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天公下的道贺微小说二则(小说)
一、号令下的眼泪
  
  
在远古时代,有一位国王。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跟他的想法一样,达到天下大治的效果。于是,他下令全国上下必须统一口令、统一口号。在和外族交往时,必须喊统一的口号,说统一的话语。
  
全国上下的人都遵从国王的号令,见到人一定会用同样的口令和同样的口号作为最高礼仪。国王下令,见了外族的人,必须先说“天地同寿,万寿无疆”,再说“大家吉祥,陛下吉祥”。
  
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风俗完全不一样的异族部落。在这个部落里,他们最忌讳的就是“寿”和“疆”。如果提及这两个字,他们就认为是挑衅自己的底线。
  
所以,当异族的领袖来到这里时,国王下令全体用同样的口号进行最高礼仪的接待。等口号喊完,异族的领袖极不高兴,便派使者和国王交涉。国王的宰相跟异族的使者解释说,这是最高的礼仪,是最好的接待。
  
异族的使者把这句话回复给异族领袖,领袖更加气愤,一怒之下便率领团队离开了国王。过了不久,异族领袖率大军南下,包围了国王的都城,并且向国王喊话:“如果不投降,就要灭掉这个撮尔小国!”
  
国王万分恐惧,问手下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手下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一个非常胆大的士人走上前,向国王解释说:“因为‘寿’和‘疆’在异族领袖的眼里,就是‘死去’和‘埋葬’的意思。所以我们接待他们所用的口号,在他们看来就是叫他们去死、要把他们埋葬。他们认为这是我们对他们的蔑视,且有吞并他们的野心。”
  
国王听了之后,急忙召集大臣们前去向异族领袖解释和道歉。但是,国王手下的大臣们都怕丢掉性命,不敢前去交涉。他们伏在地上齐声喊着:“天地同寿,万寿无疆!天地同寿,万寿无疆!”他们的呐喊声愈发响亮。
  
异族的领袖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大军就像滔滔江水般涌来,把这位国王和他的一班臣子们通通杀掉了。
  
  
  
二、地道的忏悔
  
  
那年是民国三十八年,旧历年刚过,李家的大叔从繁忙的湘西议会去省城出差。在省行署接待所,李大叔没有接到立即参会的通知,便拿着通行证吆喝着让掌柜把坐台歌女叫来陪护。掌柜很精明,知道其中原委,便派自己的贴身秘书作陪,把李大叔伺候得舒舒服服。
  
掌柜有个最大的不足,就是不懂政治。省行署会议组成员陆续入住接待所,下午便要开会,可掌柜忘记告知在楼上包间乐不思蜀的李大叔了。等到行署的会议秘书挨着敲门通知外地大佬开会时,李大叔忘记拴门,包间里那热腾的一幕彻底击碎了秘书的会前豪情,让他万分沮丧。秘书只得硬着头皮立马掩门,随后去报告自己需立即到会。后来秘书和同僚吐槽,省里大佬会前几分钟的通知,李大叔都忍不住要乱来,那是何等人物啊?
  
第二年时局突变,秘书上位很快。许多大佬跑到海外,秘书则被任命到南都做了巡检司长官。他没忘记李大叔给自己带来的晦气,当年因他失仪,自己险些被追责。决心去会一会这个“湘西王”,主要是为了解开这几年心中的块垒。
  
如今已是司长的秘书来到雪峰城,把李大叔身边的人都叫来,做了一对一的详细问询。不问不知道,一问惊掉了下巴:这个李大叔竟是单身,却修建了几十个别墅,每个别墅里都住着不同的女主人。李大叔还有个奇特的外号,叫“来不拒”。经打听才知,原来他无论对方送礼还是送人,均是来者不拒。
  
不过民国时代毕竟是人才稀缺的时代,司长大人急需一个能应对湘西局势反转的代理人——用黑道话讲就是“替罪羊”,来负责湘西局势反转后的相关事宜。所以他没把李大叔的那些烂事公之于众,反而下令让地方政要推举李大叔兼任军界大佬的重要职位。
  
