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二心的心二(小说)
夜深了,心二不知该到哪里?
心二有了二心,家有妻子金花,外养小三银花。
金花住在南苑。
银花住在北园。
儿子大伟打电话:“你孙子办入托,给十万。”
大伟是心二和金花的儿子,快三十的人了。前些日子说是为了照顾母亲,辞职了,所有的花销都找心二要。
小鞠用银花的手机发微信:“老爸我要苹果手机,不买就不上学!“
小鞠是心二和银花生的私生子,刚上二年级。他要什么手机,一定是银花教的。
该怎么办?
心二快六十的人了,开着三家药店。生意曾经特好,足可以买房子开车子,养着两个家,护着两个犊。但现在是秋后的蚂蚱,不知道该怎么蹦跶了。
金花是医院院长的女儿,在药房上班,比心二小一两岁。刚上班时的心二给医院送货,一来二去对上了眼。恋爱不到一年就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娃。
从小蜜罐子里长大的金花,长得小巧玲珑,稍微化化妆,年轻时也算是美人一个。两人恋爱期间,也是热情似火,但自从生了大伟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儿子扔给婆婆照管,整天肩挎小提琴,拉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曲子,和一群志同道合的音乐人窜在一起,过得神仙般快乐,心二在她心中越来越不上心。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心二辞职开了药店,忙的每天脚不着地。
直到发现心二和银花有了猫腻,金花才雷霆大发,摔脸子,砸车子,打场子,向娘家人告状,给儿子打电话诉苦。
这时候,儿子大伟已经娶妻生子,在省城安了家落了户。
近乎血腥的场面被多事人发到了网上,心二一夜间出了名,不再只是药店老板,成了耍小三养私生子的笑话。
娘家舅把心二揍了,儿子把老子骂了。
大伟不知怎么面对突兀而来的同父弟弟,踢了一脚跑过来摇尾巴的哈巴狗,给心二丢下一句畜生不如的话后,走了。
银花本是心二药店的员工,卫校一毕业就到了药店上班,小心二十几岁。
银花细挑个,大长腿,说话泼辣,脑子灵活,干活利索,很快就从柜台营业员上位到了药品购进和资金收付的岗位,成了心二的得力助手。
来自穷苦山村的银花租着房子进城打工,得到老板心二重用后,提出一个想法,能不能吃住在店里空着的一间小房子里。
“隔着街道的墙上打一个口子,还能当夜间门市卖药呢?”
银花媚着眼和心二说:“二十四小时营业,更能提升咱药店的知名度。我不出房租,你不用给我报酬,一举两得!”
其实心二也早有此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施行。经银花一提,当然满口应允。只是补了一句:“好好干,按营业额的5%给你提成,怎么也得补足饭钱吧。”
银花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嘴甜手勤加上脑子活,当月夜间门市的销售就上万元。
心二心情好,三天两头就乘着夜色到银花店里瞧瞧。
狭窄的小房子除放一支高低床外,便只剩一个走廊,但被银花收拾的整洁而又实用。高低床的上铺分了许多格子,放置药品,下铺被褥豆腐块一样叠放的整整齐齐,下面则是锅碗瓢盆等。靠窗户一张小桌子,卖货时时柜台,吃饭时是餐桌。
走进银花的小屋,心二感觉很舒贴。
而妻子金花和他住着的一百几十平米大房子,每每回家,总像被强盗抄过的家一样,杂乱无章。厨房更像猪拱过似得,剩菜剩饭随处乱扔,没有刷洗的碗筷边经常有苍蝇乱飞,让人吃饭都没有了胃口。
“小孔治家有方啊!”银花姓孔,心二一直这样叫。
一次心二去看银花时,银花正忙着给顾客拿药。
一碗手擀面里圆丢丢荷包着一颗鸡蛋,翠绿的葱花在上面飘着,几滴芝麻油白炽灯下闪着光,像几只眼睛注视着刚进门的心二。
“花影月下清汤面,醉酒更显俏佳人。”心二忽觉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随口吟诵了一句。
“来日方长斟满杯,不知来客是何人?”银花也不闲着,随口应着。
