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 春】办公室里的小人物(散文)
在生活的宏大叙事里,我们每个人都如同一颗渺小的星辰,努力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微弱光芒,试图照亮前行的道路。老余,便是这样一位在平凡岗位上默默耕耘的普通人,他怀揣着对工作的热忱,在单位的天地里奋力前行,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常常偏离他的预期,带给他诸多意想不到的波折与挑战。
2022年1月2日,凛冽的寒风如冰刀般割着行人的脸颊,日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临近中午,余同志像往常一样,准备前往单位餐厅吃饭。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鞋底与地面触碰发出的轻微声响。
谁能料到,刚走到楼梯口,就和书记撞了个满怀。书记的脸瞬间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余同志,厉声呵斥道:“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吃饭就是早退,在办公室连个影子都难见着,就不知道做点正事!”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震得余同志的耳膜生疼。
余同志瞬间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满心的委屈与疑惑,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窗外,寒风呼啸着,吹得树枝疯狂地摇晃,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鸣不平。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余同志没了一丝吃饭的兴致,满心的沮丧。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是脚下绑了铅块,一步步挪到签退机前,签了退,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单位。一路上,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阴霾密布,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遭此斥责。
被书记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后,老余心里别提多委屈了,满心都是困惑,决定一定要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他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边缓缓踱步,回忆着自己每日的工作,越想越觉得冤枉。编辑单位刊物时,从选题策划、内容筛选,到排版校对,每一个环节都倾注了自己的心血;运营单位公众号,绞尽脑汁想文案、找配图,时刻关注着推送后的阅读量和反馈;还有摄像任务,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刺骨,都得扛着沉重的设备,捕捉每一个重要瞬间;分发刊物时,更是挨个办公室领导老师、仔仔细细,生怕有遗漏。这些工作,桩桩件件,无一不耗费精力,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怎么就成了不干正事呢?
想着想着,老余脑海里浮现出同办公室老牛的身影。老牛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每天优哉游哉,不是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是和人唠着家长里短的闲嗑。老牛还常劝他:“等我们退休了,你就成单位老人了,别天天那么卖力,弄一身病谁管啊。”老余心里一阵苦涩,自己就是因为之前工作太拼命,前几年患上了哮喘,才不得不告别讲台,可现在这些繁琐的工作,有时真觉得还不如上课来得简单纯粹。
还有老吕,负责单位妇女工作,每年也就组织一次女性体检,三八节开个会,任务一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悠闲地唠嗑、看手机。老余刚搬到这个办公室时,老吕还半开玩笑地提醒他:“你没弄错吧?这办公室可都是领导。”这话虽说带着调侃,可也不假,整个办公室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普通小兵,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
办公室里还有个特殊人物老穆,他就像个神秘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挂着个关心下一代顾问的头衔。多数时候,大家都见不着他的人影,偶尔现身,也是电话不断,话题不是投资项目,就是酒局应酬,要不就是旅游计划。单位里不少人都对老穆充满疑惑,私下里常常议论纷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具体负责什么工作?为什么能如此悠闲自在?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后台?老余每次听到这些议论,心里也犯嘀咕,可自己忙着工作,哪有精力去深究这些。
当然,办公室里也有像政教主任小常这样真正忙碌的人。学校是大班额,管理事务繁杂琐碎,小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见不到人影。还有蒙语辅导员和蒙语教师,虽说蒙语考试纳入中考,但蒙文学生也就十几个,蒙语老师的工作还算得上忙碌,蒙语辅导员偶尔才会忙一阵。
老余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书记说的也对一半,自己的工作性质确实东跑西颠,看起来没个正形,可实实在在干的都是正事啊。他不禁感到一阵迷茫和失落,自己如此拼命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认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真的是自己不懂得在领导面前表现,才会被误解成这样吗?老余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不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切。
自从上次被书记训斥后,本就极要脸面的老余,变得越发自律。他心里清楚,不管旁人如何对待工作,只要自己把分内之事做好,内心便能安稳。平日里,课间休息时,他偶尔会和蒙语老师聊上几句,同为普通教师,他们有着许多共同话题,对待工作的观点也一致:做好自己该做的,别人爱怎么议论就随他们去。
那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中午时分,老余正盘算着要去办点事,蒙语弓老师贴心提议:“咱们一起早几分钟去吃饭,中午你办事就宽松些。”老余点头应下,抬眼瞧了瞧时间,距离单位就餐时间还有五分钟,两人便不紧不慢地朝着餐厅走去。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他们刚踏出办公楼,好巧不巧,又和书记撞了个正着。刹那间,老余只觉空气都凝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不其然,书记的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黑沉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语气更是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厉声喝道:“对了,就你们俩!三个教学楼,四个领导都反映,你们天天去门卫等着下班铃声,工作就这么清闲吗?这才什么时间,就又脱岗了?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这一番指责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老余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彻底懵圈了。他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书记,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解,却一时语塞,满心都是委屈与愤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自己不过是提前几分钟去吃饭,怎么就被说得如此不堪,还扯上脱岗了?老余心里委屈极了,本想着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能问心无愧,可如今这般无端的指责,让他实在难以接受,只觉得满心的苦水无处倾诉。
书记那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吃饭的兴致。老余和弓老师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无奈与失落,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默默转身,一言不发地回到办公室。
两人坐在办公桌前,无心工作,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下课铃响。老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眉头紧锁,时不时长吁短叹一声,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书记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和刺耳的话语,满心都是愤懑与不甘。弓老师则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嘴唇紧抿,双手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得出她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下课铃响了,老余和弓老师如获大赦,却又带着无尽的沮丧,灰溜溜地收拾东西下班。走出校门时,命运似乎又跟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再次与书记狭路相逢。
书记瞧见弓老师神色黯然,情绪明显不对,便假惺惺地搭讪:“弓老师,回家了?”
