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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我还有一个家


作者:雪峰枫竹影 举人,3909.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29发表时间:2010-05-01 18:04:21

我还有一个家,家里还有一对双亲,还有一个有病在身的母亲让我去想,让我能抽出一点时间赶回几百里回到她身边探望。
  
   盼望中,等到了国庆假日。学校时间抓得紧,只有三天半,但我还是毅然登程,回六百外的故乡探望母亲。
  
   路上到处是秋天的景象,山在变成墨绿,农民在开始收割。
  
   从北公营子站下火车,便立刻上了大城子直达车。公路建设完成,一路几乎是风驰电掣,四十分钟后,就抵达一个中转站——大城子。这时已是下午六点二十分了。
  
   乘坐白塔子终点车,在故乡桃花池下车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有接站的个体车,一问价钱,二里路要我5元!我掉头就走。这铺面碰上一个摩的,一问价,也是:到庄子里的集市附近,5元。我很失望,决定步行。虽然说近家情更切,但最多不过二十分钟,或半小时。要知道,从县城乘车50多里,也只是6元啊!
  
   刚走几步,那个离开的摩的又兜了回来,问我:“你去哪儿?”“集市后面。”我淡淡地回道,闷头走我的路。“你姓孟吧?”他跟了上来。“嗯。”我依旧走我的,没有半点停滞。“来,上车,我送你过去。”他说。我喜出望外,问了一句:“你送我过去?”“来吧。”
  
   只用了三四分钟,我们便从村子东头进到了村子中间,到了集市附近。他停下车,说:“我就送到这儿吧,几十米,用不了一分钟了。”“多少钱?”我问。他笑了,说:“要钱我就不送了。”迷彩服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大门还没有关,一家在看电视。弟妹听说我还没有吃饭,拿来一小屉新蒸的地瓜,又切了罗卜条做蘸酱菜,爸爸拿出一袋蛋糕,送上一杯水。真的很饿了,就是做别的饭,我也等不及了。
  
   听了我的述说,父亲们猜想,那个穿迷彩服的摩的手应该是王四。他们这样一说,我也立刻感觉到确实应该是他。哎,当时没好意思问人家名姓!
  
   母亲的左手还不能做什么,活动能力有一点,手掌也有些感觉,但手指头基本不能自主伸曲。我拉过母亲的手看看,肿胀着,打听一下,我觉得不是医疗过程中的问题,应该是锻炼身体时急功近利,在树上击打造成的。我把心里的想法向她讲了,她很认真地听着,顺从地答应着。锻炼在持续,药物也在服用。说到药物,我想起妻要我带回的她从网上和网友讨来药方后配制出来的草药。父亲取出两瓶酒,马上就按嘱我妻的意思进行泡制。
  
   母亲的精神状态还可以,电视也时常看些,虽然不能了解太多事情,但像类如“神七飞天”“台湾乱糟糟”这样的事还能说出点内容。
  
   正是农忙时节,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要起身。迷糊中听母亲问:“你想去割地?”父亲应了一声。我赶忙也跟着起身。母亲阻止我说:“你别去了,一道上挺累的。”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是希望我去,毕竟父亲真的需要帮助。而在我,这次回来,除了看望母亲,另一个最重要的安排就是帮助父亲秋收。
  
   这两天,我和父亲一起出,一起入,在外面干活,回来还要自己忙着做午饭,要是弟妹回来得不早,晚饭也要自己张罗。第一个早晨我的手就要打泡了,好在父亲给我的镰刀锋利,我左右手交替使用。也许父亲看出了我的艰难,在还剩下不到四分之一时,张罗着要回去吃早饭。我说都割完,坚持着割完了二亩多地。这时是早晨八点多时。
  
   早饭完毕小憩,近10点时,父亲我们又来到地里。戴上他找给我的手套,我们开始剥玉米。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剥完了一排。中午的饭是将就的,歇息两个小时,我们还是到地里剥玉米。我本以为这个半天能剥许多,不曾想下午玉米不好剥,天也太热,手上的力量也大不如前。三个小时过去,我们才剥完两排。这样算下来,七排的任务,我们一天才完成不到一半。看看天色,父亲说:“不剥了,运回去吧。”玉米不是太好,用三哥的小车轻松地拉了两趟。
  
