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芳华】我与平原不远(散文)
一条淮河,生生地将皖北地区切割成了两大块。淮南是丘陵,淮北是平原。
我生于合肥,李新扎根在淮北。一个丘陵人,一个平原人,则因为文学的爱好与链接,成为“好友”了。
我与李新从未谋面,更不知道各自的生活状况,却都能够听得见淮河水流的声音。眼前的距离,应该是正在挪动的脚步!
《平原上的河流》,是李新赠我的一本诗与散文交织的文集。看封面,似曾相识,似有记忆。蓝色的格调,苍茫的底衬,一条大河横亘,白色的河流二字跨河如桥。物理的存在,却没有生成空间的阻隔。长城南北,大河上下,哪里会有不通的天堑?
我自青年时代便喜爱文学,几十年来写东写西,总也没有写出什么名堂。一份微刊《淝上文学》,倒是让我编辑出一丝儿味道来了。
2024年7月上旬的一天,信箱里收到一篇投稿。打开一看,稿件来自上海,标题叫《醉白池记》。我知道,这一定是一篇游记类的散文,还应该是上海地区的事儿。上海我去过很多次,却不知道醉白池,自然就想一读为快了。文章写道:进得园中,一方泼水观音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石上有观音图像,底座是莲花盆,背依假山,坐落水中,游鱼细石,云烟袅袅,仙气蒸腾,旁刻有《泼水观音安座记》:“云间有名石,泼水现观音。万历辛卯年,出土西贤村。迎供超果寺,香烟绕氤氲。复迁醉白池,庄严信众钦。文革石残毁,遇劫大士隐。游人徒浩叹,感慨更无论。世事沧桑变,国运昌盛时。邑人文匋君,北国瞻灵石。质为岫玉润,真乃天所赐。泼水见真容,恍若佛光曦。园方闻其事,迎归定决议。遂以甲午秋,安座莲池基。奇石传千载,众生赖护持。莲台仰慈悲,醉白永承祀。旧迹渺难觅,隐像复现世。古园与岫玉,盛名遐迩知。三才具法眼,生灵得佛智。随缘指迷津,功德无已时。”读着,读着,我的眼前仿佛就真的出现了一座醉白池,那方湖泊,那座亭子,那个圆洞门,那个……
文章的下面,有作者简介。李新,上海复旦大学附中青浦分校正高级教师,现已退休。先后在《北京文学》《诗歌报》《西藏文学》《飞天》《长安》《作家报》《时代文学》《文汇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近千件,曾获《上海文学》散文征文二等奖,上海市民诗歌大奖赛一等奖。诗文集《平原上的河流》由文汇出版社出版。
很有分量的一位作家。这是我编发他的第一篇文章,他连续来稿,我便也就快速编发,到2024年的年底,共编发了150多篇散文,可谓洋洋大观。
展开《平原上的河流》一看,80首诗,80篇散文,组合成一部38万字的集子,其中的大部分散文都在《淝上文学》上发表过。
我与平原不远,不是说地理上的距离。《平原上的河流》共有五辑组成,分别是:回转、血脉、淤土、南行、来泸。其中的前三辑,清一色的故土故乡故人。
李新在扉页上的签名:相山李新。相山是淮北的名山,在华夏文明史上有着很重要的一笔。现如今,李新定居在上海,享受着平静的幸福生活。李新的骨子里就没有忘记自己是淮北人,尤其注明是相山人,乡情之浓,可见一斑。
650多年前,我陈氏关禄堂的祖先,自“金陵溧水”,北渡“庐阳西门外十三里荷叶地”以来,世代生衍繁息,便注定了我是合肥人。我从爱上文学的那天起,眼前看到的没有一马平川,只是高低不平的沟沟岭岭。我的创作源泉与思路,离不开这一方的沧桑热土。还有,就是镌刻在记忆里的亲人,与李新又是何其相似。
李新写《老屋》,写的不是屋,是家,是思念,是根脉。李新写《读书往事》,那不仅是读书,是童年的脚步,是无钱交学费的无奈,是哥哥帮他解决难题的深沉致谢。他写《淤土》,怎么是淤土?那是一捧辛酸的泪水,那是岁月的阳光和风烧烤出父母的皮肤呀!
一缕风,一寸土,一滴水,一抹灰尘,一丝……充满深情的文字,烙下的应该是有万钧之诚的赤子之心。此时此刻,眼前翻涌着李新下笔时的激动与踌躇,心底里摇曳的便是淮河两岸那跌宕不羁的万紫千红。
李新的文字质朴、自然,像玻璃球似的透着清纯,如同他的为人。2024年的九、十月间,我曾几次去上海。在途上,回来后,陆续地写下了几首诗词、几篇散文,便相继发表在《淝上文学》上。李新看到了,特意在微信上给我留言:怎么不跟我联系呀?聚一聚,聊一聊,该是多么开心的事嘛!
去上海之前,我还真是想到了,觉得跟李新见一面,交流一下思想,畅谈一下对文学的心得,一定是有好处的。然而,我没有这样做。我执着于做事,不喜欢热闹,也不愿意参与更多的社会活动。与李新的交往,既是网络层面上的,就没有必要破坏规矩。大家各自安好,便是最自然最朴素的一种交流。
年轻时的李新,曾去海南寻梦,便写下了一定量的文字,其中就有几篇散文发表在《淝上文学》上。文学人在外闯荡,少不了在文学人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能够遇到意趣相投,可以相互交流的人,是件开心的事。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闯荡之道,每个人又都有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处事之法。有一篇散文,就记录了一位朋友的一两件逸闻趣事。不承想,这篇散文居然被当事人看到了。当年的事儿,说不是事就什么都不是,要说是事儿那就是事。人家联系到我这个主编,要求对文章中的某些文字作些改动。我是主编,是向着作者的。我们聊道:“这事儿说错了吗?”“那倒没有。”“既然没说错,还能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不那样说,可以换一种方式。”
我联系了李新,以为他不会理睬的。李新不仅理睬了,还要求我删了这篇散文,让当事人自己修改、定稿后,再重新发表了这篇散文。
那位当年的朋友很开心,发微信给我夸李新呢!我也很感动,觉得李新这人真是一位很好相处的人。这样的人,可以做朋友,更值得相互信赖。
进入七月,合肥的气温上升了。这两天热得我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找个地方乘凉呢!
李新又给我投稿了。只不过,投的不是他的文章,是朋友的诗词,还都是读《平原上的河流》后,留下的感悟与思考。比如《凤凰台上忆吹箫·老屋情结》:残壁栖鸦,颓垣蔓草,梦回三间西屋。记豆草铺冬,涵洞藏犊。梁上阴云欲坠,偏遇着队长呼督。偷晌午,苫墙苫泪,苫补家族。孤独。骆驼背矮,驮落日多年,驮痛难覆。任雨蚀泥坯,血沁墙腹。闻说东头生女,沙土里、谁分婴哭?今只剩,风吹碎砖,夜啼新筑。
这位先生也是一发而不可收,连续地写,我也就连续地发表。他把李新的故土故乡故人,仔细研究,认真考证,深入提炼,甚至……让人不忍放下。
合肥,淮北。我,李新。我们相距遥远吗?真的不远,一衣带水,山水相连,一脉相承哟!
2025年7月6日写合肥翡翠湖畔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