弓老师听到这话,原本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微微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带着哭腔说道:“嗯。回家吃饭比单位饭顺畅。”这话里的委屈与不满,任谁都能听得真切。
书记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顿了顿说道:“下午,你俩去书记室一次。”
弓老师轻轻点了一下头,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抬手匆匆抹了一把,不想让书记看到自己的脆弱,可那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老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表面上还算平静,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暗自想着:“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他兴师问罪。下午倒要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来!”话虽如此,可书记接二连三的指责,还是让他心里的委屈如野草般疯长,他不禁怀疑,自己在这个单位的努力和付出,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得不到半点尊重与理解吗?
下午上班的铃声响起,老余和弓老师坐在办公室里,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忐忑与不安。从上午书记要求他们去书记室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屏气敛息,等着再次被传唤,接受书记的训话,神经绷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每一次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晃动,或是走廊里传来稍重些的脚步声,两人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脊背,眼神瞬间聚焦在门口,可每一次又都失望地松懈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书记却像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始终没有传唤他们。老余的心愈发像被猫抓一般,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书记忙忘了,还是这件事背后藏着什么深意?是事情严重到书记在斟酌如何处置,还是其实压根儿就不算什么大事?”这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来回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工作。那些平日里熟悉的工作任务,此刻摆在眼前,却如同天书一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百无聊赖又满心郁闷的老余,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文档。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将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化作文字,把之前发生的一件真实事情,写成了一篇小说。他写的时候,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被误解、被无端指责的画面,笔下的故事像是他内心委屈与愤懑的宣泄口。写完后,他想都没想,直接发在了自己的微信空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抒发一下情绪,毕竟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他也没奢望能改变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出口罢了。
老余一直以来都热爱记录生活,平日里也笔耕不辍,文笔相当出色。他的写作水平在单位里那是出类拔萃的,还曾荣获市文联征文奖,在写作这方面,他有着十足的自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手发的这篇小说,竟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他更想象不到,这一个简单的举动,会给他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大祸。
老余在朋友圈发的小说到了第三天。政教主任刚开完会,脚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径直朝着老余走去,开口说道:“老余啊,往后我可不敢轻易得罪你喽,你这舞文弄墨的本事,真让人佩服!”
老余正埋头整理文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疑惑,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不解,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突然说这话?”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吕主任就凑了过来,撇了撇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茬道:“你可真够大胆的,写的那东西,把书记都给惹急眼了!刚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告诉你,别一天天闲得没事干,就你最能看透事儿似的。”
听到这话,老余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写的小说,恍然大悟。那篇小说不过是如实记录,把老穆那些或为人知、或鲜有人知的故事与事故都写了进去。虽说并非全是自己亲眼所见,但大多都有事实依据。老余写的时候,心中就憋着一股劲儿,一心想要揭露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让大家都能看清事实。
这时,牛主任也凑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兄弟啊,有些实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知道老穆主任背后有啥厉害人物撑腰吗?”
老余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他还真没考虑过这层关系。老余一直不明白,书记平日里总是一脸的凛然正气,可为啥对老穆那些事儿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什么活儿都不做,还能不少拿一分钱。想到这儿,老余心里一紧,暗自思忖:“这下可麻烦了,书记不会又要找借口训我一顿吧?”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喜庆的氛围已悄然在大街小巷弥漫开来,可老余的心里却满是苦涩与煎熬。他满心盼望着能快点逃离这个让他深感压抑的是非之地,在这办公楼里,他总觉得自己连个安稳的立足之处都寻不到。
平日里在办公室,他就像被上了层层枷锁。主任们的指令一个接一个,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能干,一举一动都被死死盯着,自由的气息在这里仿佛被抽离得干干净净。有一回,刚到下午,教蒙语的大队辅导员便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走进办公室,扯着嗓子宣布:“书记说了,从今天起,你和蒙语老师以后都归我管,往后一切行动都得听我指挥!”老余当时就愣住了,心里忍不住吐槽:“我的天啊,就我这么一个人,还得劳烦书记派这么多主任来管,他还真能琢磨,把我当什么了?”想到这儿,老余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嘴角微微下拉,眼中满是无奈与愤懑,那种被束缚、被管控的压抑感,让他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眼瞅着春节假期近在咫尺,满心期待着能松口气的老余,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计划。而这场疫情,竟成了书记拿捏他的契机。那天,大队辅导员又找到了老余,颐指气使地命令道:“老余,书记说让你负责发放办公楼的八四消毒液、口罩和消毒用具。”老余心里虽有万般不情愿,但也清楚防疫工作责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是,八四消毒液一箱的分量着实不轻,以老余的力气,根本搬不动。他站在那堆物资前,眉头紧皱,咬着嘴唇,脸上写满了为难。无奈之下,他只能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帮忙搬运,心中纵有再多不满,在这特殊时期,也只能默默咽下,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