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连续两天没消息了，谭天舒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她。心想，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吧。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直想给她个电话，但始终没打。平素一般情况下都是谭天舒主动给柯诗冉电话的，每天都打，且很准时。谭天舒直骂自己混球，何必死撑命子，不肯放下姿态呢。谭天舒明白：情感是需要双方去精心呵护的。在日常生活中，一对有情人，往往因为一点小小的龃龉或可怜的自尊，双方谁也不愿先伸出橄榄枝，最终导致分道扬镳。这样的事例可以说俯拾皆是，他可不想步这个后尘。
　　 唉，自尊能值多少钱一斤啊！谭天舒再也忍不住了，他想，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的。上午九时许，谭天舒在QQ上主动出击：“嗨，在忙什么呢？”却半天不见柯诗冉回话，心中甚为尴尬，想必是气生大了吧。唉！硬着头皮又发了条：“别生气了，好吗？算我错了，还不行吗？”对方终于回话了：“哦，我刚才在事走开了。那天本来就是我不对啊，我怎么会生气呢，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哇塞，晕倒，还是好感动的！谭天舒长长地舒了口气，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于是酷酷地敲着键盘：
　　 “对不起，谭天舒这笨熊脾气不好的，一急就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哦。”
　　 柯诗冉说：“怎么会呢？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的!再说那天你生气也是正常的嘛!谁叫你等了那么久呢。”谭天舒摆个pose说：“我知道自己有很多毛病的，你别往心里去。”柯诗冉回复：“正常。”谭天舒心中大喜，顿时如释重负，有云开雾散的感觉，一场危机总算涣然冰释。
　　 谭天舒晚上打电话去问，能否小聚一下？柯诗冉说：“正在听课，晚上还得赶回公司去。”谭天舒知道，她近来正在函授硕士研究生课程，所以晚上经常要去听课。谭天舒说：“你看这样行不行，等你听完课后见个面，然后再回去。”见谭天舒如是说，柯诗冉似乎不便再说什么。8点半，下了课她就去了“怡然居”。虽见了面，但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先前的那种气氛没了，很少说话。两个人心照不宣，有一搭，没一搭的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氛围有些僵硬。9点刚过，柯诗冉便推说太晚了，提出要回公司去。谭天舒好言挽留，希望她再逗留一会。可柯诗冉执意要走，怎么劝都没用。谭天舒生气地开了门，任她径自走了出去。咣当一声，那关门声似乎重重地磕在了谭天舒的心上，胸内泛起一阵失落和惆怅，一时颓唐起来。
　　 本想晚上好好跟柯诗冉聊聊，以便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解。想告诉她，在情结深陷里的他，是怎么挣扎、浮沉在她的一言一行里。谭天舒暗衬：“以前她从来不这样的，以此看来，恐怕以后机会将越来平越少了。”只是谭天舒还弄不明白，诗冉何以会有这种变化？这情感虚无缥缈，变无定势，让谭天舒心生困惑。感觉离她好近，又好远。就像是做着一个很美的梦，很害怕醒来。担心一旦睁开双眼，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谭天舒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好脆弱。这种情形有点像一座亲自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大厦。从图纸设计到开工建设，再一层层地垒上去，到结顶、装修，其间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看着它，你是怎样的满心喜欢！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它并不象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固。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坍塌，犹如9.11中的美国世贸大厦一般。
　　 走到今天这一步，谭天舒觉得的确需要客观冷静地反思、检讨一下了！我们到底怎么了？谭天舒开始意识到，种种迹象表明，这段情感已经出现裂痕。尽管从内心上讲，很不愿意这是真的，但事实并不是由你决定的。也许，有些事本来就无可避免。该来的终究要来，该去的也总归要去。谭天舒想松开手，但又害怕从此永远失去；谭天舒想转身离去，可那份情又如何割舍得出！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不知应该何去何从？人也许只是自然与精神之间的一种过渡，面临两边的绝壁，他们在中间的吊桥上摇摆颤栗。