“我若有情情自满,只是怕碎月光梦!”心二瞟了一眼脸有点发红的银花,又补了一句。
“梦真梦假本无妨,情到满时月更圆。”银花说到这句的时候手明显有点发抖,给顾客的药掉到了地上,赶紧弯腰捡起来递出窗口。
房间小加上通风不好,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的银花低头一瞬间,胸脯间忽闪闪的两肉团子就跳进了心二的眼里。
等银花站直身子,两人对视着,不知该再说点什么。
说脑子活,还的看银花。
只见她变戏法一样,从床下面掏出一瓶二锅头,倒满了两个纸杯随手拿了两个小碟子,装入花生米和大头菜,纸箱子往床上一搁,摆开了喝酒的架势。
酒过三杯,二人便都微醺。
说起事业,心二滔滔不绝。说起家庭,心二一肚子怨气。怪妻子金花小姐脾气,每天吃喝玩乐,对药店的经营不闻不问,对儿子起居不管不顾。每临近过年,心二忙于工作,家里卫生不打扫,年货不置办,情急之下,总是把一把年纪的父母叫来替他办理这些事。
“唉,一家不知一家的难。有你这样懂事能干的人帮着我真是我的福分啊!”也是酒醉壮人胆,说到动情处,心二竟一把拉住银花直往怀里抱。
就在那狭小的床上,心二和银花融为了一体。
从此两人的对对错错便紧紧地粘合在了一起。
再以后,两人的恩恩怨怨也变得无止无休。
频繁的接触,加上欲望的需求,心二完全被银花征服到了石榴裙下。
心二把银花当成了自己人。药店的大事小情,大到人员管理资金使用,小到耗材购买广告宣传都让银花安排,俨然银花是药店的实际掌控人。
如果不是肚里的孩子越老越显怀,心二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惬意。
“我怀孕了,孩子要生下来。”银花的一句话让心二夜不能寐,无所适从。“你可以不离婚,我愿意做二,但孩子和我的将来注定会和你绑在一起!”
几天后,银花收拾东西回山里养胎。
几个月后,生下了小鞠,找心二联系上户。
“你得给我们娘俩买套房子,给我配辆车子。”银花说。
接下来的几年,银花不上班,养尊处优,让心二每个月转过钱来,住在北园的大房子里,顾着育儿保姆,吃香的喝辣的,开着小车四处旅游兜风,过起了逍遥自在的太太生活。吃腻了,玩累了,一个电话把心二叫过来,捶背揉腰,服服帖帖享受一通做小三的快活。
“要不,咱们……”心二实在过得心力憔悴,无数次想要开口说分手的话。
“小娘知道你嘴里想放什么屁!儿子是你的种,我的青春就糟蹋在你这个半老头子的裤裆里,想要踢开我,除非拿来五百万,否则休想!惹得小娘耍起威风来,就你一个心二,哼!”银花一边说,一边顺手把一个杯子摔在了地板砖上,玻璃渣子溅的四处乱飞。
如今的银花已没有当初心二说什么应什么乖巧样的,说话做事完全变成了泼妇。
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儿子小鞠上了幼儿园,养得白白胖胖的银花突然嚷着要去上班。
“以后医院东口那个店去经营。小鞠大了,得攒钱养他。”
一句话便把心二最大的一个店要走了。此后,除了挂着他的虚名,店里的所有收入都揽入了银花手中。
金花再怎么贪玩对家事不上心,但有些事一旦被她听到了,特别是关系到丈夫出轨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当做耳旁风的。
有人指着正要上学的小鞠说,那是心二小三的孩子,起初金花还不在意。但过的耳多了,她便开始查询。想不到这一查便水落石出,原来心二和银花已经过活了许多年,每天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把私生子养了这么大。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花把年轻时混社会的哥哥叫来,将银花的车堵在了药店门前,先是拽着银花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打,然后抽一根木棍照着车玻璃猛砸。
银花也不是善茬。待反应过来,冲着金花的后背一推,边让对方弄了个狗吃屎。金花的哥哥哪能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吃亏,一个健步上前,单手把银花摁倒在地,拳打脚踢一顿猛揍。