   ……
  
   时间很紧,帮父亲割了两块地,我就不得不登上了返程列车。
  
   那天早上父亲照例早起锻炼。父亲先替我把饭热在电饭锅里,嘱咐我两句,随在母亲后面出去了。目送母亲蹒跚的背影,看着父亲操劳的身影,我心里涌出说不出的滋味。夏天母亲病情复发后,我们治得还算不错,母亲能做活,各方面让人高兴,6000元钱虽然我们自己承担,但快乐,欣慰。可是父亲大意了,一是他不听妻的劝告坚持用荤油炒菜,而母亲的病是最忌讳这点的;再就是那一次跌倒,父亲没有及时想到母亲这一跤的后果——没有经验的人,谁也意料不到的,那就是脑血栓患者最怕摔,摔一次重一次。母亲前一天跌倒,第二天早上身体不听使唤了,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送到了医院。好在还算及时,母亲恢复得应该说是比较理想。要知道她才入院时双脚不会走路,左手根本就没有感觉,软蹋蹋的。一个月的住院治疗恢复到目前状况,也算是上天垂青。如果能够好好好坚持,她的左手有完全恢复的可能,这点我确信。可是父亲缺少信心和耐心,也许更是缺少热情,当然,想法是这样的,我不能和父亲直接说出我的心中事,毕竟我要哄着他来帮助母亲恢复。要是他不能坚持,母亲可就更惨了。真要是能恢复如初,母亲自己幸福,别人也少了许多牵挂和麻烦。
  
   然而事情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样,母亲对于自己的恢复实在缺少信心,也像父亲一样没有太多的耐心,她急时想用刀剁掉左手。我知道这是她的气话,但它更让我担心和焦急,这说明母亲虽然年纪是人,但此时她的心理好像一个小孩子。几次我呵斥她,要她耐心,要她有信心和方法。她倒是听话地答应着我的话。可是她不会自觉坚持,这,我也清楚。所以只凭药物,母亲手功能的彻底恢复,显然是痴人说梦。这样情况下,我又不能久在家中,只是惊鸿掠影的看顾,会有多么大的效果!眼见母亲的活力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消失,心中真是难受。
  
   父母开了大铁门,出去了。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人,一股孤独和悲凉袭上心头。
  
   进到屋中,饭才有点热气。我有点急了。拿了一块馒头一点一点地咬,没有菜,没有咸菜,甚至饭汤也还没有。我不想等下去了,太阳升起来了,玻璃窗亮亮的了。可是我心里压抑得不行,凉得不行。一块馒头还有一小块,我吃不下去了,放下,看看四周,我迈步出门。一抬头,父亲和母亲回来了——他们出去不到十分钟。见我的样子,母亲立在当院,问:“这就走啊?你要走,我们忙着回来了——吃了吗?”
  
   父亲已进了屋,在院子里我听到他说:“就吃这一点?”
  
   我没有随他们进屋,嘴里应付着,脚步就移向了院外。
  
   走出好远,我回头看看,父亲一人站在门口向我这里望着……
  
   出了小街,上了大路,一个超过我的三轮车在前面停了下来。原来是邻居和同学春元要开了车去建昌给东家进货。于是把我带到了我的一个目的地——建昌。没有赶上8点30分客车,坐12点20的加车返回了阜新。
  
   人在单位,心却在几百里外的家中。常梦见母亲,总是见她的手好了,可以拿东西了,可以双手扫院子了,有一天甚至梦见她正在做棉衣。我看母亲的手艺,还像从前那样好,细密,均匀,紧凑,整齐,母亲她人还是像从前那样活泼快乐,那样有热情。梦中醒来,心中忐忑,更多的是侥幸。可是打电话给家里,父亲说,不行,还是那样,她也不锻炼啊!语气中有太多的颓唐和无奈。我说,你要管,她是病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应该怎么干。他说,谁有那多时间,事挺多的。哎,什么啊,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是不是真的有爱?当然,这也不能对他说,他也许根本不信这些,不在乎这些。我心中很苦,很凉,很怕。
  
   对母亲的照顾,结生活的热情,父亲过去少,现在也是不多。缺少耐心,缺少天真。后面空地暑假时妻我开了出来,种了罗卜和白菜(那时母亲还没有犯病,也种了几埯菜呢),二个多月后看见它们,黑绿黑绿的,但是松散,没有长菜心。罗卜也长得像小皮球大,没有多少水分。母亲说:“你爸也不浇水。”是的,肥不施,水也不浇,全凭它们自己的命长到了这大。
  
   吃饭时,母亲会掉饭粒,父亲表现得很不耐烦,好像她是故意的,母亲不知道脱鞋上炕,父亲也大加呵斥。这些,母亲只是笑,只是自以明白地辩解。要是从前,母亲可不会让的,她受不得一点委屈,再加上她的性格上有些“鲁”,生活中没少和父亲打架,嘴架,手脚架,都打。现在一点没有过去的烈性,是不想了,还是不会了?
  
