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爱才若渴、诲人不倦的阎纲先生(散文)
祖国大地,广有山川大泽,又草木葳蕤,在物宝天华的环境中全国各地历史上功勋卓著的贤达灿若星河。尤其在文化氛围浓厚的江浙和京都一带,各类人材更是比比皆是。他们前赴后继地钻研文学艺术,钻研音乐戏曲,钻研建筑绘画,钻研园林和建筑,引进和研究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投入到对各种学科和艺术孜孜不倦地探索中。有了无数人的努力,我们今天的生活才得以丰富多彩与充满活力。而“爱才若渴、诲人不倦”的阎纲先生倒是出自北方的一位贤达。有关他才干的得来,相比江南环境,没有耳濡目染的便利,完全出于个人的勤奋和悟性。退休前、建国以来半个多世纪他是中国杰出的文学评论家、编辑兼作家。
阎老师在文学评论上的功绩举世闻名。文学界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红日》《红岩》《林海雪原》《青春之歌》《创业史》《哦,小公马》《满月儿》等许多文学作品都是他慧眼识珠发掘出来的;为了尽人皆知,他不懈著文推波助澜。文学评论家和编辑是辛苦的职业,要得胜任,就得要有大海捞针、愚公移山的干劲,惟有如此,才能从浩瀚的文学烟海中发现精华、不遗漏精华。阎老德才兼备又勤劳不息,在职工作时废寝忘食,吐哺握发,为祖国的文学事业奉献了无穷无尽的心力,令一大批优秀的文学作品和作者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和提拔。
88岁那年,阎老离开京城回到了故里陕西省礼泉县,准备安度晚年。他在家乡一如既往,不遗余力地干着甘当人梯的事,其所做所为十分令人感动和敬仰!如今阎老已在家乡发光发热了五个春秋。凡受到先生关怀和指导的人数不胜数,幸运的是我也位列其中。
我是礼泉穷乡僻壤的一位平常小辈,文学写作不过是业余的一个爱好,而且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有习作总习惯投给家乡的文学平台。喜出望外的是不断得到一些读者的好评和关注。不禁沾沾自喜,遂忘乎所以地拜访了本县几位文学高人,想得到指点和鼓励。等必恭必敬地递上作品,不想人家摆出一幅居高临下的姿态,漫不经心地看了不到二三分钟,就退还给我,接着毫不容情地说,“写的不怎样,尚未登堂入室。”向其请教如何提高,则说得高深莫测,玄而又玄,让人望而却步。离开时,身后甚至传来这样的话:“小伙子,文学可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弄的!别浪费功夫了。”此言不禁叫我自渐形秽,心灰意冷。
2023年三八妇女节的翌日,《壮美昭陵》文学平台的编辑赵晓萍老师打电话说阎纲老师想见我,问我当天方便不?不等赵老师话音落地,自己心头猛地一颤,莫不是“三·八”节刊在该平台的《春逝》受到了阎老的认可?阎老可是礼泉县文化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在文学界声名如雷贯耳。我离老人家养老的公寓虽相距不足一里,然而无比渺小的我觉得无形的距离却有十万八千里。
三月阳春,礼泉县城百花争艳,蝶舞蜂喧,街上行人冠盖相望,儿童活泼喧哗。那天早晨又又恰巧细雨初过,日色金黄,三街六市真像在画里一般,深巷还不时传来卖花声,各种的鸟雀的叫声此起彼伏,分外悦耳。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进阎老在礼泉养老院的房间,一位形销骨立的老者即起立相迎,并伸出手臂。他就是阎纲先生。房间里一共就我与尊长两位。阎老的人相极好,虽然年迈苍老,但坐相端正,神情专注认真,说起话来句句都是真情。相识的第一面,阎老即对我礼贤下士。
阎老说我的《春逝》写的富有感情又符合生活实际,意义积极向上。跟着寻问了我的生活经历及现状。鼓励我叫我处事放坚强以及坚持文学创作。我觉察到这不是司空见惯的客套话,而是发自肺腑的心声。
