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文·收获】秋雨中的思念(散文)
秋天的雨总是缠缠绵绵,彷佛一个长期独居的有情趣的女人,好久没有遇见知己,忽然间故友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轻诉不尽的心事。秋雨有什么话题?无非是青春已逝人到中年有无限的遗憾,就像有很多的花朵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蔫了;无非是心中曾经有无限的梦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缘分已尽,如今形同陌路;无非是当年曾经无限深情的钟情于一个人,如今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回首当年,却平淡而乏味,再也没有激情,彷佛是别人的故事;无非是心里依然有所爱恨,却无法沟通,总有万千思念和牵挂,一个愁字怎能了得;无非是虽然以为自己早已经将滚滚红尘放下,心中却依然心心念念地想着他珍惜着他,而他竟然丝毫也不知道......秋雨是天上仙子降下的泪水,秋雨是天上曾经飘逸的云朵,秋雨是池塘依然盛开的荷花,秋雨是日日夜夜难以排遣的思念,秋雨是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柔情。秋雨从烟雨蒙蒙到如丝如织,彷佛在轻吟,似乎在感叹,恰如在回味,又好像在默默地流泪。
秋雨你点点滴滴地下吧,你偏偏又要丝丝缕缕;你丝丝缕缕地下吧,你偏偏又要缠缠绵绵;你缠缠绵绵地下吧,你偏偏从白天下到夜晚;夜晚你下就下吧,你偏偏从故乡下到异乡;在异乡你下就下吧,你偏偏下到我蛰漂泊者的心里;你下到我的心里也就罢了,你偏偏又卷起无数的浪花,将我的内心激荡,并且勾起我对故乡对亲人对所爱的人的思念。着思念悠长悠长,一头连着故乡小院的梧桐树,一头连着我这颗柔情万千的心。
我的故乡是豫东平原的一个小村庄,当年村庄里住着二百多人,姥姥带着我住在小村庄的西头,院子里不仅有榆树、楝树,还有三棵枣树,我一直盼望院子里能够有一棵梧桐树,但是那时候真的没有。直到多年以后,我回到故乡,在院子里面和外面种植了八棵梧桐树。院子里终于有了梧桐树,可是当年疼爱我珍惜我呵护我的姥姥已经去世多年了。有一次回故乡,我躺在老家屋子里的床上,夜里下起了雨。雨滴啪嗒啪嗒打在梧桐叶上,一声声,一遍遍,我彷佛听见姥姥在呼唤我的乳名,我彷佛有一次回到童年时光,跟着姥姥一起走在长满庄稼地的田间小路上,我彷佛觉得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姥姥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彷佛跟着姥姥一起走进高粱地里满头大汗地捋高粱叶子,我彷佛跟着姥姥一起走进瓜园,偷偷摘了一个大甜瓜,我彷佛看到了当年我放学后,远远地看到我家院子上空的炊烟。一切都如梦如幻,一切彷佛就在眼前。但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而如今的窗外,秋雨打梧桐,梧桐却无言。
我想起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母亲用自己亲手给我缝制的棉被。想起了当年母亲亲手种植的棉花。那时候的母亲多年轻啊,母亲也曾经英姿飒爽,母亲也曾经有过自己的梦想。但是母亲为了我们的家,为了味我们撑起一片天,总是从农村到煤矿,从故乡到异乡,为我们操劳,为我们操心。记得那一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秋雨连绵。我躺在大学宿舍里,无法驱散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在日记本上一遍遍地写着母亲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青年,虽然热血沸腾,却并不理解人生。但我却在秋夜听着秋雨,想念着母亲,想念着亲人。
怎能忘记,在上大学期间,窗外正下着大雨。突然听到一位同学告诉我:“你父亲来了,在校门口传达室等你。”那时候的我从三楼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跑到传达室,看到从老家正准备回煤矿单位的父亲全身湿透,却给我带着送给我的皮鞋和几个甜瓜,那时候我的心里不知道是多么心疼父亲,却又没有衣服能给父亲换一下。我和父亲一口气在秋雨里走了将近十里路才赶到我的宿舍,让父亲换上我的干爽的衣服。父亲一刻不舍得闲着,急急忙忙又开始给我洗衣服。我劝父亲休息一下吧,父亲说:“我闲不住,我就是个干活的命!”当时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开始理解父亲,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心酸得要命,眼泪伴着秋雨,不由自主流淌下来。秋风阵阵,秋雨绵绵,我的思念恰如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随着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流向昔日的往事,流向那些沉埋在心底的所爱。
记得有一年回故乡,那时候我家已经没有了承包地,家里只剩下父母亲留下的老院子。我站在秋雨绵绵的院子里,内心非常惆怅。这个院子,姥姥曾经带着我住过,父母亲回故乡探亲住过,很多我的小伙伴在这里玩耍过,如今却空荡荡的,不见故友,不见亲人。院子里的榆树已经不见了,楝树也不见了,枣树也因为经济的原因被我卖掉了,只有几棵梧桐树站在院子里,接受着秋雨的洗礼。我多么想念亲人和朋友啊,我的无数心事向谁倾诉?雨水淅淅沥沥继续下着,没完没了,这正如这悲喜同在爱恨交加的人生,看上去没有结尾,但其实结尾也并没有圆满的答案。那时候邻居家我该叫爷爷的留栓家有十几亩玉米,已经成熟了,还没有收回来。我去给留栓爷爷帮忙,在泥水里将玉米一口袋一口袋往地头背,全身都分不清汗水和雨水了,衣服全部湿透,留栓奶奶感动地说,想不到你上了大学,依然还和农村人一样。我那时候竟然脱口而出:“我这人和我父亲一样,是个干活的命!”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如在眼前。
人生最珍贵的是所爱,人生最难得的是珍惜。记得大学毕业三十年后,我曾经的意中人来我单位看我。经过岁月的洗礼,我们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感情,我们之间由于三观的不一致,已经只有同学的情谊。记得她来到的时候,也是下着雨,她带着一位朋友,都没有带伞。我急忙买了两把伞送给她们。我同学嘴上没有吭声,却责怪我去买了伞。但是下着连绵的秋雨出去转一转,没有雨伞能行吗?我忘记了伞与“散”是谐音,我是愿意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认知的区别,很多时候,友谊也会恰如初恋,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虽然我们也曾经互相有过那种朦胧的感情,但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我们各自走着自己的路,永远不会交汇在一起。我只有内心珍藏着过去的感情,永远珍惜。
今年的秋雨比往年更加缠绵,几乎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太阳。农村的很多地方玉米和花生该收却收不成,有些已经发霉有些已经生芽,农民非常忧愁。我也在为他们祈祷,盼望风调雨顺,人寿年丰。
如今我在草原,夜里听着秋雨。秋雨彷佛一本回忆录,一页一页轻轻翻动着,勾起我的回忆,撕扯着我的思念,让我的内心激荡如潮。我的思念在远方,我的思念在故乡;我的思念在心头,我的思念在所爱;我的思念是万千柔情,我的思念如连绵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