   但母亲的心里,对事情还是有数的。父亲我俩割另一块地时,没有一气呵成。回到家母亲打听劳动进展,微叹道:“你爸也岁数大了,要是过去,这点地他一个人一会儿就做完。”
  
   多少回我产生放弃一切,回到母亲身边帮她恢复的心思。我想让她重新自由,重新快乐。而当一次次冲动被一个个“理智”和犹疑战胜,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有多么自私和虚伪!
  
   在割另一块玉米地时,我和父亲找了不少小玉米,是可以煮了吃的。然后父亲回家,我则独自来了一次小小的野游。从母亲曾经当过工人的瓦厂经过,那里已没有一点过去的痕迹,玉米、白菜、葡萄园,取代了从前的一切。而二十年前的砖厂,则在变成敬老院后又成了炼油厂,又变成了石材厂。一个高大的龙门吊静静地立着,偌大的院子中不见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动静。石材厂外面是一条河沟,河沟对面有一个大井,从我记事起它就有了,那时它清亮清亮的,我们小孩子经常在捡柴摘枣之余趴在上面向底下望,有时还能看到井壁上有蛇在探头探脑,有时看到井底水面有蛇在游泳。在我们幼小的世界中,这无疑是一个神秘感的地方。这个井,是我二十年后重新近距离观看。但这次却是很让人感觉和过去不一样。也许是用得太少,它没有过去那样的年轻,那们的清纯,水面上厚厚地浮着一层污垢,黑黄黑黄的,油腻腻的。一些柴杆和木棍杂乱地横七竖八,井壁也好像没有从前的干净整齐,然而看起来是全体还是结实的。
  
   家乡的印象,不再是从前的样子,有的变好,也有的变得让人难过。忙碌让人们之间太缺少接触和交流,玩耍也只是钱的刺激。为了发财,有的人连亲戚也会骗,为了一点点利益,有的人连老子也要打,也要骂。一个俗人管着村中庙宇,这次秋收,连和尚也被动员帮他干活了,我看到他带着一只小凳子,哈,这个胖胖的和尚,不知在这样燥热的地里要怎么样一步步挪着劳动的。“这样的人也支使的人啊……”父亲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没说完:父亲原来对庙上事也很热心的,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也是他的情感的一种因果疏淡。而这个没出家却管庙事的俗人,我向来心怀鄙薄的。像样今天能有这样的态度,多少给我一点释然——是啊,不要太执著,应该也要开放和包容。而丢开家里活计,总在庙里忙,总不是俗人的样子啊,他今天终于不会再这样了,哈哈。
  
   我们在外面想家里,父亲在家里事无巨细地操心,他的担子不轻的。现在只能祈祷他身体好好的,替我们也替他自己照顾好母亲,照顾好这个目前还有一个样子的家。在北京旅行的朋友一直在用短信鼓励我的孝行,这让我有许多温暖和感动,真是太感谢她了,这个温情的朋友!
  
   在我们能有自己的楼房在这个城市的时候,父亲、母亲,我想接你们来这里生活。你们在我身边时,也许我也就魂有所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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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起笔缓缓演进,还原生活的真实于细节的刻画,亲情在不知不觉间得以呈现。父亲、母亲的故事,也缓缓的彼此着各自的关爱。语言朴实,结构松紧有度,结尾留有回味余地。【编辑:邬海波】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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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邬海波        2010-05-01 18:42:03
  本文起笔缓缓演进,还原生活的真实于细节的刻画,亲情在不知不觉间得以呈现。父亲、母亲的故事,也缓缓的彼此着各自的关爱。语言朴实,结构松紧有度,结尾留有回味余地。
以真情打动读者,用灵魂感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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