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images/top_bg.jpg)
【梧桐散文】黑蝶
筝说:“我想你,想的心痛。”
他说:“别瞎想,好好睡觉。”
心忽然就被莫名刺痛,很久不能呼吸。
一个“别”字,轻渺无力的敷衍了一腔深情,冷漠,在路灯下无关痛痒地爬行。
其实她只是想听他说一句“我也想你”。
风冷的有些过分矫情,星星的眼里,满含绝望。
筝终于云淡风轻地说:“那就让它死了吧。”
轻轻背转身,影子也摆脱灯光的束缚,如一个最知她的朋友,默然随行。
从那一刻起,筝的心,真的死了。
决定去做一次旅行,而且迫在眉睫,她习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对待颓废,将自己完全置于陌生环境中,用一种孤独解救另一种孤独。
选择登山,带着一颗死去的心跌宕谷底,又张扬峰顶,直到疲惫枯竭。疲惫是最好的创可贴,它用一种意象的方式治愈无形的伤。
陡峭,崎岖不过是山路最惯用的技俩,新奇刺激的诱惑屡屡奏效,持续了几千年,令无数人痴迷履而行之(筝便是其中之一)。今天,它仍继续沿用着,而筝,已不屑一顾。
不肯停歇,一路下到谷底,不去奢望阳光,谷底清冷阴郁,她的汗水却比泪水更汹涌。
一泓幽潭,深邃充满欲望,死亡的欲望。
一只蝶,体型比一般蝴蝶要大很多,通体纯黑,栖在一朵不知名的黄花上,筝渐进的气息惊扰了它,陡然惊飞,又旋回。初见时,筝恍惚以为是蝙蝠,阴暗里飘忽嗜血的狰狞,甚至也错误的认为,万象生息的规律会随着海拔的落差而改变。
待仔细看清方知,很多时候假象足以蒙骗眼睛。
黑蝶,鬼魅般翩然环掠前方,筝不由得诧异,厚重内敛的黑色竟能与轻盈结合的如此天衣无缝。也难怪虚伪戴上真诚的面具,便会被万人如朝圣般顶礼膜拜。
筝忽然觉得,这分明就是她昨日猝死的心,化一脉幽魂,深栖在这绝尘谷底,等候她空荡的壳,与它合体。
于是筝随蝶而去,循着它轻灵的魅影走向潭水中央。
双足已浸湿,刺骨的凉,激醒了麻木困顿的神经,那一刻,记忆好像来过。
她想起那个不眠之夜,他们整夜通电话。
他的声线如不经意间拨动了吉他的弦,清颤,温柔,清亮里缭绕一丝低沉,他孩子般倔强而又固执地问她:“筝,你想我吗?你想我吗?你想不想我?......”
那晚的月光是甜的,夜咀嚼出薄荷草的香味。
筝不回答,紧抿双唇轻笑,她说:“火车刚刚驶过,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见。”
而她居住的地方,没有铁轨。
他仍不停追问:“你想我吗?想我吗?”
千遍。
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筝方知世上有一种甜蜜叫做疼痛。
她依旧撒谎:“火车整夜从耳边呼啸而过,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见。”
那个夜晚,她欠他一千个答案。
月,无数次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圆与缺的故事,当筝终于鼓足勇气对他说“我想你”的时候,却发现火车,就从他家门前,日夜驶过。
她的答案,一千个答案,在铁轨上被无情碾过一千零一次。
这个世界,没有了答案。
黑蝶,掠过她肩头,低回前方,筝确定那是她的魂,满载着忧伤轻盈独舞,潭上低吟。
幽冷的潭,如一双碧绿的眼,深邃诡异,勾魂摄魄。
如果潭是地狱,她将彻底万劫不复。
筝在瞬间收住脚步,望山而立,她或许不为某个目的,只为感受潭水爱上肌肤的冰吻。
空谷喘息的声音,从摇曳的花草中窸窣传出,偌大的胸腔,一颗荒凉的心踯躅潭上,与黑蝶共舞。
没有人说,爱是一种罪过,但爱的痛了便是对心灵疯狂到极点的折磨。
当爱变成痛苦的原罪,谁来救赎?
蝶,携一身孤独远去,它将继续游离谷底,没有谁看见,灵魂也曾落泪。
筝,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下一个目标,是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