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柳岸】高危学生档案:HYK(散文)
这两个月,我一直暂代六(1)班语文教师。这个班,共52位同学,各具特色。要问谁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当属胡阳楷。
刚接手,搭班老师就告诉我,你要特别注意胡阳楷同学——他的问题有点大。我瞪大眼睛,赶紧询问胡阳楷的情况。搭班老师娓娓道来,胡阳楷在班上一直属于特殊人物,原语文、数学老师因难以管理他,申请调去教一年级。现在的老师都是升六年级时接班,将胡阳楷安排在最前排的专座,老师的眼皮底下,但胡阳楷屡屡作妖,兴风作浪,上课不听,下课捣乱,跟同学闹纠纷,逃学……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接手不过一星期,胡阳楷就给我重重一击。那是星期五,天空一片阴霾,没有下雨,同样没有阳光,春天的新绿在阴暗中,都显得黯淡无光,校园的青石板更是一片静默。中午时分,学生用餐结束,我稍作休息,重新回到教室,扫描所有座位。不好,一个座位空空的,像锄头挖出的一个大洞,我拿教鞭敲敲讲台桌,粉笔灰跳跃:“这位同学呢,去哪了?”
立马,有学生告诉我,胡阳楷跑出学校了。他趁着休息的空隙,跑到门卫室,撒谎说回家吃饭,大爷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稍作迟疑后放行。胡阳楷出了校门,就像飞出牢笼的鸟儿,得到彻底的自由,撒开腿跑在街道上,风儿呼呼,自由的欢愉如奔涌的河水,在心中肆意流淌。
我赶紧联系家长,家长急匆匆赶到学校,了解情况后,沿着街道搜寻。二十分钟后,胡阳楷被带回学校,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不发一言。我们再三追问,他才缓缓开口,觉得学校生活太过乏味,学习任务繁重如泰山,难以忍受,想着逃避这“监狱”,找寻自由,两三天后再返校。
我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我是个代课老师,脾气好,不太愿意上纲上线,他竟然顺梯攀架,想着这老师好欺负,准备溜之大吉。要是,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有连带的责任,谁让他是在我手上逃走的呢?
返校后,我们不好追究,事情就这样画上一个句号。只是,这句号并不完美,才不过几天,他又兴风作浪。英语随堂测试,他考得并不理想,只有50多分,这分数连“D”都不够格,只能停留在“待及”的层面。老师告知家长已测试,让家长回家自行了解,家长了解后大发雷霆。特别是胡阳楷的父亲,怒发冲冠后对胡阳楷进行了严厉管教。
胡阳楷怀恨在心,待一夜过后,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书包中,带到学校,扬言要报复老师——谁让老师测试,还通知家长,导致他挨揍!
幸好,一间教室好多双眼睛,看到了亮闪闪的水果刀,赶紧报告老师。老师找到胡阳楷,好说歹说,才哄骗胡阳楷交出水果刀,并联系了家长。校方教育后,按照校规通知家长将胡阳楷带回家反省。
返校后,胡阳楷三天新鲜,表现积极,还破天荒完成作业,交给组长。我看看作业,他书写工整,字迹清晰,如秀气的小女生,虽然有错误,但正确的也不少,点缀其中,让人眼前一亮。
我跟搭班老师说,这家伙估计难以撑过三天。如我所想,他短暂好转后,又故态复萌,继续上课不听,钻在抽屉里小动作不断,偷偷聊天,拿“小天才”电话手表打游戏……
我不理他,希望他能够在我代课期间,平稳度过,不给我惹麻烦,那就谢天谢地!在我心中,他是高危学生的代表,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在我当时的认知里,他近乎无可救药,前方万丈悬崖,再无回头之路。现在想来,这种判断或许过于武断。
此后日子,胡阳楷虽有小动作,但没有大麻烦,都在我忍受的范围。哪怕上课时,偷偷下地,跑到别人座位上聊天,只要提醒,他也能回到自己的“窝”。眼看着4月23日越来越近,我心中的负担越来越轻。因为,我是代课身份,原老师4月24日归校,我自可卸下重担。
22日下午,最后的代管课,结束的哨声即将吹响。有始有终,我发挥特长上作文课,尽量用最后的时光帮助学生,提高他们的作文能力与兴趣,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段时间,我上好语文课同时,以自我的理解教作文技巧,并将优秀习作发表在个人公众号内。学生发表后,像明星般,闪耀在班级群里,轰动在教室内。前段时间,女生袁涵煜成绩并不突出,因为一篇文章的发表,成功火了一把,走路都有了几分傲姿。因而,学生掀起一阵写作潮。
代管课结束,我跟学生讲:“放学后,大家根据我的讲解,可以回去写篇作文,不限字数,不限题材,只要原创。愿意者写,不愿意者悉听尊便。”说完,我本想学生交来不多。懒惰是人的本性,更何况还是未成年的学生。
没承想,翌日清晨,学生交来习作,一数十几篇之多,最让我意外的是胡阳楷居然交了。要知道,这家伙连作业都不交,现在主动完成作文,并且是额外的任务。
我看看胡阳楷的作文,虽然有流水账之嫌,《第一次坐飞机》讲了坐飞机的一些趣事。开篇直奔主题,结尾呼应文题,中间讲了三件趣事,详略得当。虽然纯粹叙事,没有描写,但至少字数够,对于一个班级后进生来讲,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我拍摄图片,通过软件识别文字,传至文档,再行修改,放在公众号内发表出来。课堂上,教室里静悄悄的,我用夸赞性的语言,表扬了努力上进的学生,特别是胡阳楷同学。他坐在凳子上,脸微微涨红,像初升的太阳,不再讲话,而是抿着嘴,像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回到办公室,听搭班老师说,那夜,胡阳楷一反常态,没有出去玩,而是一本正经地坐在房间里,腰板笔直,前所未有地认真创作,让他母亲老泪纵横,双手微颤。这个转变如同春芽破土,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教育观。
如今,虽然六(1)班的代课任务圆满结束,但胡阳楷给我留下的记忆如刀刻。每间教室,肯定存在后进生,草木生长有早晚,学生成长有快慢,但我们作为老师,岂能忽视任何一个孩子?别忘了,任何一个人都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向着阳光积极拼搏,只要我们导向正确,或许能培育出更加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