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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虚虚实实】拯救(上)


作者:庞世磊 秀才,1450.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005发表时间:2010-05-16 12:37:15

下面我要讲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也许是作者讲故事的水平很差,不够精彩,读起来缺乏真实性;也许是事情过去太久,小女孩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细节已经遗漏。但它确实是真的。
  
   外面的风很大,早上来的时候,地上埋着厚厚的一层雪。搭乘的公交车上旅客寥寥无几,空着成排的座位。人们躲在屋里像是躲着一场瘟疫一样不敢出来。路上行人少得可怜,像深夜的乡村小道般安静,偶尔的有一辆出租飞快的消失在拐弯处。
   车还不到市区,车上已经只剩下我一人了。站台前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行人打着哆嗦摩拳擦掌地在等车,嘴里吐出的白气在刚离开嘴唇的时候迅速凝固。几个矮胖的老妈子在清扫着地上的雪和狂风吹落的枯叶,显得很吃力。
   下了公交车,径直朝东走,穿过马路,学苑宾馆门前稀疏停着几辆车。经过一个晚上,已经被雪盖住了,学苑超市的大门紧闭,吊帘显得格外僵硬,几家高档服装店也了无生气。几个服务员在里面悠闲地打着扑克。不时的发出一阵狂乱的笑声,给死一般寂寞的城市带着一点生气。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安美莲家了。门口有个卖水煎包子的老头,戴着一火车头帽子,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给人一种浮肿的感觉,像是刚从北极回来,手上裂开了很深的几道口子,宽厚而又粗糙。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皮鞋,看起来十分笨重,却十分温和。老人熟练地晃动着手上的锅铲和夹子,不停地翻滚着锅里的包子,不让包子煎糊了。旁边的老太太和着面,跟老头一样,穿的很厚很严实,透不进一丝风,手上沾满了面粉。把脸盆大的一堆揉好的面切割成一大堆小拳头的面团,老头翻完包子就去帮老伴,把切好的面团装上馅,再在手中转几圈,像制作陶器一样,捏成一个波浪鼓形状。然后放进锅里,锅里积攒厚厚的一层菜油。老头与老伴的配合像是一个人的杰作,或许多年的生活让他们早已融为一体。
   炉子里的火越来越大,不时的飘起几点火星,因为风大的缘故。老头翻得更勤便了。
   过了铁栅栏,上了四楼,楼道很安静,上周刚来的时候还是空空的,现在已经堆满了煤球,有些杂乱。
   “铛铛铛”。
   “谁呀?”
   “家教”。
   “宝林,去看看,几个人。”
   美莲家安装的是防盗门,而且是双保险的。
   拉开了里面的门,宝林探出头来,踮着脚看我身后,几经确认之后才开了门,我感到莫名其妙。
   宝林是美莲的弟弟,刚七岁。
   “是家教,开门不?”
   “开吧,让他先换鞋。”
   换鞋进了屋,客厅里冷冷清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茶几,旁边放着一排沙发,茶几铺满了灰尘,上面很冷乱,放着一个茶盘和一个鱼缸。茶盘里面放着一副扑克和几块麻将,还有一个魔方。鱼缸里面放着几只废旧的笔,两节跳绳和一支乒乓球拍,以及一瓶墨水。墙角放着一个电视柜,上面的电视显然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了,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听美莲说兰秀不允许看。外面风呼呼作响,像草原上的狼在吼,但窗户并没有丝毫摇晃,走进才知道原来是被胶带封得严严实实,我当时惊呆了,窗户封的这么严实,那还要窗户干嘛!屋子有几处裂缝,顺着裂缝向上看,蜘蛛网盖满了屋顶,吊灯里面塞满了蚊子。在两间房屋隔墙前面,放着一个老式木柜,像一个古董。上面放着一面镜子和一听电话,下面的抽屉都锁上了。我的心猛抽了一下,这把锁是什么意思?厨房里冰锅冷灶,抽烟机上已经结了蜘蛛网,水壶斜着放在灶台上,一旁放着几瓶从乡下带来的泡菜。
   我环顾了四周,感觉到死一般的沉寂,全身瑟瑟发抖。
   “妈妈,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对啊/爸爸,星星出来太阳去……”,第二句还没有唱完,美莲从厕所里飞快的跑出来,抓起电话,“喂……”,“来了,嗯”,“嗯……知道了,嗯……”,挂了电话,美莲才去冲厕所,我很纳闷,为何上厕所上到一半就跑出来接电话。美莲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妈太变态了,有一次因为没有听见,电话响到第三声还没有接,我妈回到家就狠狠地打了我一顿,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了。但有时候还是难于幸免,具体惩罚千变万化,轻则不给吃饭,重则撵出家去。这……还是家庭吗?为何会如此,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越发感到这间屋子像监狱一样的封闭,让我呼吸不畅,甚至快要窒息,屋子里的人相互之间的不信任让我感到人性的冷漠。身子不惊一个冷颤,几秒钟过去,我缩成一团,像是掉进一个冰冷的地窖,黑暗、孤独、阴冷……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屋子缺少阳光,需要用光明来拯救。
  
