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自然不错，这是我从来没遇过的。忽然想起未云下午要回去，明天她还得早早上班，就问她：“你不回去了，天不早了，一会儿没车了。”
　　 她迟迟迷迷的不理我，隔了一会儿才说：“明天才上班，急什么？”
　　 夏雨拉住她的手说：“云姐，就明天早上再回吧，晚上咱们弄点好吃的，好好庆祝一下。”
　　 未云忽然就高兴起来了，我自然无话可说，心中也很高兴，看了看夏雨，心说：这真是个傻妹妹，有这么宽容的吗？
　　 8
　　 吃晚饭的时候，未云说喝点儿酒吧？我看了看她，外表的欢欣并不能掩饰掉她那细长的眼睛深处隐藏的忧郁。
　　 夏雨也说想喝点儿，我就去拿了一瓶只有十几度的红葡萄酒。
　　 喝着的时候，未云忽然诵起了北岛的那首《迷途》：
　　 沿着鸽子的哨音
　　 我寻找着你
　　 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
　　 小路上
　　 一棵迷途的蒲公英
　　 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
　　 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
　　 我找到了你
　　 那深不可测的眼睛
　　 十多年了，难为她还能记的这样清楚，她的声音虽然很好听，但由于缓慢和低沉，让人感到压抑，完全不像在大学时她诵起这首诗时的欢快。
　　 那时的我们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多么伤感的诗句也会被我们吟咏成欢快的旋律，多么忧愁的歌曲也会被我们复制成进行曲。
　　 我当然理解未云此时的心情，她虽在迷途中找回了我，尽管我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可她还是面临着深不可测的眼睛。
　　 她看不清未来，也暂时无法做出选择，是这样继续下去，还是有所改变。改变会不会带来痛苦，会不会就变得幸福。会不会伤害别人，伤害我们自己。所以她的内心因思考抉择而矛盾，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人在这时候往往容易醉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未云没喝多少，就显得有点醉了，我老婆说：“你们读书人总是想的太多，有些事是越想越愁，人的命，天注定，过到哪儿说哪儿吧，想那么多干吗？”
　　 夏雨只是初中毕业，其实真正的水平也就是小学生水平，三年初中只是瞎混过来的，遇到事总是不会多加思考，只凭直觉。我有时倒很欣赏这种懵懵懂懂、顺其自然的态度。有些事既是你思考的再周全，它该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是什么结果，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总是有限的。倒不如不想。
　　 9
　　 吃罢晚饭后，未云说头有点晕，夏雨倒了一杯水给她，我把她扶到床上，对她们两个说：“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去看门市。”就出来了。
　　 走在路上，想着两个女人，心中思绪不断。
　　 我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让两个女人亲密接触一下，好好交流一下，也许有些好处，有些决定不好做出，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街上的路灯已不再是以前那种洒着桔黄色光影的霓虹灯了，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了，那高高的生铁管上像倒悬的香蕉树一样挂满了短棒型日光灯，放着惨白的、阴森森的青光。
　　 街道两旁那些高高的垂柳虽已长出了嫩黄的小叶，柳絮也在乱飞乱舞者，但在这样的灯光下，你却丝毫感觉不到春天的暖意，也可惜了那垂柳的多情温柔。
　　 枯绿的冬青黑乎乎的蹲在路旁，让人觉的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危险、恐惧，哪如此前栽着的开着串串嫩黄色小花的迎春，和缀着几朵粉红色花骨朵的榆叶梅，两旁冰冷的水泥建筑上的那些玻璃在青白的路灯照射下，反射着寒光，让人觉的冷漠、麻木，就如这现在的人情，其实这人情的变化也不能说不受环境变化的影响。
　　 我虽然被两个女人的问题缠绕着，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两个女人尽然能如此和谐的相处，尽然对我如此的宽容。不像那许多人，妻子情人整天争吵者互不相让，互相逼迫，或者躲躲闪闪、提心吊胆，搞得几方不得安宁、心神俱损、憔悴疲惫。
　　 那夜，困扰了我许多年的经常性失眠没有再犯，我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被噩梦相缠，也没有在半夜醒来，大睁着眼睛干躺到天亮。而是很香很甜的睡到第二天凌晨，才被妻子和未云的敲门声叫醒。
　　 时间已有些晚了，市场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有许多的顾客已在我的门前等着了。结果我被两个女人骂了半清早的死猪，直到未云要上班走了，才罢。
　　 未云走的时候，生意正忙着，来进货的人正多，她不让我们送她，我看到她的眼里有泪，妻子的眼也有些发红，就说：“进货时，我去看你，就两三天。”她点点头，走了。
　　 我的心忽然空空荡荡起来，感觉眼角也有些潮湿。
　　 八、伤心儿女伤心恋