看热闹的人堆得里三层外三层,不一会警察过来维持秩序。盘查完事情的原委,将一干人全部带回了派出所。
事件的缘由都出在心二身上,要调查清楚当然得把当事人叫到派出所。
金花看到心二的时候,两眼血红。顺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就要刺向心二,好在派出所的干警眼疾手快及时阻止了她。
因为冲突并未造成太大伤害,简单调解后,派出所工作人员让他们各自回家。
余下的火就开始发在心二身上发了。
离开派出所大门不远,金花拉着心二的衣襟开始猛捶。他哥哥没有动手,只是箍着心二的手脚让他不得有任何动作,任由妹妹扑打。
临了,哥哥捡了身边一根废弃了的拖把棍子,挑起一滩流浪狗刚拉下的狗屎狠狠地摔在了心二和银花的脸上,搀着金花走了。
婚姻就是这样,如果没有意外,心二和金花这个家肯定维持不下去了。
想不到的是,金花不吃不喝在床上哭了三天后,突然光着身子跑了出去,抓着一条做广告用过的红布条,吼着嗓子唱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调子疯跑。
金花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你陪着我妹,寸步不离。若有闪失,看看给你什么果子吃!”金花的哥哥给心二下了死命令。
住院的三个月里,金花几乎每天都会抓着心二的头发扇他几个大嘴巴。
而北园的银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给心二打来电话,和他捯饬两人未来的事。
出院的时候,白白胖胖金花身穿戏服,手舞足蹈摆着台步被拉回了南苑。而一旁的心二,头发几乎被薅成草窝,面部蜡黄,低着头,灰头打脸,一点没有了过去的那种精气神。
金花锁死了门,不让心二进。哥哥不放心,把外甥叫回来照顾母亲。
”我要出去散散心。”
金花扔下家里的一切,流浪汉三黄毛骑着一辆装扮的花花绿绿的三轮车,金花跟在后面,一路唱着跳着踏上了徒步去海南的路。
一路风景一路歌,倒也活得逍遥自在。缺钱了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再逼着向老子要钱来满足妈妈。
只是临近目的地时,遇到了强风暴雨,一猛子把三轮车刮到了桥底的河里。
如果不是救援船正好路过把二人捞出来,这故事也早就该结束了。
福大命大的金花和三黄毛被送回家后,成了好朋友。
街角,公园,菜市场,超市旁,哪里人多哪里就能见到两人的影子。
三黄毛是一顶破草帽,一身布洞脏衣服,金花是涂脂抹脸身着戏服的怪异打扮。两人一边唱一遍跳,高兴了金花还会靠着树来一个倒立。红短裤露在大腿根,惹得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银花自从接管了药店,日子过得很充实,忙前忙后都是为了忙钱。
被金花哥哥暴打加恐吓后的银花,不敢明目张胆去见心二,但隔三差五让儿子小鞠找爸爸。目的只有一个,以各种名义要钱。
“钱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最赚钱的的店你收了,凑合的那个店也让大伟接管了。剩下的那个店我把员工辞了,自己站店。你也知道,营业额少得可怜。也是狗急跳墙,前两天因为销售过期药品又被狠狠地罚了一笔。唉……”心二在电话里向银花诉起了苦。
“那是你的事。小鞠是你的,抚养儿子是你天经地义的责任!”银花毫不留情回怼心二。
秋风凉了,心二的心更凉。
月牙儿穿过树梢映照在地面,灰蒙蒙的一片。
几颗星星,那么高,那么远,好像也在挤巴着眼睛看他的笑话。
无处可走的心二多时了一直白天看店,晚上就蜷曲在货架后面一米宽窄的木头板上过夜。
睡不着的时候,想着自己过往的事。狠狠地骂自己一句:“活该!”
“明天把车卖了,把店盘了,回老家找爹妈。”
毕竟,父母亲那几间不新不旧的房子,还能让他有一丝的温暖。
拜读老师好文,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