   我再次强调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也许故事讲的并不是很精彩,但是只要能带给你一点什么,请继续读下去,我相信你会喜欢。
   那是大一那年,为了勤工俭学,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家教工作,学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外表长得很是乖巧,名字也十分好听,叫安保莲。但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内心的强烈的叛逆和对社会的认识接近于变态的心理让我吃惊,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对社会的憎恶达到的程度已经深入五腹六藏,对死亡看的轻如鸿毛。她讨厌生活、学习,对社会的一切付诸于最完全的抵触,甚至把这种行为最为生活的乐趣来满足自己的刺激。
   这是一个实事,没有丝毫的夸张,因此,我们不难想象她的学习成绩有多差,已经上初三了而小学三年级的知识还一窍不通,这里不是贬低。也许会有人批评我说把她刻画成傻子,但事实如此。而她不是傻子,在捉弄人方面非常聪明。
   这样一个学生,我们知道,她的前途是灰暗的,生活是危险的,随时都可能走向一个可怕的极端,因为生存在这个社会中,只有自己去适应社会,千万别指望社会适应你。显然,她不能适应社会,很可能被社会淘汰,我断定她与无法从书本上找到走好以后的路可能。对于她,盲目地讲解书中知识只能是浪费精力和时间,完全没有必要,她需要的是一个帮助她走向正常生活轨道的引导。而能改变她的也只能是自己。我相信自己能让她接受自己的引导。
   但一次偶然的交谈中,我清楚地认识到她会令我失望,我无法改变她。同时我也无意识地发现她的身上曾在这一种模糊不清的希望。
   那是在一次作文辅导时,作文要求学生写自己的一位亲人,她告诉我班上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的母亲或者父亲,只有她选择了她的奶奶。写好之后她让我帮她修改,看完一段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紧张,短短的两行隐藏着无尽的忧伤与无奈。看罢文章之后,一字一句透露着对奶奶的真挚感情,而更多的是让我体会到她在宣泄上天的不公和命运的沉重,像是千斤的大石头压在我心里。
   她恨透了她的父母,曾想到过死,希望早点离开父母,生活在无助里还受到父母的打骂,常常挨饿受冻却得不到母亲的关怀,她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我没有父母,我最亲的人是我奶奶”。她告诉我她奶奶在湖北老家,狠心的母亲讨厌她最亲爱的人,嫉妒女儿与老人的亲密,她把一切记在心底,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的恨,同时也更加增添了对奶奶的思念和爱。
   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看到的是两道忧郁的眼神和一张麻木的脸。我确信她没有撒谎,然后笑了笑,她在期待着我的评价。而我却语塞了很久,内心的震撼和翻腾使我张不开嘴,似乎在感受这不尽的伤痛。我点了点头,然后只是在几个标点处给了修改,文字上我似乎找不出再朴实的言语来代替。
   三年前,她生活在湖北老家,与奶奶相依为命,在八岁的时候,父母更是从奶奶的腿上掰开她紧紧抱着的双手,痛苦的叫喊响彻云霄,但丝毫没有换来母亲的同情,眼泪从前来围观的人眼里滑落,嘴里念叨着“这个苦命的孩子”。
   之前我告诉过她我是个业余的写手。她希望把她的遭遇写成文章发表出去。看得出来,她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生活,她说她想让人了解她的父母,一种无所谓的社会的同情,我想她是要报复,但我还是默许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她问我。
   “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孩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随便答道。
   “我最大的理想是在南方的一座大城市买一套房子,与奶奶一起生活,与其他人到死也不往来。”
   “我需要知道你以前的生活。”她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回忆一幕幕心酸的往事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快乐时光。
   整个下午的辅导她给我讲了有关她父亲的的往事,他爸爸叫安定国,那是她奶奶告诉她的。
   我把它稍作了整理。
  
