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我不是个多梦的人，也不太离奇与浪漫。因为，自己早已过了多梦的季节与年龄了。
　　 然而，昨晚上的梦叫我惊骇连天，叫人毛骨悚然闻风丧胆，叫人可以无中生有，大言不惭地可以成为故事高手，说谎大王。
　　 那是在一个说不出准确地点的大河边，我误闯进了一个超级屠宰场。当时，正有人在对一批驴象进行屠杀，而且明显是要装箱外运，还想千方百计地瞒哄过检疫人员的眼睛。因为他们也许想以优充次。本来是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只要和犟驴挂在一块儿，不要发驴脾气，不要动牛板筋就行。驴肉就是龙肉，驴奶就是龙奶，比牛奶羊奶高出几个班辈，还被营养学会推荐，行销国内外市场。可是，我就喜欢用反证法，如果说可以指鹿为马，以驴为龙的话，那么真龙天子，不就成了真驴天子，龙行天下，不就成了驴行天下。那么龙袍，龙颜，龙须，龙种等等与龙搭对配组的东西，不就要被驴子野心给开了玩笑吗！
　　 我要说的是耳闻目睹有一帮人正在屠宰一群驴象，这种动物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它像刁驴那么高大，但是又非常地肥大健硕，肆无忌惮刚勇无敌。由十好几个人将驴象五花大绑，并且每人都执着一端绳头远远地牵着，然后用劳动号子协调，加上人工驱使推入大河横流，那儿洪水齐腰深，而且清水涟漪，碧波荡漾。当驴象被捕获推入河心时，在驴象的后边忽然钻出一位凶猛异常满脸横肉的杀手，他手持五尺长刀，刀有长柄，刀形如戟，刀光耀日，远远地如投掷如穿刺一般，正好刺入驴象的脖子咽喉部位。于是就见到如喷泉，如水龙，如火箭的一股高压血浆喷薄而出，直扫射出几十米那么远的一条彩虹，而且驴象还大有顽强不倒的架式，叫人感到费解。
　　 驴象终于是轰然倒下了，然后是被剥皮尸解与碎尸万段。终究，这些可怜的动物是供人们役使消解与享用的，不管是野生还是被训养者，也都逃不出人们的魔掌与控制范围。我还在屠宰作坊里看到的是成堆成剁的驴象肉，是那种方方正正，加工为半成品的。也有几口大锅，是用来漂洗与清理动物内脏，处置五脏六腑用的。不知为什么，屠宰人非要送我一包驴象肉，像是一副肥肠，也像是一盆豆浆一般的物品，我很是怀疑它的纯度质地与肉是否有涉。
　　 渡过赤水的河流，那是驴象的血液熏染淘洗得变色了，其中还有半边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是逆流向上，飘在空中，层层递进，分出无数的台阶与浪波，在微风中还有水花泡沫向我袭来，感到一阵阵的清凉和爽快。而因为是有一部分驴象血浆漂染过的那部分水花，赤橙黄绿，呈现出七彩，但是，赤红是主打色调，而且在灼灼燃烧，腾放出彩霞气浪，毕剥有声，动人心弦。
　　 一会儿，有一群飞鱼从头顶上结队飞过，像大雁，像海鸟，都飘浮在水花之上，玲珑剔透，如嵌镶在玻璃画中或者就是飞翔在旷野熏风之中，漂亮极了，壮观极了。可是，就在此时，有几尾海豚或者是大海长鲸，它们以大山与冰峰之姿态，竖立在眼前，形成硕大的山，挺立的峰，挡住了潮头浪尖，逼使天河改道，逼使彩虹之河河水垮塌，这种来势凶猛，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样子，叫人肃然起敬，叫人相信巨龙在天，鲲鹏展翅扶摇向上几万里是真实可靠的，丝毫没有杜撰与人为操作的痕迹。
　　 我和我儿时的朋友伙伴们淘气、蛮牛欢呼雀跃，拍手称快，同时我们也高高擎起手中的摄像机朝天扫射。不过，扫射出去的不是子弹，也不是彩图，而是狂风暴雨，山呼海啸。天的幕布立即遮掩了下来，阴云密布；大地上所有的生物摇头晃脑，出现了尽数倒伏；五岳泰山像黑色云彩一样，次第从眼前飘过，还有黄山，雁荡山，秦岭昆仑山脉，特殊的是天门山，真的是在陡峭的大山上开辟了一孔月亮牙儿一般的天门孔洞。因为我还曾经上去玩过，很惊险，很刺激，有种在飞机下面荡秋千的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甲光向日金鳞开，让天上的飞鱼们隐遁了，让长鲸海豚们无计可施，也必然地让流泉飞瀑，奇特天象悄然地被黑暗与沉重的高空悬浮物代替和遮掩了，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初开鸿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海底世界。