　　 谭天舒记得，柯诗冉曾经对他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谭天舒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谢谢你曾经给予的一切！我会永远把你刻在心灵的深处。不管怎样，我都深深感谢这一段人生际遇，让我能够认识你。因为你给我的已经太多太多，我不会再奢求什么。只是这种痛，找不到解药，怎么愈合？今生无以为报，愿来世为奴为马，侍伴在你的左右前后。”谭天舒的内心虽然击打着滔滔逝水般的悲切，但并不忍苛责她什么。记得有人说过：“凡事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
　　 谭天舒操起久违的吉它，弹起了那首《爱断情伤》。孤独的心与如泣如诉的琴声在寂静的子夜一起流浪。
　　
　　 【十七】
　　 薄夏的午后，谭天舒心里闷得荒，独自开车去了西山寺。谭天舒慢悠悠地拾级而上，直登山顶的元和塔，汗不住地落下来。此塔修建于宋真宗景德年间，塔身用青砖砌成，略呈梭形，整个轮廓作自然缓和的卷杀曲线，为密檐式建筑，挺拔秀丽。共9层，塔内为空筒，设有木构楼层，有木梯盘旋而上。曾历经损坏，多次修葺。
　　 登上顶层，倚在斑驳的塔身上放眼远眺，白云在蓝天上行走；俯视江水，宛蜒如带；南望山色竞秀，高峰耸立；西观一片沃野，起伏如画；东观繁华城市，高楼林立。下得塔来，坐在树阴下，四周老树浓荫，野草茂密。游人十分稀少，清幽得有些寂然。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鼓噪着，更增添一丝闷热。谭天舒看着上下翻飞，快乐穿梭的粉蝶，兀自轻叹了一口气。他的脑袋昏沉沉的，眼睛有些眩晕，仿佛有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在他的眼前幻生幻化，时而是一片荒漠，时而又变成幽幽的浮烟，时而刺眼的阳光就像天使的一柄柄利剑直刺而来……，这些交错纷叠的幻像最后被凌空而来的一段音乐所打破。
　　 谭天舒隐隐约约听到了一段伤感的旋律，仿佛从天际飘来：看着你慢慢离开我的视线，才明白原来这份爱情已走远，而我还相信有永恒的诺言。既然爱已到了痛的边缘，就算为我们留住时间，也换不回相爱的那一天。沧海桑田谁为谁而改变，心甘情愿却不见我们的永远。爱与被爱同样是受伤害，谁先不爱谁先离开，留下的人满身伤痕。你的选择没有错，我欠你的太多。受伤的心找不到解药，怎么愈合？你的选择躲不过泪水的折磨，宁愿解脱，一个人独自漂泊。
　　 不知是因为词曲本身很感人，抑或是歌词中所描述的情景与谭天舒此时的心境甚为吻合，谭天舒听着听着便潸然泪下了，他深深地被打动和感染了。后来就从网上搜索下载了这首歌，然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反反复复地听。
　　 他又把这首歌copy给诗冉。柯诗冉用手机回复说：“谢谢了！”谭天舒说：“谢什么谢，你不生气我就千恩万谢了。千不怕，万不怕，就怕你生气的！”柯诗冉说：“好了，对不起了，我的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疏远你，并不是表示我不喜欢你啊!”谭天舒猜不透她话里的真实意图，既然喜欢，为何还要疏远？疏远的原由又是什么呢？
　　 柯诗冉转了个话题说：“昨天晚上去买衣服了。”谭天舒调侃说：“买那么多衣服不怕发霉呀？”只听见柯诗冉呵呵呵地笑着答：“女人嘛，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多买点衣服，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啊。”谭天舒说：“就不怕回头率太高？”柯诗冉：“现在都没回头率了，老了！”谭天舒：“哇靠，22岁就老了？是别人麻木不仁，视而不见吧？”“不是啊!我现在天天呆公司里，哪儿都不去，哪还有什么回头率嘛!”柯诗冉娇嗔道，“何况本来回头率就不高嘛。”谭天舒问：“是不会浪漫还是不想浪漫？”柯诗冉：“己经一点兴趣都没了。”“没兴趣？为何？”“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什么都无所谓，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真的是己经麻木了，”柯诗冉解释道：“所以，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谭天舒：“别逗了，你！”柯诗冉道：“不信就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谭天舒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柯诗冉感慨道：“今非昔比了！”
　　 谭天舒在QQ上，又给她发了首词，《浪淘沙•怀旧》：“明月照西楼，无限清秋。重来不见旧时游。长恨芳华逐逝水，总也难留。把酒问沉浮，眼底悠悠。一天风露满江愁。几处月明如此夜，惊起闲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