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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星】一个人的山高水远(散文)


作者:满山红叶 探花,21340.3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6发表时间:2025-09-14 08:20:05

家里有车了,依然习惯一个人坐客车返回南河屯,不是自家车不香,我更正一下,我就是喜欢独来独往。不受任何约束,一路上,看不尽的山山水水,到了一个地方,如果遇上农贸大集,果断下车。一头扎进熙熙攘攘的人丛,感受人间烟火气。从庄河城北上,出了老庙岭,沿途随处可见商贩摆摊卖水果,蘑菇,西瓜。过了沙里途,再走一段进入土城地界。山咀集市开在每个月的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和我们蓉花山镇是同一天集市。南河距离蓉花山镇还有七八里,我索性选择太平岭乡,或者山咀集市,遛遛达达,碰上想买得,临时起意,买了。乡村大集市的货品比庄河便宜许多,土特产净是原生态纯绿色食品,放心掏腰包。也有黑心生意人,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大部分商贩可以的,我基本不在城里买赝品,比如,集市上先杀的猪羊,割一块肉,吃得也安心。又不贵,肉质也好。父亲在时,我专程在太平岭集市下车,买那里一个南方人烤得板鸭,个大,肉紧致,香。他烤得鸭子,全是辽南地区老百姓养的麻鸭,体积在四五斤左右,麻鸭水性好,常年在碧流河啄食鱼虾田螺吃,爱生蛋,肉细腻,无论是烤着吃,抑或炖着吃,堪称本地的一道特色美食。烤鸭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晒得黑黢黢的,谈吐幽默,我去买板鸭的次数多了,我不用开口,他就心领神会,拣一只大一点的,烤得焦酥的板鸭,撕扒妥了,洒上孜然,些许辣椒面,包好。守摊的是他妻子,身材不错,看上去总是无精打采,沉默少语。问一句,说一句,不问也不说。我去买板鸭,女的基本都在。
   父亲病重前一个月,我坐客车回老家,在太平岭农贸集市下车买板鸭,发现女人不见了,我忍不住问老板,他妻子哪里去了?没想到老板表情凝重说,癌症晚期,回河南老家了。为给妻子治病,他们花光这几年做生意攒的几十万。那么年轻就得这个病?老板说,黄泉路上,无老少。
   前几日,我坐车回家陪陪母亲,在太平岭集市下车,突然想起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不吃板鸭。一种失落感潮水般涌上心头,信步来到板鸭老板平时出摊的地方,不见他人影,被一个卖水果的三轮车占着,一打听,板鸭老板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说是回南方了,究竟回不回来,没确切消息。人,熟悉的,陌生的,远的,近的,男的,女的。终究是过客,就像枕边人,走着走着,变成熟悉的陌生人。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怀疑两个人,如何就走到一起,又怎么凑合到现在?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认真想一想,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
   二零一一年,我独自一人坐车奔赴鸭绿江路省文学院,中途下大巴车将行李箱丢了,彷徨在异乡街头的孤立无助,没有谁能体会到。绿皮火车上的硬座,硌得腰生疼生疼,在家带的烙饼吃完了,看着别人在吃泡面,我摸摸口袋为数不多的几张纸币,偃旗息鼓了。我知道那一次,从庄河到吉林松原的千里跋涉,注定是无意义的,分居两地,即便他的世界长草了,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我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人说过,两个人长期不在一起,疏离感就有了很重的疏离感,距离有时未必产生美。我事先没跟他打招呼,按照之前他在电话里说的地址,吉林松原四方坨子,这样一个大轮廓,我风尘仆仆找了去。
   火车颠沛了七八个小时,在深夜十点半抵达松原,我在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店,花十五元凑合了一宿。第二天,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向车站的售票员打听去四方坨子的车,在哪可以坐?女售票员用手一指,叫我在三号窗口,买了一张开往四方坨子的大客车。人生地不熟,我第一次被一种莫名的孤独笼罩,坐上四方坨子的大客车,我朝人问起四方坨子姓马的一家养殖场,他们养着几百上千只蛋鸡,另一半的桥梁施工现场就在马老板家附近,果然有人认识马老板,大门牙掉了,豁牙子,更明显的特征是左脑门有一颗大痦子,不仔细看仿佛一只绿头蝇落在上边。对方很热心,还把马老板的住宅电话给我了,我笑了笑说,你不怕我是骗子?这位秃顶的中年汉子说,我不怕,看你的打扮,谈吐就觉得你是本本分分的人。在大客车上,他坐在车窗那个位子,我在他一旁。肚子咕噜噜唱空城计,大哥从包里掏出两个老式的老面包,油滋滋的烤面包,袋子没打开麦香扑了过来。我接过大哥的面包,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两个面包。吃的急躁了,直打嗝。大哥又递来一瓶矿泉水。人在外,遇到好心人是幸运。我掏出十元钱递给大哥,大哥摆摆手推辞,你别见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到了四方坨子,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我沉吟了几秒钟,收了。