　　 我是出生在大河边的人，家乡村边上有条灞河，还有西河，流峪河，我家的住房就枕着一条小溪流，醒来梦中，都会有潺潺的溪水，琅琅的水花从梦里流过。因此，我从小喜爱玩水，下水摸鱼捉螃蟹，入水洗澡，游泳，打水仗，也斗胆进入过几十米深的水库湖泊游泳。只是有一次在浅水边上小施伎俩，就一不小心差点儿被静水沉没，还喝了不少脏水。
　　 人说：洪水猛兽，欺山不欺水。即使是淡泊明志的静水，如一弯新月，如一汪明镜，如一架屏幕，可以上演人间悲欢离合的悲喜剧，可以掀起汹涌波涛大浪，也可以滋润庄稼，宴饮牛羊，涵养生物。然而，只要你敢于冒犯它，轻视它，戏弄它，它就会轻而易举地送你去见阎王爷，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叫你心寒诚服，叫你为它的能量与魄力而赌咒而震撼。
　　 一会儿，长风息怒，大海扬波，女娲与大禹同时出现。女娲可能是炼石补天无能，失去了希望和信心后才选择自己抟土造人的。她人首蛇尾，长得有点狐媚，但是，那暴露着的蛇尾与吐出来如闪电般的蛇信子一样阴森可怖，一样凄惨吓人。而且女娲涂脂抹粉，娇艳非常，女娲身后带着一群刚刚做出来粗糙马虎的半成品人，分不出男女，分不出头尾毛发，刺刺牙牙，张牙舞爪，甚至坚挺的头颅、乳头与脚丫子一样可以替换着走路。大禹是那种矮胖与肌肉发达的男人，浑身长满了长毛，双目如炬，气壮如山，像梁山好汉李逵或者鲁智深，是在前边为女娲她们引导开路的。因为，女娲炼石补天失职，重操新业改成造人，其天长日久已经厌烦，已经心不在焉，滥竽充数，到处都是她制造的次品，到处都是垃圾，到处都是瘸腿断腰，歪瓜裂枣溃不成军喝欠连天的玩偶，没有地方堆放，也没有地盘给他们划分界线与势力范围了。只有乞求大禹尽快地将汹涌大水赶进大海与涝池低凹之地，好多腾出些地盘来安置这些不安分，也没有办法安分守己的人。
　　 女娲也依仗着自己半老徐娘，有点儿姿色就掻首弄姿，以势欺人，与大禹死磨硬缠，死皮赖脸地撕扯调笑，挤眉弄眼地套近乎。女娲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人类的始祖和父母，是神仙大圣，是创造世纪的鼻祖与统治天下的领袖与女皇。越是这样贪天之功为己功，越是这样不讲廉耻，胡作非为，大禹越是不买其账，总是有硬朗男子汉的风度那样，并且反唇相讥开玩笑说：“既然你能炼石补天，天上还有那么多的纰漏与窟窿？既然你能统率天下，慌称人祖，你自己又是谁创造出来的？你能回答出来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如果说你会创造人类，你就回头看看那些缺鼻子少眼睛的乌合之众吧，想想你自己都作了些什么样荒唐损人的事体？还野心勃勃的要霸占地盘，统治地球。”
　　 对于他们之间的辩论与口水，我根本没有兴趣。趁着空闲，我就赶了过去想要了大禹手中划船用的浆板，开山用的铁锹镐头试试摸摸。然而，这些东西却是那么地沉重，那么地苍凉与粗粝，那么地安然如山与纹丝不动。回头再看看那些所谓的滔天洪水，浩渺水乡泽国，龙卷泥沙，山奔波澜，原来也只是一副副形象逼真的动画片，是假设的也是大禹恶作剧生造出来唬人的。因此，我就想到了盘古创世纪的传说是靠不住的，夸父逐日也只是一种社会理想的乌托邦而已。连大禹这种忠诚老实，吃苦耐劳，三过其门而不入的完人人都会偷奸耍滑，玩心眼糊弄人，那么世界上还能有几个好人，还有多少好事。
　　 正在我猜疑担心之际，大禹忽然又拿出收藏已久的治水蓝图说：“人还是要讲道德良心的，举世没有几个刚勇忠直之士，没几个见义勇为路见不平之人，哪行呢！”只见其蓝图经络分明，粗细有度，就像是人身体上的动脉静脉，毛细血管一样星罗棋布，还可以旋转运动，有声有色。突然，我感到肚子饿了，下体也憋得有点胀痛，就告辞说：“应该回家了！”这时，大禹彬彬有礼地给我奉上一叶扁舟，那不是寻常的扁舟，只是一片寻常的胡杨叶子，放入大水中，就自然地撑开成了一条宽敞精致的小船，我拉上同伴星星与天狼，淘气和蛮牛踏舟推桨，扬长而去。醒来以后，才发现是一个离奇有趣的梦境，而且完整如初，新颖有趣不可复制，叫人感到精神世界的博大辽阔与深邃，同时也为自己超凡脱俗的构思与荒诞不经的奇想而骄傲而自豪。
　　 2010-03-19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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