你时刻联系找着。没找到之前,帮你爸爸搭把手,也让你爸爸歇歇。”
就这样,梁信正一边帮助爸爸妈妈做煎饼果子,一边紧而又紧的联系着找工作。消息来了。2022年10月21日星期五早晨7点多,梁信正正在跟爸爸忙活着做煎饼果子。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他赶忙接听,是宏发奶站经理钟世奎打来的,告知他,下周一凌晨三点到奶站上班送奶。
“爸爸妈妈,宏发奶站录用我了,当送奶工。”梁信正高兴,爸爸妈妈自然也相当的高兴。
就在这同一天的晚上,8点多一点,梁信正正在专心的看明朝历史。手机响起来了。他赶紧拿起手机接听,是读高三时候的班主任郑老师,郑老师已经当了一年多主管教学的副校长了。郑副校长对着手机跟他说:“信正,咱们学校教历史的林老师,五十八岁了,马上就要退休了,前几天大概因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你看看可不可以来学校代课。估计林老师这一病,恐怕上不了课堂了。你的机会应该说是有了,先代课,然后再慢慢地办正式入职。我说啊,听我的,不用再考虑了,就这么定了,24日就是下周一,赶紧的到学校教高三的历史。等你了。”
“这这——”梁信正想说点什么。可是郑副校长已经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