   四方屯子是个镇,土地面积很大,人口稀少。我按图索骥,找到家里那位的施工现场,他正领着几个木匠师傅钉桥板,四方坨子的天格外的蓝,大片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向日葵地,绿的深沉和霸气。我没见过这么宏大的向日葵,快进入收获的节气。我的到来,让他不知所措,他很紧张,还算有良心,请了假,陪我四下走一走。吃了四方坨子的土特产:腌蒜,松原的锅包肉,渣干湖全鱼宴等等。兆儿河白酒,榆树钱白酒。四方坨子把葱叶蘸大酱当成一个菜系,几乎每天清晨都吃。我在四方坨子住了一周,被那里的蚊子,小咬叮出天花板般密集的大包。一看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和他除了一本证书,什么也没有。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他说东,我不敢也不可以说西。索性,我就沉默了。在松原我只走了走那里的辽阔大地,和庄稼紧挨着。工程也接近尾声,北风呼啦啦的吹,该收山了,几亩玉米,一亩多水稻等着我回去收割。那会子互联网没盛行,他送我上车,到松原火车站,现买票独自一人,坐着呜呜呜响的火车回到本城。
   还有就是二零一六年,我在大连周水子机场,飞往上海虹桥机场,当地的一个文友和她丈夫开着私家车,把我从虹桥机场接送到青浦区,他的工地。这一回,我在工地待了一个月,我们一起坐飞机回庄河的。
   人生有着太多经历,每一个经历都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昨天的一切,在今天回顾,就是传说。
   人的尽头不一定是死亡,也许是玄学或者涅槃重生。正如一趟有来无去的列车,一旦买了票,上了车,哪里还有回头路?
   那天,一个同事问我,张某某,你不想学驾照,有自己的车吗?我说,想,不仅想,我曾说过,我想有一辆房车,带上笔记本电脑,带上我阅读的耳朵和眼睛,一个人开着房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家,就是行走着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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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以独行者的视角展开,通过坐客车返乡的日常选择,勾勒出一种拒绝束缚的生活姿态。作者刻意避开私家车的便利,选择在漫长的客车旅程中与山水相逢,这种对物理距离的主动拉长,实则是精神距离的刻意保留。农贸大集的描写尤为精彩——熙攘人丛里突然的驻足,原生态货架前随性的挑选,构成了一幅拒绝规划的生命图景。当作者描写在太平岭集市与烤鸭老板的默契互动时,那种无需言语的熟稔感,恰恰反衬出更本质的孤独:人与人的亲近终究无法消弭个体存在的边界。这种独来独往不是社交恐惧,而是一种清醒的自我保全,就像作者在庄河城北老庙岭段,透过车窗凝视山野时,那些不断后退的风景,恰是不断前行的自由证明。 当散文的笔触从山水风景转向人间烟火,那些市集上的相遇与别离,便成了丈量生命厚度的标尺。烤鸭老板与妻子的故事像一枚棱镜,折射出市井生活最真实的质地——黑黢黢的幽默谈吐与沉默的妻子,攒下的几十万在癌症面前化作轻烟,黄泉路上无少生的唏嘘,这些细节让太平岭集市不再是简单的交易场所,而成为生死悲欢的微型剧场。作者对板鸭摊位消失的怅惘,与记忆中父亲病重时买鸭的画面重叠,使食物成为情感记忆的载体。而四方坨子的旅途则展现了另一种相遇:陌生人的老面包与矿泉水,工地桥板上的沉默对峙,兆儿河白酒的辛辣滋味,都让独行者的足迹里长出了意外的枝桠。最动人的莫过于青浦区文友的接送,私家车的短暂同行,恰似独行路上偶得的驿站,提醒我们:即便选择独自上路,生命仍会以温柔的方式馈赠同行的风景。这些片段如同散落的珍珠,被独行者的丝线串成项链,每颗珠子都在讲述——孤独并非真空,而是盛放相遇的容器。编辑:紫云朵朵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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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紫云朵朵        2025-09-14 08:20:28
  作品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独行者的精神图景,通过市井烟火与人生际遇的交织,展现了一种自由而孤独的生命状态。
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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