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11点，我接到远在成都的女儿温馨的来电。她温柔地说想我们了，就电话问候问候。
　　 深秋寂夜里，我们父女俩侃侃而谈了20多分钟。我又一次被女儿的孝心所感动，恍若白昼的暖阳把金光洒满周身。女儿对我们这个小家庭深挚的爱意，我和妻都心知肚明。可爱的女儿一直用发自内心的善良言行，让我们简朴的日常生活充满了庄重、喜庆、浪漫的仪式感。
　　 我向来是个注重长期效应的人，看重的是“坚持和诚挚”，极其反感那种花里胡哨、夸夸其谈的做派。说起和妻的热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没什么重大的仪式。我直接简单地问了一句：“我们结婚吧，嫁给我！”妻只是点点头就完事了，什么鲜花、重礼、单膝下跪等等统统没有。可就在那神圣的时刻，我心底暗暗起誓：“一辈子对这个女孩好！”
　　 我和妻就这么简单地步入了婚姻殿堂。不算结婚当天那一束必备的玫瑰花，记忆里送给妻的，就只有在一次上街时，从一位卖花小女孩手中买来一朵花。
　　 从某种角度讲，凡事我重视的是内容和内在，外表和形式嘛，能简化就简化，部分甚至可以省略。
　　 或许是有感于妻的温良和恭俭，或许是觉得对妻付出太少，又或许是感谢妻生了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在女儿一周岁那年情人节，我在花店订了满满一大束玫瑰花，还写下“我们一直相伴走下去，不谈累不说苦”的蜜语。
　　 妻下班回来后，满脸笑容地娇嗔：“这多浪费钱啊！”转手就把花束塞给女儿玩。一岁的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在花丛中时隐时现，刹那间，温暖流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仿佛看到，在盛春的原野上，一位美丽的小女孩在绿草地上欢跑，我满心都是快乐和幸福，可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没送给女儿一枝花。
　　 从此以后，每年的情人节我都会认真准备好大小两束花，大的送给妻，小的送给女儿。我还会当场抱抱亲亲女儿，清晰地说：“爸爸爱你哦！”拿到美丽花朵的女儿，羞涩地露出甜甜的笑脸，我诚恳地希望女儿今生始终有这笑容相伴。
　　 这一坚持，就到了女儿上学的年纪。我觉得女儿大了，跟妻也是老夫老妻了，一年中这仅有的小仪式，就停下了。没想到，令人意想不到、又带来意外惊喜的是，小小的女儿竟然把这仪式继承了下来，还发扬光大了。
　　 那是2015年，女儿读小学三年级。6月1日的清晨，我照常起床洗漱，满眼惺忪的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笑容可掬地说：“爸爸，生日快乐！”我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回道：“谢谢，谢谢宝宝坨！”一整天，我都满心满腹地兜着惊喜。因为妻性格大大咧咧，不注意细节，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在三口之家里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祝福。
　　 从此往后，我和妻的生日女儿都惦记着，都在晨曦中送上甜美的祝福；我和妻也在女儿的生日里隆重庆祝她又长高了一些、长大了一岁。就此，女儿在我们小家庭里精心打造了一座五彩缤纷的小花园，一年繁花似锦，四季飘香。
　　 今年寒假2月7日夜，春节的鞭炮声依稀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春节的喜庆气氛依然在每个角落里蔓延。快零点了，我才有些醉意地从亲朋家归来。
　　 我一出小区电梯门，陡然发现一位怯生生的小女孩，左手提着生日蛋糕，右手捧着一束鲜花，静悄悄地守在我家门口。出于好奇，也出于对女孩的保护，我轻声询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女儿腼腆地摆摆手，小声呢喃：“没什么，没什么的！”
　　 一进家门，我就冒出一句：“怎么有个小女孩这么晚了还在我们家门口！”沙发上的女儿立马像一根弹簧蹦起来，高兴地嚷嚷：“是我的同学。”瞬间跑到门口。女孩在我注视的目光下，羞涩地递给女儿生日蛋糕和花束，柔柔弱弱的一声“生日快乐”响在耳畔（2月8日是女儿生日）。
　　 在楼道明晃晃的灯光下，一股满载着这位女孩用心和真心的暗流澎湃涌动着，我深深被眼前的场景感动和诧异着。2月的冬夜，又被赋予了喜庆新的滋味。我忙叫女儿送一下女孩，再三叮嘱女孩一回到家就给我们报平安。
　　 后来事情的原委水落石出，原来女孩是在投桃报李。几个月前，在女孩的生日前夜，女儿就是这样守护在女孩家门口，准时到零点敲开女孩的家门，在近乎生日当天的第一秒就诚挚送上自己的祝福。这用心的举动，深深感动了女孩，使女孩刻骨铭心。从而在2月7日的深夜，重演了这感人至深、动人心弦的一幕。
　　 我也被女儿此番举止惊讶到了，默默沉思良久，也似一颗红糖含在嘴里，久久地回味。也许仪式本身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内容，一颗善良、坦荡、充满爱意的心灵，是要用实实在在的外在言行举止来诠释的。自然，这颗心是人世间宝贵而难得的珍宝，而仪式就是这珍宝昂贵价值的完美展现。
　　 我慢慢推翻了自己过去的理念，在女儿一声又一声的“生日快乐”里，我也纷纷加入用心的仪式来装点我们三口之家的行动中。
　　 今年一过五月，我就喜滋滋地等着女儿的生日祝福。这感觉就像春暖而花开，水到而渠成，我明晓女儿已早在精心组织我的生日“宴”。
　　 5月31日是端午节，我们兄弟姐妹一大家子欢聚一堂，宴请、喝茶、畅聊和打牌，欢声笑语充满了一整天，到了深夜大家还意犹未尽。23点50分，手机铃声骤然剧烈地响起，女儿在那头匆忙而喜悦地叮嘱：“爸爸，过了12点就去开门拿蛋糕，一定要过12点呀！”完全听得出女儿在电话那头兴奋和高兴得微微喘息着，我的一颗心也被这起起伏伏的气息带动得怦怦直跳。
　　 一下子，整个人泡在了蜜饯里，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好。姐姐和哥哥纷纷赞扬女儿，我更加如飘浮在了空中。不停地观看手机的时钟，不停地踱着步，相对论下的这短暂的十分钟，真漫长啊。
　　 6月1日的神圣0点，我万分喜悦地在家门口走廊的鞋柜上拿到了女儿千里之外点到的生日蛋糕外卖。那天的蛋糕格外香甜入口，那天的蛋糕味仿佛现在还飘香在客厅里。哇，细细算来，女儿欢庆了我11个生日了，我美滋滋迫切地想：“明年的生日快点到来呀！”
　　 当下是我们三湘四水的10月，我的目光越过办公室的窗棂，望到满山的桔林金灿灿的，那一颗颗黄澄澄的金桔在枝头摇曳生姿，这桔浪滚滚的果园，定会震惊了技艺精湛的画师，又是一个硕果累累、幸福满满的丰收节啊！
　　 金桔就是秋天的仪式，就是大自然对辛勤付出的馈赠。桔农的一双巧手逐渐在我的脑海里显现，是呀，可爱的女儿有这样的一双手，我和妻也有，一棵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桔树，在我们三口之家里伸枝展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