随着时局急转直下,李大叔在湘西的处境已被反方逼到悬崖峭壁。为了保命,他花了多年搜集来的少量资产一万两黄金委托司长办理渡海通行证,可司长收到黄金后,便从此杳无音信。就在李大叔急得鸡飞狗跳时,反方大军已经把他团团围住,并且活捉了他。
  
被抓后,李大叔立刻供出了已出逃几个月的周司长,还把自己的所有资产悉数上交,写了一篇长长的悔罪书。书中罗列了自己明线暗线的各路人马,以及各类风流奇闻。
  
在忏悔书中,李大叔写了几个很离奇的故事。
  
一次,李大叔到下属单位古辰州行署视察,从部下内线处得知辰州行署专员竟收受黄金。他很生气,当即下令彻查,把辰州黄专员找来后,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再责令对方交出黄金。黄专员老老实实交出几根金条,可老奸巨猾的李大叔仍有怀疑。他召集内参询问对策,内参出谋划策说,可以把行贿人传唤来审查。经过周密提审,果然查出猫腻——行贿人送的老字号金条印记,和黄专员交出的对不上。
  
李大叔大怒,立即下令逮捕黄专员并提审,还命人对其大刑伺候。黄专员吓得屎尿一地,赶紧把自己的家底交代得底朝天。随后李大叔抄了黄专员的家,搜刮到的所有资产,大部分分发给了各个别墅里的女子,只留少量金条用来孝敬省里的大员。
  
后来李大叔听说黄专员有个闻名天下的歌姬,便非要召见来看。见歌姬确实非同一般,他迫不及待地把人留在身边自己消受。可过了几个月,李大叔开始浑身发痒、频频尿急,赶忙请来传教士出身的贴身护理诊治。护理一看吓得面如土色——李大叔得了花柳病。
  
李大叔抓住歌姬的脖子质问,歌姬哭哭啼啼地说这是黄专员传给她的,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李大叔见她可怜兮兮,便把她赏给了负责接送自己的司机,还嘱咐司机不得亲近歌姬,只能负责陪伴。谁知道司机也不是善茬,非要霸王硬上弓。没过多久,司机也病得连车都开不了,可他无可奈何,既不敢对李大叔赏给自己的人怎么样,也不敢声张,只得老老实实地把人供着。
  
后来大军压境,李大叔被抓,关在牢房里的黄专员也得以获救。他把李大叔的所作所为悉数向新政府如实汇报,还举报了所有参与查办自己的人员。因为立了大功,黄专员被新政府县里录用为行政办事人员。而李大叔的故事,被黄专员整理成反面教材,在当地一代一代流传至今。
  
  
李大叔的孙子后来回忆,因为李大叔在湘西臭名昭著,导致父亲没进过学堂。父亲从小不识字,还被下放到雪峰城地域最偏远的邓家村做了农民。
  
李家孙子小时候总被骂作“反动分子的坏种”,直到国家改革开放后才翻身,成了一名商户老板。后来他去了岭南发展,凭着早年李大叔留下的亲戚朋友人脉,业务做到了海峡对岸、马来西亚和新加坡。
  
随着李家孙子的集团在世界各地越做越大,他在自己五十大寿时,把李大叔的坟茔修葺一新,还在邓家村里举行了盛大的落成典礼。在祭奠词里,李家孙子大肆宣扬李大叔当年参加抗战何等积极,又极力吹捧李大叔把自家财产散尽支持新社会的故事。
  
此后,李家孙子买下了李大叔当年的衙门旧居,将其改建成复原风格的四合大堂宅邸,还请知名书法家题写“邓氏堂上李氏根”的字样,悬挂在大堂正中央。据说,这是因为李大叔当年那些别墅里女子所生的子女,后来全都改成了邓姓。
  
大堂落成那天,雪峰城的大小人物摩肩接踵前来道贺,国内外各路名流纷纷到场贺喜,娱乐界的各路名家也争相免费献艺。雪峰城一时间成了国内外闻名的江南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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