我向阎老请教写作的知识,阎老说文学写作的本质是一种美学描绘,即通过对生活中人事的绘声绘色地书写来传情达意。旨在惩恶扬善;陶冶情操;美化灵魂;提高认知。说到写作技法,阎老说要重视写作技巧,但不唯技巧论。具体该怎样,还得凭个人琢磨玩味。接着谈到我惯爱写的散文,阎老指点要我把叙述、抒情和议论三者结合。他说:“散文,无论广义还是狭义,在叙写人的自我故事、传达人的个性精神这一方面所具有的优势是其他文体难以比拟的。其个性表现即作品的风格,到一定高度时才能成形。”我听得出来,这是阎老对我委婉的指正,说明自己的习作尚不够丰满和成熟。
我进一步向阎老请教散文写作的问题,阎老说“散文体式不仅应当多样,内容、手法也应当丰富。比如叙述的,抒情的,写景的,状物的,记人的不一而足,但都应当写得情感真挚又生动传神才算好。”初次见面,阎老竟能对我这位素昧平生的青年不耐其烦予以点拔,可见其为人的博爱和真诚。
告别阎老出来,十点的阳光已转为白融融,照在身上我是三倍四倍地感觉温暖。街上的景象依然如故,似乎比风景画儿还更迷人。而我与阎老仿佛就是画中的临花照水人。
其后至今两年间,我看望阎老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少不了阎老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诲。记得今年初夏的一天中午,我去拜望阎老,遇着他老人家正在庭院树荫下坐着看书。大院内人影稀疏,显得很静,花草树木的新叶碧绿透凉且一尘不染,令人赏心悦目。及至走近,阎老还未觉察。我便停下脚步侧身等侯。稍顷院子进来了两个少年,离晒阳的一位老妇人远远的就喊叫“瓜婆"。大约因为耳背,两少年接连又喊了几声,随即都快走到面前了,老人才意识到有人叫他并立即认出了娘家孙子,顿时欢喜着抱怨自己成聋子了。不用说,阎老立时也看到了我。刚才的一幕,阎老可不是因为耳聋,而是读书专注入了神。
阎老微笑着欲起立,我紧走几步上前阻止。于是示意我在双人靠椅上坐下,我忽儿想到长幼不比肩的古训,推辞不就。怎奈阎老执意要我坐,我只好坐了。阎老顺势问我,家乡方言把姑婆叫“瓜婆”做何解释?我不禁一怔,这家常便饭的问题几十年来咋就没有思考过一回呢?潜意识里常觉不雅,但不是也在人云亦云着吗?阎老见我语塞,提示我说,“再想想外甥,卫爷的叫法。"闻言,我即刻愰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比方的叫法,心里不禁佩服起祖宗的高明和浪漫来。一等我说起瓜蔓和卫星来,把阎老也惹笑了。和悦慈祥的阎老着接着提问,“你既悟明了这个,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腊月的“腊”字为啥要选用“月”做偏旁?”这次算自己聪明,马上脱口而出:“月亮代表晚上,在这里用\'月‘暗示时间到了最后。”不等我说完,阎老盯着我并竖着拇指说,“年轻人脑力强,更应分秒必争。”几乎同时我也触类旁通了初中时一个典故,那是王安石和苏轼讨论“笃”的话题,其实并不是以竹鞭马,而是马吃竹叶,喻示喜好。
今年最后一次拜望阎老,遇着他老人家正在看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阎老沉醉其中,他对我说:“ 我喜欢音乐,音乐是艺术最高的抽象——我喜爱音乐与痴呆的小泽征尔的故事——我深信最熟悉的音乐能唤醒濒临死亡的危重病人!
我想起女儿杨团播放抗战歌曲如何唤醒韦君宜的奇迹!"
那天离开阎老寄居着的养老院时,我一直在思考,我与阎老非亲非故,又不是能一鸣惊人的文学佳士,阎老为何如此对我谆谆教诲?他若是年轻人,倒或许因为精力旺盛,乘性而为,但他毕竟已至暮年并且体弱多病,骨瘦如柴的身体看着都弱不禁风,唯独一双眼睛分外透着神采。总之不管我怎么想都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等到了2024年年底,第一次与礼泉的文学同仁开年终座谈会时,心中的疑团才冰解冻释。大家笑我孤陋寡闻,"尊敬的阎纲先生对待每个文学成员无不如此。你一定不知《礼泉作家记盛》与《礼泉作家论》两本书的内容。”
自此,我把乡贤阎纲先生和我们的大诚至圣先师孔子等同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