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烟火】幸福终于来临(随笔)
在学校有两个岗位一直令我心心念念:图书室、总务处。
我是从他人的无限安适里发现这两个岗位蕴藏着无限幸福、具备无穷魅力的。
图书室里书山文海,愿攀则攀,愿游则游。林林总总的报刊杂志任凭涉猎。如果不喜欢看书看报,缝鞋垫、织毛衣、缝十字绣、甚至扯八卦都行。每日里以姜太公钓鱼的心态,候着三三两两的借阅者。偶尔有点活,也是劳身不劳神:迎接检查时里里外外清扫一下;偶尔进一批新书,也不过分分种类,盖盖戳子,贴贴数码,然后按顺序摆放到书架上。干什么都是优哉游哉的,绝没有那种抢命似的快节奏。拖拖地板,掸掸灰尘,都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禅意动作与表情。很多时候就是喝喝功夫茶,看看窗外花丛间嬉戏追逐的蜻蜓蝴蝶,听听泡桐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那叫一个闲适!
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的一个舍友就去了图书室。我经常去找她玩,发现了学校里的幸福之地:图书馆。因此心生深深羡慕,并萌生了最高的理想奋斗目标:好好工作,尽量让领导垂青自己,把自己安置到图书馆,过那种不急不躁的生活。所以三十八载怀着极大的工作热情,在一线兀兀穷年,累极时对从教的虔诚也曾心猿意马,十分期待有朝一日能被领导重用提拔到图书室。当一个图书管理员是我从从教至今最大的野心。
我的舍友那年冬天在温暖的图书室编织了若干件毛衣、毛线手套、毛线袜子,而自己在送孩子的路上、伺候老人以及上课的陀螺生活中出尽狼狈相。在一次送孩子上学的途中扎了自行车轮胎,困在半道无助地焦虑。幸好有一辆拉煤块的拖拉机驶过,我趴在煤块顶上,摇摇晃晃一路颠簸,完成了囧途。一脸黢黑地进了课堂,引发哄堂大笑。舍友的快意生活成为我遥不可及的期盼。我很希望我也能有舍友的幸福。
总务处的幸福也是劳身不劳心。平日里发发办公物品,譬如发发班级的笤帚、扫帚、簸箕、拖把、垃圾桶、黑板擦、粉笔以及奖励给学生的奖状、本子与圆珠笔、钢笔之类。发发各个办公室的簿本册、毛巾、肥皂,脸盆、脸盆架、大镜子,把混在草坪里的杂草挑拣出来。修剪一下花树旁逸斜出的枝丫,就算替学生修修松动了的课桌螺丝,换换有了洞口的门扇,也都是些有数的活。地上有一片落叶,有一个弯腰行动,就会有美篇大肆宣扬以校为家的主人翁意识。干的活大都是上可仰望蓝天白云、身披春风荡漾的春天,鼻嗅满园芬芳的花香,耳听一树树蝉鸣与鸟音,即便是纷纷扬扬的冬天,挥动扫帚擦擦擦扫雪的声响,也充满惬意。
更主要的是,这两个岗位的人一日三餐可以从容进食,没有早读午读晚自习,不用两头不见日头地奔波。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一年到头没有排名的刺激。没有排名就没有末尾淘汰的忧患。不用像一线上那种喝两口水就容易晚点、上个厕所就要课堂就出乱子、得个感冒就有空堂的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平时看着百无一用,忙得又像主政的宰相。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买个掉渣饼打壶热水,半饥半饱,在办公室来不及打盹,又有午读在等着。等到踏着夜幕回家,菜、粥、饭就着疲惫肚子饱了嘴不饱,两顿的欠缺一顿找回。久而久之,囤积了一身肥膘。硬生生把苗条的自己变成臃肿愚蠢标本。
经常望着图书室总务室发呆,经常幻想能够得到这样的岗位。越是进不去越是念念不忘。单位年年岗位优化进行双向选择,自己都会填写这两个岗位。随着年龄越来越老,这两个岗位成了必填项。不是不热爱自己的前勤岗位,而是图书室总务处已经成了幸福的象征,已经积淀了几十年的幻想与期待,满满的幸福的诱惑都在那里。
幸福终于来临。去年只在选岗意向书填写了这两个岗位后,单位就二者必居其一地把我安置到了图书室。幸福就这样不期而至,高兴地见谁都想笑,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会主动问好。拿着抹布不停地擦啊擦啊,挥动拖把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把排列不整齐的书记摆正当。每一把扫帚都妄图让它们站直。找一大堆杂志书书籍,放在自己的抽屉以及座位上。翻翻这本又翻翻那本,哪本都爱不释手。看了字大的再看字小的,看了文字的再看图画的。可是仅有两只眼睛,一时又难以阅遍千行文字万幅画卷。守着十多万策书籍,忽然像个大森林里迷途的路人,置身在浩瀚的丛林能感受到的只是自己的渺小。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自己也会有“埋葬”在森林的这一天!
幸福终于来临。但来的好像又有点迟。在退休前夕,这个幸福的岗位闪烁着幸福之光,让人醉在其中。醉酒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小憩的幸福驿站。是自己人生幸福的标记符号。人生触及到幸福的标志,就会拐弯到下一个目标。因为有些标志注定是起点。
他人感觉普普通通的岗位,在另外的人那里,就是幸福的馈赠。如今自己一人守候的冰冰凉的图书室,借阅者觉得冷飕飕的空间,自己竟然经常干到汗涔涔的。因为自己曾经感觉遥不可及的期盼,如今成为现实掬在。岁月积淀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幸福花开。
人生很多小确幸,期待不期待,会在某一天成为自己的意外之喜。譬如我,幸福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