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是夜，谭天舒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往事如泉水般潺潺地流过脑海。思来想去，总觉得有种被满骗的感觉。自己对她那么信任，而她却把这事隐匿了这么久，突然觉得她的城府好深，心思是如此之缜密。以前也曾多次问过她，而她总是矢口否认。女人哪，真是深不可测！
　　 也许她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做的。可是柯诗冉不会明白，对谭天舒而言，这样对他的打击只会更大，伤害只会更深。
　　 第二天一早，谭天舒就打开QQ，希望能跟她聊一聊。他觉得有很多事要问柯诗冉，那些积攒在胸中的问题象一堵墙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直等到上午十一点多，柯诗冉才上。谭天舒不禁长叹一声：“唉！”柯诗冉问：“又叹什么气啊？”谭天舒说：“等你一上午了。”柯诗冉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忙。你有什么事要说吗?”谭天舒说：“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柯诗冉说：“问吧!”
　　 “能说一下他的情况吗？”
　　 “噢，他是我公司的同事，营销部的，比我大一岁。”
　　 “姓什么？”
　　 “宁”
　　 “你们的‘窝’在哪呢？”
　　 “问那么清楚干嘛？”
　　 “如果不方便，你不必作答。”
　　 “住公司。”
　　 “你爸妈什么态度？”
　　 “没必要那么早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什么真相，什么真实想法啊？”
　　 “关于他的事呀！你一直都在隐瞒。”
　　 “没什么啊。”柯诗冉推说忙，下了。
　　 长期以来，谭天舒已经习惯了那种信息互动的日子，就像早上起来需要洗脸那么自然。尽管后来稀松了一些，但联系还是常有的。现在突然之间中断了，谭天舒一时竟不知所措了。既不能打电话、发短信，又不能在QQ上留言，一切往来的路统统堵死了。天呐！他怎么能够这样的理智啊？谭天舒觉得心好痛，有一种突然从身体抽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那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受伤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戒掉它，像解除毒瘾那样，永远离开她。
　　 可谭天舒仍然困惑：“难道你我的冷静果真能止住彼此的思念？我想我做不到！我还是会想念你。无论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某个角落，还是和朋友在一起啜着咖啡，抑或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一刻也不能忘记你。街灯，夜景，河水，堤岸，餐厅，咖啡屋……还有你送我的东西，都有足够的力量叫人触景伤情。一路并肩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一首歌和你对唱了那么久，你我的爱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终结了吗？诗冉，你呢？”
　　 在那些郁郁寡欢的日子里，谭天舒尝试着把他们的经历写下来。然而谭天舒只是写了个开头，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他的思绪混乱极了，他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谭天舒在心里对柯诗冉说：“以前，你总是劝我少抽一支烟，你不喜欢烟雾缭绕中我的样子，可是我做不到。曾几次戒烟，长的时候半年，短的几周，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不是我的意志太过薄弱，而实在是有太多的烦扰。我是借烟消愁，不抽不足以解除心中的那份困惑和痛苦啊！”
　　
　　 【二十六】
　　 这些日子仿佛一个漫长的坠落。悬崖边，谭天舒向深渊飞速落去，嶙峋的岩石，荆棘的树丛，伴着那颗楚痛的心，跌跌撞撞，一路伤痕，一路绝望，直到谷底。仿佛所有的爱，犹如一场病痛——来如山倒，去如抽丝。那丝丝缕缕的血痕，在谭天舒坠落谷底的过程里，每抽一丝，便生出一丝刻骨的疼痛。直至麻木了所有的神经，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谭天舒尝试着习惯谷底的那份寂寥和空旷。在寂寥和空旷中，他定定地参悟他们之间的情缘是否始于前世的孽缘：也许是一个翩翩少年和一位妩媚少女在前世惊世骇俗的相遇中，演绎了一段生死纠葛的绝世恋情。然而造化弄人，又让他们在这一世里相遇，要他们来偿还前世所欠！
　　 半个多月来，谭天舒跟柯诗冉不再有半丝的联系。他在信守着那份承诺，默默地在心底忍受着那份伤痛。偶尔，柯诗冉也会打去电话询问：“你还好吗？”他只是无奈地望着手机屏幕，那蓝莹莹的光屏似乎幻化成一张亦真亦幻、不可触摸的脸，蚀刻着他那颗无助可怜的心。
　　 “对的是爱，错的是缘！”谭天舒痛苦地说。
　　 “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好不好？不愿看见你这样的！”柯诗冉劝慰道。
　　 “捱过这一段时间，我想会慢慢好起来的吧，”谭天舒说，“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你是觉得我跟别人在一起，你不能接受吗?”柯诗冉问。
　　 “你从头至尾都在否认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我要接受这个事实，总得让我有个过程吧？”谭天舒痛苦地说。
　　 “都怪我告诉你太突然了，”柯诗冉说，“其实，一直以来我不想告诉你的真实原因，就是害怕你会这样子。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我也是没办法的啊!”
