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山村里的读书郎(散文)
随着记忆的路标我漫溯在童年的山村,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我看到了一群山村里的读书郎。
晨曦飞洒在清纯透明的山村,他们正悠哉尤哉地漫步在山道上。他们书包很轻,只有语文,算术,思品和自然。他们一会儿蹲下来看路上劳作的屎克郎,一会儿伸手去捋路边的狗尾草。有时也细品的蚂蚁搬家,他们争吵着、打闹着、追逐着……忽然他们的触电似的跑了起来,只听其中一个大叫道:上课铃响了!
远远地,就听到学校那木串架房子中传来:“春天来了,小燕子从南方飞来了……”咚、咚咚地跑到教室门口,边喊“报告”边急急地插入自己的座位,扯起喉咙附和起来“妈妈说,那是铁路……”。此时只须念得脸红脖子粗,老师就会在脸上溢出富有成就感的神情,迟到给老师带来的丝许不快也就飘走了。那时没有低头默读的习惯,好多时候是仰头看天,可以一口气从第一课诵到最后一课,若要叫停下来指出其中的文字在哪儿,通常是找了半天而不知所指,脸也会艳如红绸。而能扯着喉咙背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特别是一气呵成之后,内心的成就感可以把自己的喜悦带飞到高高天空一般。还可以在其他正为背书而抓头搔腮的同学前显摆。
山村里的读书郎通常为自己的座位所苦,那时最怕的就是“张妹妹是李哥哥的媳妇,杨哥哥是王妹妹的男人”这样瓜田李下的闲言。而老师总是要故意为难,偏偏要将座位编成一男一女间着。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好多人便用小刀在桌上正中划上一道线来,楚界汉河一目了然。每人都看重自己的疆土,如果对方敢逾越雷池,定然遭到到迎头痛击。武器嘛,男的当然是有力的巴掌,女的少不了尖利的指甲。男孩子吃了亏通常忍气吞声,女孩子吃了亏通常要让老师主持公道,于是受伤的就总是男生。此时男生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机,在老师面前比龟孙子还老实,但放学后,妹妹,对不起了,我要让你以泪洗面。女生也不是省油的灯,绝不会有见风驶舵的机巧,而是用巧嘴里流出的无穷语素,对付男生的孔武有力。更不妙的是第二天,女生一把泪水一把涕的在老师前控诉,结果当然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下课时分,读书郎从教室里争相挤出,如鱼入水和般欢快。于是去找女生捣乱的;结伙去收拾仇家的;追逐打闹的;耍自制玩具的;各尽乐。特别是玩具,那时乡场上根本找不到玩具商品,大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钱给孩子买玩具?但穷则思变,读书郎手中永远有玩耍的东西,水枪、弓枪(依据篾条的弹力可发射石子,射程可达五、六丈)、背筒枪、竹剑、竹箭、木手枪、火药枪、弹弓……一年四季都不曾让手闲过,实在找不到耍的了,就是撕下一张纸也能变成好多花样,找上七粒石子也可以玩上半天。十分钟,对小娃娃来说实在太短暂,整个校园吼声阵阵,笑语频传。那时的山村读书郎就凭那十分钟流的汗和一阵阵的笑声,都要比现在沉重书包压迫下的心肝宝贝幸福得多。那么多玩具随时季翻新,这种自觉的构思和创新可以作为现在素质教育的一个思路蓝本。
放学的路上大家的精神有些低,因为体力透支严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路上慢慢的摇着,内容多半是昨晚张家遭贼,明天李家摆酒。那夜半闹贼的离奇和明日酒席上九大碗的飘香,让大家精神上开始了亢奋。此时若那位老兄从书包内掏出一个精心保存的煮红苕或者烧洋芋,我的天,宝贝。此位仁兄可比大人们口中的宋公明哥哥好多了,虽然此时那有些变型的宝贝裂缝中已经有了书包里的灰尘或纤维,但不碍事,咱们提前进入共产主义。这样懒懒地走着、聊着;织着梦、编着情、酝酿着明天的“阴谋”,到了路口还恋恋不舍。
晚上,大人们做家务或聊天,读书郎便将书展在饭桌上的煤油灯下,心不在焉的写着:3×8=23……钩(小猫钩鱼)……当头上落下了暴粟便以眼泪来洗脸以呜咽相伴入眠,在梦中却看到了明天在树上掏鸟窝,于是格格地就笑出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