　　 1
　　 我卖服装的那条街是这个小县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街道不很宽，却商家林立，拥挤，甚至连街道中间，那些巷子口，大门洞也被做生意的占的满满珰珰，所以那条街哪怕是没有一个顾客也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样子，所以房租也就高的惊人，可以说是寸土寸金。
　　 在交了这么昂贵的惊人的房租，再交了税收、工商管理费、城建费、治安费、水电费等等各种各样纷繁复杂合理不合理的费用后，能真正赚到钱的是没有几个人的，除了少数几个运气特别好的和投资特别大的，大多数人的所得也就是顾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费用，有点儿活钱而已，积累是积累不下多少的。
　　 而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作发财梦的以外，也都是一些找不到别的更好的挣钱门路的下岗工人、城里闲散人员，没有完全脱离土地的农民，大多数是社会底层的普通人。
　　 所以表面的繁华并不能说明什么。
　　 2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我的周围慢慢聚集起了一些年轻人。有一两个音乐老师，他们原本是我的顾客，后来成了朋友；还有几个高中的学生，是老师带来的；几个象我一样做生意的年轻人，后来有几个给别人做售货员的女孩子也加入了进来。
　　 我们时常的在一起谈谈各自的见闻，古今中外的故事，所遇的烦恼等等，总之可以说是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不过谈的最多的、最主要的还是通俗音乐，聊港台歌星影星的时候多一点儿，罗大佑、张雨生、童安格了，或者周润发、钟楚红、张曼玉了等等。
　　 有一天，一个音乐老师拿了一把吉他来，自弹自唱了一回，引起了大家无限的兴趣和热情，于是好几个就都买了吉他来学唱。而我的那把尘封了许久的红棉吉他也就终于有了出土之日，被一个女孩儿从我的床下翻了出来。
　　 我的弹唱功夫当然是比不上那两个音乐老师了，又生疏了好长时间，但比那些初学者要好的太多了。而我在学校时自编自唱的一些歌曲，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同，所以我也就成了半个老师，那两个老师过不来的时候，他们自然只能向我请教了。
　　 虽然是玩乐性质的，但这里面有天赋的也有几个，学的很快，能举一反三，而且歌也唱得很好，很有味道，在几次县里、学校的小型演出当中也得到了好评。但后来却没有一个能在这方面出人头地的，都被环境埋没了。
　　 3
　　 年轻男女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最容易发生的事就是爱情故事。
　　 没有多长时间，我们这一群里就有了好几对儿，但最曲折、最经典的那种悲剧爱情故事却发生在了我身上。
　　 我虽是这堆人中年纪最大、学历最高的，却不是最有钱的，弹唱也不是最出色的，这当然是先天条件决定的，相貌就更不用说了。但这里面最出众的一个女孩却喜欢上了我。
　　 她的年龄比我小四、五岁，和我老婆夏雨差不多，是外地人，因为父亲在这里工作，做一个商业局的小官，她就跟了过来，在一个当时国营的商店站柜台当售货员。
　　 她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相当的不错，皮肤很白，和未云有一比。只是嘴有点大，唇厚厚的，颧骨稍稍有点高，两眉之间很宽阔，可就是这些让她看上去很性感，很吸引人。
　　 她也显得很成熟，比那些年轻人懂许多事情和道理，有些不象她的年龄和外表。在我们的关系确定之前，是许多男孩子献殷勤和追求的对象。
　　 4
　　 我很早就注意她了，也把她作为过自己幻想的性对象，但没想到她会喜欢我、爱上我。
　　 起初的时候，她也就是让我教教指法、和弦节奏什么的，或借我的吉他玩玩，慢慢的我发现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她来的最多，还经常翻看我的书，有时候夜里，别人都走了，她却还呆在我的阁楼上不走，还经常的给我买一些小东西吃。
　　 她虽然很漂亮了，却很爱打扮，经常把眉毛画的又细又长，还问我，她画的好不好；又问我，她的口红的颜色好不好，是不是太艳了；还说我的眼睛近视，凑近了让我看；后来就问我她的衣服合不合身，甚至把裙子拖起让我看他的长筒袜漂亮不漂亮。
　　 她有一双黑色的网眼丝袜，她最爱穿，没人的时候她问我，这是不是太露了，我说，你腿上的肌肤那么好，露一点儿好。
　　 她这一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那黑白相间、若隐若现、修长性感的双腿，近在眼前，对我这个大龄青年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很强的诱惑，有时急得恨不能强暴了她。
　　 但我却一直忍耐着，装君子，而且，因为她和这些年轻人，我对未云和那对乳房的思想也淡了，我也不得不留心我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看她们有没有嫁给我的意思。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悟出，她肯定是喜欢上我了。
　　 那天夜里，又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她脸红红的点点头。
　　 我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