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宁静】大嘴香肉夹饼(散文)
大嘴香夹肉饼是我家邻居孙兴旺开的小吃加盟连锁店。因其饼香肉嫩,用料考究,二十多年来,生意一直很红火。
孙兴旺原是县农机厂的一名工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农机厂倒闭,他被迫下岗。那年他三十有五,是家里的顶梁柱儿。为了家庭的生计他干过保安,扛过水泥袋子,也到黑煤窑挖过煤炭,但都只能勉强糊口,日子过得一直很紧巴。眼看父母年事已高,一对双胞胎儿子即将步入中学,用钱的地方一天多似一天,他心急如焚。权衡利弊后他拨通了邻县一个表哥的电话,想让开大酒店的表哥给他指一条生财之道。表哥就把他酒店旁一家“大嘴香夹肉饼”的经营状况给他描述一番,并愿意支持他8万元启动资金,于是经过近三个月的学习筹备,待当年“五一”节当天,“大嘴香夹肉饼”店正式开业了。
他的“大嘴香夹肉饼”店开在古城一条较繁华的老街上,开业那天我还为他撰了一副对联,上联为:饼香四溢引客来;下联为:肉嫩千层招财进;横批为:大嘴瓢香。哪知店铺一开业生意异常火爆,把个孙兴旺忙得不亦乐乎。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孙兴旺火爆的生意自然引起了一些邪恶之徒的惦记,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孙兴旺刚收拾完店铺准备关门时,四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就把他堵在了屋里。先是一番恭维祝贺,紧接着就原形毕露,提出了有钱大家赚,让孙兴旺每月上缴800元的保护费,从此有他们四大金刚照着,他可以敞开买卖,决不会有人欺负他。
孙兴旺前阵子也听邻里说,老街顶头有家打着“帮忙公司”旗号的商铺,其实就是一帮好吃懒做的赖皮,到处敲诈勒索,以保护商家安危为由,收取保护费。
劳累了一天的孙兴旺,正为收摊时和老婆绊了几句嘴而恼火,突然被几个赖皮堵在屋里,便厉声说道,想吃饼子我立马给哥几个准备,想打别的主意,门也没有!说完就向外驱赶他们。几个赖皮可能是平时霸道惯了,见孙兴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一个留着中分头的大个子伸手就去抓孙兴旺胸前的衣领,孙一个躲闪跳到了灶间的门口,其他两个见状,也迅速向孙靠近。孙预知道,今天如不做个了断怕也难以脱身,就顺势抓起灶间菜板的肉刀,猛地向上一挥,说,反正也是一死,一起上吧!一副拼命的架势。几个赖皮没想到孙有如此举动,忙向外躲闪。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睥睨着一切,看似局外人一样的一个赖皮,忽见孙举刀一抡,也跳出老远,说,老孙,你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孙知道和这些赖皮讲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顺势挥刀乱砍,吓得赖皮们四散而逃,到远处时,那个故装镇静的赖皮说,你给我等着孙兴旺,我早晚会办了你。
自那次后,几个赖皮没再到孙兴旺的店里堵他,但店里的门窗玻璃却时常被光顾,不是被砸,就是往门上抹黄油,倒垃圾。孙晚间下班回家的路上,后背上也挨过两次不知何处飞来的板砖。孙知道是他们所为,也曾报过警,但因没有证据,最后都不了了之。
孙从小就是个养成一副不屈不挠,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性格。痛定思痛后,他决定奋起反击,为各商户铲除这几个赖皮恶霸,还古街一片安宁。于是,他利用收工间隙,走访了古街上近百家商铺,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杜绝赖皮恶霸的保护费。商铺们本就不愿意出什么保护费,只是碍于他们的淫威,才不得已出钱息事宁人,今见有人带头为他们讨回公道,都纷纷响应。于是,一场铲除赖皮恶霸的战斗悄悄拉开了帷幕。
他们先是收集证据,待证据确凿后,由左邻右舍随时掌握并报告他们的行踪,好让他们的队员到齐后,把他们一网打进。
这天午饭刚过,天正飘着小雨,赖皮们开着两辆皮卡车一行8人脸红脖子粗地从车上下来,像是刚喝过的样子,负责盯梢的商铺就报告了孙兴旺。孙忙丢下手中的活计,迅速组织各商铺受害者到“帮忙公司”隔壁的店铺集合,不到十分钟就集聚了56人,而且是清一色的男人,有个别商铺的女人也要求参加,被孙兴旺挡了下来,他说,对方全是男人,咱们也以男人应对,奉行“战争让女人走开”的成规。
孙兴旺是第一个冲进“帮忙公司”的,紧接着大家鱼贯而入。几个刚歪倒在沙发的赖皮见一下子冲进这么多人,而且为首是他们三番五次想要收拾的刺头孙兴旺,知道来者不善,就纷纷站起来应对。这时,不知谁喊了声“抄家伙”,于是几个赖皮就从沙发下,屋角处抄起棍棒。孙兴旺见状,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砰”地一声,摔碎在了地上,并高声断喝,都把棍子放下!想打架吗?来,照这里打!他边说边把头伸向面前举起棍子的赖皮。赖皮们平时狐假虎威惯了,都是他们凶神恶煞的吓唬别人,没成想今天却被人反其道而行之,顿时被震慑得如泥塑一般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号称公司经理的光头胖子也被孙兴旺的凛然正气震慑得不知所措,稍倾,便让赖皮们都放下棍棒,忙嬉笑着向前一步拉住孙兴旺的手往经理室让。
经过抗争,赖皮们答应了商户们提出的所有要求,承诺今后再不收他们的保护费,并把前几年收的保护费,以五年期为限,逐一退还给他们。一场团结一心勇斗邪恶黑势力的行动,以孙兴旺他们胜利而告终。
此后,老街各商铺自发成立了“老街商铺互帮互助诚信经营协会”,出台了诚信经营“十不准,十提倡”,推举孙兴旺为协会会长。
“大嘴香夹肉饼”在孙兴旺诚实守信、独具匠心的经营下持续火爆。一些见利心动者,在古城其它街道也以鱼目混珠的障眼法开了“大嘴鸭夹肉饼”、“大嘴鹅夹肉饼”都因重利忘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没能坚持两年纷纷倒闭。
孙兴旺的夹肉饼则在新冠疫情之后,又扩大了经营面积,把他隔壁一家上海人转租的馄饨包子店也盘了过来,增加了夹菜饼、夹蛋饼、虾仁饼、鸡腿饼等五六个新品种;并专为外卖小哥开设了取餐窗口,搭建了供外卖小哥等待取餐时的休息帐篷,为他们免费提供开水,给这些像风一样穿行在古城大街小巷的底层年轻人,以极大的慰藉。以至于外卖小哥们每刷到“大嘴香夹肉饼”的点单时,内心都共振出一股暖流,一股短暂到家一样的温馨释怀。
受国内外经济下行及网购的影响,如今的实体店多出现了惨淡经营,有好多大商场、大超市都相继倒闭,而古城这条老街上的商铺,因诚信经营,相互帮扶,虽偶尔也有转让改换门庭的,但至今没有一家关门歇业的,它成了古城一条传奇的商铺风景线,他如一位诚信的老者,见证着古城兴衰与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