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我在海的旋律里(散文)
大海,是经久不息的旋律,歌声撞进我的耳鼓,我就兴奋,生活一下子就精彩起来,这是日子的二重唱——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这好像是为大连做的专门谱曲,我的家在大连,我把它当作了大连的摇篮曲。
当这熟悉的歌声响起,我想窗外的夏风都在微笑,风徐徐滴吹进来,身心感到一阵舒爽。尤其是,海港就在我的窗前,我的情感也荡漾在这碧波里,摇啊摇,笑啊笑……
歌声里,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年轻的水兵,穿着明亮的蓝色海军服,英姿飒爽地站在军港的夜色里,那一往无前的飒和锐,那月光下,中国一代水兵的矫健威武,跃然心间。月辉千里,一波载浮,军港的海面上,露出慈母一样的微笑。
歌声把我带回到四十多年前。写到这里,眼睛微微湿润,想起了那一去永不回的童年。那时候,家里有收音机,我天天听着一首首动听的时代之歌,沉浸在旋律中,《军港之夜》《外婆的澎湖湾》《童年》《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都是我极其喜欢的歌曲。一首首老歌就像一位位老友,在那个纯真如梦的年代,天天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幼小的我,带给我许多的快乐,一个人,能够在旋律中长大,多么美妙。
那时候,家里只有十多平米。每天这些动听的歌声,回荡在狭窄逼仄的小屋,让这小屋和我心灵的小屋成了欢乐的海洋,那个情景真好!有一陋室,惟吾德馨。身在小屋,充满温情足够。那个时代也真好!那时候,我每天都唱着这些歌,尤其是这首《军港之夜》,唱得最多。它们已经成了我每日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至于班级选文艺委员时,大家齐刷刷地举手选我,那个展样(大连话,哈哈),让我无比受用,多少年想起,还在当时的情境中。
那是个纯真质朴的年代,那个年代诞生的许多如《军港之夜》这样的好歌曲,就像漆黑的天空里划过的流星,璀璨了夜空。这歌声又像祖国慈母的双手,轻抚着忠诚守卫她的孩子们。
泱泱中华,军人最美。明星演唱会动辄倾城,而边陲哨所的军人,默默无闻,然而这些军人心底的歌声,却是那么苍劲有力,直向天穹。这歌声,时刻守护着中华大地每一寸方土,守护着每一位国人。在这深情动听而又饱含韵味的歌声里,我仿佛看到军港那银色的海面,海面上空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
生命威武,生命纯真,生命可爱!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个夏花绚烂的日子里,在这个生命依然昂扬绽放的日子里,在这个口水歌泛滥、物欲横流的日子里,在这个身心有时庸常疲惫的年代里,这首歌就像喷泉,从头到脚惬意地浇灌着我,喷洒着清澈的旋律,沐浴这我,让我感到生命本真的那份纯真、温暖。
有时,我会回想那个快乐简单美好的年代,可那个年代一去永不回了,唯有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是对那纯真过去最好的纪念。
记得二十多岁时,一个夏日,乘朋友车回故乡——黄海之滨那宁静的小镇。朋友下车办事,我独自坐在车上,窗外大雨瓢泼,街道、树叶、房屋,整个世界是一片昏黄。我静静地坐在车上,看着窗外这雨中的世界,回想斑斓的往事,回想在这小镇上度过的幼年、童年,回想那些亲切怀旧的老歌,心中像雨中的苔藓,静静地接受着雨滴,又像海滩上静默的海螺,在海浪的乐声中蠕动,我百感交集。
《军港之夜》一直在耳边回响,歌曲中,苏小明那深情的朗诵也间歇响起。那声音如梦如幻,满怀着祖国母亲对水兵的慈爱和甜蜜宁馨的情境。那声音仿佛让我置身于夏夜的海面,尽情享受月光的沐浴,清风的吹拂,海浪的低吟,浪花的抚踝……是歌曲创造了一个亦梦亦幻的意境,我就喜欢如此陶醉,哪怕朋友一去半天不回,让我独享这份孤静。
“海风你轻轻的吹,海浪你轻轻的摇”,生命其实就是一次航海,而这航行之路有宁静、有波涛、有甜蜜、有酸楚,美好的固然美好珍贵,可那些风浪坎坷,又算得了什么呢?在歌声放飞出的徐徐微风里,在歌声绽放出的微笑里,在朗朗乾坤、天海相拥的宇宙间,那些困苦、骇浪算得了什么呢?!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弘一法师的诗偈: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心中,一轮明月映海。海面一首歌曲在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