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人境”的浮光(散文)
一
早期的人类,一开始大致像“野人”一样,和百兽们同处在丛林中,却并没有能够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傲视着“群生”。他们过着与百兽争食,时而会被洪水侵袭的生活,并且还有可能成为大型猛兽的腹中餐。因为人类的自强不息和上天的眷顾,通过不断地长期进化,直到有一天,他们逐渐学会了直立行走,开始手脚分工,懂得了制造简单的工具,来进行狩猎、捕鱼和农桑。加之学会了使用上天“赋予”人类的烟火,他们中的一些成员,便开始逐渐离开那个令人心生恐惧和充满血腥的“丛林”,离开那种纷乱和嘈杂,去寻找一个适宜的所在,开始结庐而居。这便慢慢有了一个个“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的小村庄。这里诗人写的大概也有我想说的“人境”吧。既然是人境,就得有互相守望的人群;每家都有通过全体家庭成员努力之后,共同兴建的房屋,而不是住山洞,或者像鸟儿一样因为有了能够让自己凌空飞翔的翅膀,而将爱巢垒在树上。在住处的周边还要有会唱歌的潺潺小河,有和着浓郁泥土气息的田园。一株株的树儿在成长的季节里,努力地向半空中伸展着自己的枝条——新枝们在一边尝试着与蓝天白云絮语,又一边跟着老干一起在帮着风儿幻化展示着其各种优美的舞姿。枝头的鸟儿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其中或有鸟儿正待要离开家去远翔,它们在互诉着情怀,彼此依依。此刻,它们可以通过善睐的双眸彼此传递着幽思之情。
一只小猫可能是一时兴起,从屋里冲将出来,吓得几只鸡返祖般地飞将起来。小狗跟着不明就里、悻悻然地狂吠了几声,似乎还是有点意难平。屋外小草萋萋,百花盛开……日月不辞辛劳,用光辉普照着大地,尘世在喧嚣里不停地演绎着不一而足的繁华。不过,这繁华作为尘世里的风景,肯定不只是独属于人类。
二
都说衣食住行是人生的四件大事,因而有了“衣食住”,人们才不至于会冻馁而死,所以“居有其所”会被人们视为生活中的重中之重。一日三餐看似只是寻常烟火,而葆有三、两间陋室却甚至要倾注一个普通人家十数年的合家之力。历史上的各类名人,近现代的科学文化巨匠和革命先驱,还有今日中国党和国家及军队的缔造者和领导者,他们的故居或以他们的生平及事迹为主题的博物馆,会受到国家及地方各级政府的保护,同时也成了可供无数后来者参观和学习的精神家园。在那里,我们或可循着他们曾经的足迹和故事,深情地抵达他们的心灵深处,找到那处港湾,再次唱响他们用血与灵魂谱写出的一首首激扬的生命之歌。
三
我们的社会不单是会孕育出普罗大众眼中的“金字塔尖”,更多的会在寻常烟火里造就出难以尽数的普普通通。这些“普通”,他们就像终日忙碌的蚂蚁,用瘦小的身躯和坚强的心扛起无与伦比的重担。最终有一天,或许他们已经等不到那一天的夕阳西下,倒在了踽踽前行的路上——暮色在四合之前,天地就将他们永远地留在了太阳的光辉下。可能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也许那光辉可以耀及其后世。
我认识一位老丈,生命被永远地定格在前年的正月初八日,时间是早上的六点二十六分。按照老家的风俗,请人看的出殡日期为初十日的下午。刚发丧后不几天,老人家的遗孀在一次同家人的谈话中,提到了“老丈的房间”之类的话,却被其儿媳当时予以“纠正”——人都没有了,以后再也不要说那是他老的房间了。想不到名人、伟人与普通人之间在逝后,“外人”对他们的认知和首肯竟有着如此的殊异。在普通人那里,那种“亲戚或余悲”,可能只是作了短暂地停留。本例中的儿媳,可能是要急于去“去老丈化”,因为她觉得他老人家业已“托体同山阿”了。想到这,我只能无奈地认同田园诗祖的那句“他人亦已歌”了。但悲鸣的风在今日,还是掠过了我的心尖尖。
其实,普通人的‘祖荫’并非名人的精神遗产,而是日常点滴的传承与记忆。中华民族从远古一路走来,向来崇尚孝道,坚持民族文化的可延续性,继承和发扬儒、释、道文化的思想精髓。驼铃声声传大美海疆,飞歌袅袅至澄碧空天。一棵身已死的盘根老树,就像我听说过的山西洪洞大槐树一样,一旦春风吹过,春雨洗礼过,老树还会借助着老根尚存于泥土中的一丝气息和基因,重新萌发出新的生机与色彩。无论是名垂青史者,还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其生命与居所都承载着独特的意义,这才有了第二代以及第三代大槐树,乃至将来的更多代。这就是新枝基于老根的新生,也像我所信奉的华夏民族里常说到的祖荫,会悄无声息地在太阳下成长,在泥土中发芽,在一个人的心中绵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