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
放暑假了,校园里一片寂静,阵阵晚风吹拂,带来了一丝丝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幕蔼中我独自徘徊在绿树辉映的校园里,徘徊在一幢幢新建的校舍前,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着:“马老师,我的妈妈,你在哪里?”
面对昔日的教室旧址,我的思绪又飞回到那遥远的童年……
那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随着父母工作的不断调动,我上学也得跟着转来转去,到哪里都跟不上,学习很差,常常受到同学们的讥笑,因此,我说什么也不想上学了。记不清有多少次,总是等同学们放学走了,我就悄悄地把书夹在怀里偷偷拿回家去,打算再不上学了。每次都是我前脚到家,后脚我的班主任——马小红老师就跟来了。每次她都苦口婆心地哄啊劝啊,要我上学,每次都在妈妈的威逼下不得不跟着她上学去。老实说,当时我是多么地恨她啊。
记得最后一次,我又把书拿回家去。妈妈真拿我没办法,一阵威逼利诱之后,终于答应让我暂回老家跟着奶奶薅猪草喂猪。
我好高兴啊,想象着和小伙伴们一起下河滩玩耍,一起放牛那自在的情景,想象着再也不用为考试不及格被同学们潮笑了,高兴得在院子里跳了起来。当我偶一回头,糟糕!马老师正微笑着向我走来。我心不由得“咚咚”跳了起来,妈妈好不容易答应我不上学了,她一来没准妈妈会在她的鼓动下叛变,妈妈的意志本来就不坚定嘛!不行,我不能让她进来!
我飞快地向大门口跑去,马老师已一手扶着虚掩的大门正要进门,我一半仇恨一半紧张地双手把大门“嗵”地一声关上了。马老师的手没来得及抽回,被夹在门缝里了。只听她“啊!”地一声尖叫,我忙打开门一看,马老师连连摇晃着右手,四个手指已变成紫黑色了。我吓愣了,呆呆地望着她,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马老师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对我笑了,她慢声细语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又把书拿回来了?”我正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天空中飞过一架飞机。马老师立刻指着飞机对我说:“孩子,想不想当个飞行员,开着飞机在空中飞?”
我惊疑地望着她,结巴着说:“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城里的飞机、火车、汽车很多都是女的开哩。你想想看,那有多神气呀!可是,那得有文化,没文化可不行。”说着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心动了,心想,我要是能开着飞机在天上飞,俯瞰天下边的山川河流,那将是啥滋味呢?
“孩子,跟我上学去吧,要不上学,将来和你一样的同学有的开上飞机、汽车,有的当上科学家、工程师,都在为建设祖国做贡献,可你没有文化什么也不能干,那将多难受啊,到那时你后悔就晚了。”她像母亲一样慈祥地望着我,殷切地说:“孩子,跟我上学去吧,啊?”我望着老师那恳切的目光,用力地点点头。
老师笑了,舒心地笑了。这次我高高兴兴地跟着老师上学去了。路上,她给我讲了《高玉宝》的故事,我很受感动。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拿起老师的手一看,呀!她的手指已肿得好粗好粗,又青又紫,我懊悔极了,眼里滚出了泪水,恨不能老师打我一顿,骂我几句。可是老师却为我擦干泪水,抚摸着我的头说:“老师不要紧,只要你来上学,将来有出息,你就是再挤了我的另只手,我也高兴。小傻瓜,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可不许再把书往回拿了,啊?”
从此后,我再也不逃学了。她还特意安排她的女儿帮我补习功课。她看我不好意思的样子,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上“不耻下问”几个字,又把“耻”和“下”用笔圈起来说:“你知道‘耻’和‘下’是什么意思吗?‘耻’就是可耻,‘下’就是低下,要想把学习搞好,就得不怕耻辱,不怕低人一等,敢于‘不耻下问’这样才能把学习搞好,懂吗?”
“懂!”我坚定地点点头。在不久的一次作文课上,作业发下来之后,我一看又惊又喜,《我的老师》这篇作文竟然吃了八十分,这可是打破长规的第一次,老师还在班里念了我的作文,表扬我学习有进步,这篇作文写出了真情实感,鼓励我今后要更加努力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进步很快,各门功课都能及格了,我的学习劲头更足了。
一天放学,同学们都走了,我正在看马老师给我借来的《高玉宝》,马老师进来了,她坐在我身边,亲切地说:“孩子,看到哪里了?看没看到‘我要读书’这一章?你看高玉宝小时多可怜,条件那么差,还一心想读书,通过自学,最后成了作家。现在你的学习条件多好,好好学习,将来也当一名作家。”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着我幼小的心灵,她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心田,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启迪。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望着老师那端庄秀丽的面庞,真想大声喊一声:“妈妈!”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也有了作品问世,我重又来到过去教室的旧址前,望着那新矗起的高大漂亮的楼房,缅怀过去马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马老师,我的妈妈,你现在哪里?”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