　　 “他那天早上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谭天舒问。
　　 “一些他的感受啊!他说一看到你的信息，就会想到我们俩在一起的情景，就会联想到你！这种感觉我能理解的!”柯诗冉说，“其实，我跟他的开始也与你有关。”
　　 “还跟我有关？”谭天舒有些惊讶。
　　 “怎么说呢？他是不知道我们俩这种关系的，以为你是我的前男友。”柯诗冉说，“就是那次你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才接受他的！单位里都知道我有个男朋友——那个每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很显然，他们都认为你是我的前男友。而我在他们面前也默认了它。”
　　 “吐血！看来，我才是天字第一号大笨瓜！是我自己把你推出去的，而自己却还蒙在鼓里。我是一个失败的证道者！”谭天舒喟然道。
　　 “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一直告诉我，让我找个男朋友吗?”柯诗冉反问道。
　　 “我是这样说过，而且现在仍然没变。我一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真正归宿，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终生幸福。只是我不希望是这样一种形式出现。你以前和姓蔡的谈恋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觉得很自然。因为一开始，你就告诉了我，所以我也会很坦然地面对和接受。”谭天舒解释说。
　　 柯诗冉说：“你知道吗，当初你说要跟我分手，那段时间我有多痛苦，多难受吗？当时，他正在追我，我也就接受了。当然，我接受他并不是为了找个‘替代品’。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跟姓蔡的订婚的原因了吧!告诉你这些，让你解开了很多谜团，是不是？”谭天舒这才想起，柯诗冉在跟姓蔡的拍拖时，她的现任男友已经介入了。
　　 谭天舒说：“你就是迷太多！”柯诗冉：“已经没有迷了。你这几天工作忙吗？”谭天舒说：“无所谓忙不忙，我近来总是心神不宁，无心工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柯诗冉说：“不要这样啊。一直以来，你总是说自己是个理性的人。”谭天舒有点恼火：“别用这种话来说我，行吗？”柯诗冉问：“你现在不肯相信我了，是不是？”谭天舒说：“不是我不信，而是你对我隐满太多。以前，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总是深信不疑。”
　　 柯诗冉说：“就算是对你有再多隐满，其实我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都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难道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吗？”顿了顿，她又说，“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我跟你爽约过几次，迟到了几次?我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吗？”
　　 谭天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次我提到汪总的事，你为何要大光其火？”汪总是她现在分管业务的副总。为人还算正派，对柯诗冉也比较呵护。
　　 “你怀疑我跟汪总有染，我当然要跟你急。如果你仅仅是怀疑我有男朋友，我会说恨你吗？”柯诗冉说，“你以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都会爱上的人吗？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吗？你以为我会跟你在一起，就会跟别的有妇之夫在一起吗？”
　　 谭天舒说：“那是因为我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你又不肯说出真相，我能不疑窦丛生吗？我能不胡思乱想吗？”柯诗冉说：“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再当第三者的，我知道这种爱情的心酸和痛苦。这种味道尝过一次就够了，不要再尝了。”谭天舒说：“你若早说了，我早就放心了。”柯诗冉问：“你后悔了？”谭天舒道：“世上有后悔药吗？我做了就绝不后悔！”柯诗冉说：“我现在只能采取一种消极的做法，就是尽量让自己别想你，唯有这样，我才不会天天眼睛进沙子。再跟你说件事吧，好几个晚上跟他在一起，而梦到的却是你！”谭天舒说：“真是滑稽的讽刺！你大概也不会明白，横刀夺爱是种什么感觉？”柯诗冉说：“我当然清楚，这是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痛。可是，说这些都没用了！”谭天舒说：“忘了我吧！既然一切都不再可能，忘掉才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柯诗冉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忘记你了。至于你，我就不清楚了，我想也应该不太可能。因为你我都曾经在彼此的生命里占据了这么久，而且有过那多么的美好，要忘记这些，谈何容易呢？”谭天舒沮丧地说：“不忘又能怎么样啊？”
　　 看来这注定是一段铭心刻骨的伤痛。原来，他们彼此都一样，挣扎在澄澈的痛苦里。感情也许可以经受住岁月的捶打，却承受不起心灵的折磨。
　　 谭天舒想：“我会把碎掉的心一片片都捡起来，然后凭着记忆拼凑出你的貌样，掖在心中最神圣的位置。我会重新将你细细审视一遍，然后，再也不去想你，直至将你彻底忘掉。再也没有牵连，没有期待，就把逝去的爱就当作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梦。然后让一切重新安静下来，从颓废中走出来，继续自己平静而孤寂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你我变成了陌路人！毕竟，没有久治不愈的伤痛，该飞走的总归要飞走，就算你斩断它的翅膀，也于事无补。就让这一别化作千年乌啼的风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