   11岁之前,她生活在湖北孝感的一个小村庄,她听奶奶说她妈生下她不到一年就走了。因为她爸爸年轻时常在外面鬼混,经常带着一群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人回家,吃吃喝喝一顿就走。她拿出了她爸爸的照片给我看,留着一头黄色的长发,手臂上刻满了纹身,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环,典型的一个流氓样,更像一个女人,我忍不住要发笑,但还是咬着嘴唇没有笑出来。她说她爸爸在黑社会,经常带着很多人拿着凶器到处打架。在一次酒后只身回家途中遭到报复,是一个酒店的老板,因为父亲住了酒店不给钱还打了人,这一次他被人打断双腿,挑了脚筋,坐在大路旁,血一直流,幸好被路过的好心人送进医院,长时间的昏迷和流血,医院无法与家人取得联系而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当他醒来时,双腿已经彻底残废看,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在身旁,是一位老乡救了他,并付了医药费。树倒猢狲散,他体会到酒肉朋友的可悲。她爸爸除了院,开始着流浪生活。
   这时,美莲的妈妈出现了,虽然安定国此时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她并没有嫌弃他。凭着安定国出事前在社会上的经验和头脑,很快就找到了生计,虽然身体残废,但仍然小有所成,与美莲的妈妈挣了一些钱,然后转行做起了手机修理的伙计,而且手艺口碑很好,这时候她爸爸想家了,开始厌倦流浪生活,一身残废的他在反复考虑后毅然决定回家。
   两天后,他带着行李回家了,当时奶奶正从庄稼地里回来。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母子久别重逢,但时光却褪去了记忆,当年的小伙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得母亲都认不出来。而年龄也在母亲额头写上了皱纹,加上庄稼地里的灰尘,奶奶在爸爸的眼里也变得模糊不清。爸爸叫了一声妈,奶奶当时的表情是吓坏了,吃惊、高兴、心痛……她没有想到儿子这是回来了,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爸爸见到奶奶,听奶奶说他惭愧的地下了头,强噙着泪水,忍着哭泣,奶奶缠着爸爸进了屋子。
   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只是听不见哭泣。没有责怪,没有安慰,因为已经说不出话来。奶奶只顾忙进忙出,准备给就别的儿子做饭。
   爸爸在屋子里转了转,看了看以前的家具,突然意识到少了些什么,怎么没有旱烟味?“妈,爹的藤椅呢?”奶奶正从厨房出来,掀开门帘,说了声“死了”,显得一身的疲惫与叹息,她没有看爸爸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是害怕看见儿子惊慌的眼神,还是对儿子在爹爹去世时没有送完最后一程而深深的惋惜,爸爸惊呆了,以前的一切浮上心头。
  
   然后就有了下面一段故事,讲述了关于她家庭悲剧的根源,她爸爸的离家出走。
  
   十六年前,家里很穷,她爸爸跟着村里的牛虻鬼魂,还经常惹出事来,爷爷曾多次给人赔礼道歉,有的时候还四处借钱陪医药费。爷爷常常唉声叹气,见到亲戚朋友都抬不起头来,常常自言自语:“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但是,没有办法。像爸爸那样大的大都已经结婚生子了,爷爷家里很穷,加上爸爸没有出息,几乎没有人愿意来提亲。爷爷很是着急(中国传统文化血统里,传宗接代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事),有时候也责怪自己,都是自己无能,没有给儿子创一片家业。不能亲眼看见后继无人,于是到处托人、请媒婆,两年后终于找到一户人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同乡,父母双亡,女儿跟着伯父,家境十分贫寒,两下一商量,事就算成了。爷爷高兴的不得了,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觉。
   安定国隔三岔五的回家一趟,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又走。爷爷说亲的第三天,安定国从城里回来,头发染成金黄色,拉的直直的,一看就知道一两年没有理过发,一直垂到双肩。
   刚踏进门,安庆山吼了句:“站住,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住哪了。”
   “换身衣服就走。”
   “这家你待不住,是吧!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去看看人家,像你这么大都在干啥?”
   安庆山叹了口气继续说,“去把头发剪了”!
   “凭啥让我剪,我好不容易留起来的,不剪!”
   “凭啥?就凭给你找了个媳妇。”
   这回安定国没有吭声,在凳子上沉默了很久,也许是真想娶媳妇了。
   “去把头发剪了,买身干净的衣服。”
   两个月后,定亲,结婚,一切从简。女人就这样就领回了家,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缝。
  
   每个女人都把结婚看成人生最重要的事情,都希望结婚那天穿上迷人的婚纱,或者大红色的袍子,旁边有一个英俊的男人。但身旁的这个男人打扮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己身上披着土灰色的布衣,在嘘声一片中艰难地踏进了婆家。她的虚荣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这个家庭的悲剧似乎渐渐拉开了序幕,宝玲的命运也开始慢慢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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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起初看起来,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吸引人的故事。看着看着就渐渐地渐渐地被吸引进去了,让我们不知不觉的想读下去,看看这个家庭究竟发生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故事真的很离奇,很曲折。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只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故事却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发生了,让人很不可思意!它给了我们一种什么样的启示?家庭的悲剧带给孩子的苦痛,社会的冷漠给我们的反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思想矛盾等等。或许我们得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雨雷】【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0050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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