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角色】留白给未来(征文·散文)
腊月里清冷晨光中的泡桐,以深邃湛蓝天空为背景,合成一幅生机盎然的画。每一束被枝头高擎着宝塔状的圆粒子只待百日后的春风一起,就笑成了一朵朵向着你盛开,分撒希望的淡紫色花。
泡桐的花期很长,可以横跨整个春天。不如杏花李华桃花海棠花娇美,更不似牡丹郁金香那样美艳,实属春花中最默默的一株。可三十年前还在邯郸上学时,五一假期里,在南北行驶的绿皮火车上,看到以铁路为邻的村庄里,那一树树开得正艳泡桐花,却背衬着青春的朝气,深深地植根在我的记忆中。
温暖的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入车厢,拥挤热闹的车厢里,还那么年轻的我们,或站或坐,叽喳畅聊着,对即将而至团聚的期盼,是被离家赋予的珍贵成长。空空的大提包注定会在第二天返程时,被家人塞满带着家的味道的美食。然后各家的味道在绿皮车小餐桌上汇集,边吃边聊间,七八个小时的旅程,好似一恍惚就到了目的地,曾以为所见过的风景会随之消散,但在书写的此刻,却清晰如昨。那一树树的泡桐花呀,像一个个紫色的音符,鸣奏着我们被沉入轨迹的青春。
在我们在高考后的填报志愿表上,不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填写上这所学校的名字后,我们的人生角色就被固定了。与我们几个发小来说,在同样的大院长大,然后再经过同样高校教育回归到大院时,并不仅仅是从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转换成父辈的同行者,还将实现从个人到家庭的实质转变。这是角色转变可谓双线并行,对于我来说,工作的岗位从入职那天到现在从未改变过,我把别人眼里枯燥无味的管理,料理成板块分明的责任田,每一块田地里的庄稼都会逐年增加,每一棵增加的庄稼,都尽在我的掌控,好似被蒙上了眼睛,也能精准定位,于是乎,我成了物产丰富的“大地主”。最近工作有了小改变,终于在我退休进入九年倒计时的时刻,有了新生力量的注入,我牵着她的手,便览良田,像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一样,手把手地讲解它们的习性、脾性,想要她和我一样,熟悉这里,爱上这里。还好,不过数日,她真毫无保留地表示着对这一方水土的喜爱,不停地发问,我亦倾其所有的解答。我俩好似阔别多年的亲姐妹,在广袤的职场风云中,精准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守住奉献的初衷,做这方土地的耕耘者。
生活中也是按部就班地,一环扣一环地进阶着,通过古老的相亲,认识了从农村考出来的夫君,我俩白手起家,从无到有,慢慢地拥有了自己的小房子,可爱的儿子,并一起担负起他的教育重任,看着他踏踏实实地走过每一个教育阶段,直到此刻在中医国粹中刻苦徜徉,我们也人到中年,年到半百。
工作的特殊性以及家庭的稳固性注定了我生活的圈子小之又小。若以这列泡桐为标签,它默默地守护了我们太多寻常又幸福的日子。
我们生活的大院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大葫芦,而这列泡桐树偏巧就长在葫芦口,出出进进的身影,印在泡桐树下,好像是给各自的人生打了卡。虽说工作的岗位不同,但伴随时间的推移,我亦迟来读懂了父亲的艰辛,母亲的不易,更在成为母亲后,领会到当年异乡求学时,我所带走的“家的味道”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父母不曾言说的难。时间终究是沉淀了曾经的苦累,待我和年华老去的父母谈及过往时,他们却只是笑笑,唯说我的努力求学,才让我端上了铁碗饭,不仅实现了父母的期许,还有了过安平日子的绝佳护佑。
退休后的父亲,终于走出了大院,他骑着自己的老伙计大铁驴,顺着城区西部的主干道,去巡第二故乡的日益变迁,眼瞅着沧州西部城市的崛起,父亲会有亲征者的小傲娇。一番感慨后,从城市的繁华跻身而出,回归到这片仍守着宁静的大院,他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后座上夹着的,都是家人们爱吃的小零食。父亲慢悠悠地打树下骑行而过,与在路边日日重复下象棋的老同事相遇后,他歪着自行车,一脚蹬着脚蹬子,一脚支在马路牙子上,把一路所见所遇当成最佳谈资,分享出去。待不远处的大院涌出一群人,父亲绝不贪聊,笑呵呵地回家转。一进家门,系上围裙,美滋滋地去到厨房,在母亲的絮叨中,手脚麻利地烹制家常菜,乐当“锅台转”。
泡桐树对面,曾有一个水果摊,摊主的年龄长我十多岁,一根长及腰部的大辫子甚是显著,故母亲总叫她大辫子。大辫子卖的水果花样不多,胜在新鲜。有一次我和父亲正好遇到,我选了香蕉,父亲挑了苹果,我抢先递给大辫子钱,说一起付,父亲却不愿意,他自己付了就走。我气呼呼地跟到娘家向娘告状。娘笑着说,你不会让他帮你付呀,你只要说他肯定愿意,你不说,他肯定想不起来。我忘了有没有再找父亲算后账,反正好似打那开始,父母和孩子都成了我心中想要照顾的对象,我才转换成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支柱角色,并下意识地以为,这才是人生赢家的最佳打开模式,生活忙忙碌碌,累并快乐着进入崭新的每一天。
我总以为如此素淡的生活会周而复始,但一切都随着父亲的生病被打乱了。被父亲呵护的我们,成了护佑父亲的花木兰,各抒己见,又齐心协力,接续陪伴照顾了父亲十七个月。父亲离开时梨花风起正清明,入土为安返程时,泪眼朦胧间,恍惚看到泡桐花落如雨中,那个骑行的身影渐行渐远。
时间归入一个新的循环,我们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母亲总说,爸爸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就是让我们学会放下。因为付出过而无悔,因为得到过而无怨。就如一朵花开了,就注定会谢一般自然而然。我总有意或无意地拍摄,树爸也习惯了我这样的走走停停。夜色中的梧桐花,和掌心大的新叶,像极了一幅石版画,暗香浮动。思绪一下子发散开来,不由想起在异乡求学的儿子树,忍不住打一通电话好一顿琐碎细节轰炸,挂断电话后脑海中又浮现起在异地求学,深夜想念家乡流泪的我自己,一瞬间与当年的父母身心叠加,迟来领悟读懂那些相聚和分离,与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味。父母子女的角色对换,是成长,也是老去,是轮回,更是传承和感恩,绝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偶然发现晨光中的泡桐树,印在浅驼色的楼侧上,成了一幅绝美花影。我驻足拍摄,一位男同事恰巧路过,他停下来也抬头看,并感慨:若不是看到我拍摄,都没注意到花开了。我应,若是赶上一个晴爽的蓝天,这花的紫会被更清晰的呈现出来。就如只有离开家,才知道家的珍贵,就是对比成美图的贴切表达。
元旦跨年,祝福绵密,我特意选冬日里的泡桐花枝,配文说:留白给未来。
不再说已经走远的亲人,遗憾不可追,只说饱含着希望握住珍贵无比的当下,若一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勇毅地参与冬天,静待花开!
遥祝老师,岁岁常欢愉,万事皆顺意!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