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
　　
　　 我花了一个小时把这个故事讲完给我的朋友听，朋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你编的吧？感觉你写的每个故事都是编的？
　　 我说你当我编给你听的好了。朋友那种奇怪，惊异的神情让我有种被我征服后的胜利感。
　　 其实这个故事并非我捏造编写出来的。
　　 故事原本就发生在我的身边——重庆。
　　
　　
　　 1
　　 这年夏天，曹素梅经历几起几落。
　　 首先罗列出来的事件应该是这样的。
　　 曹素梅和她老公离婚了，是镇里第三桩离婚案。
　　 曹素梅升官了——从计划生育镇委会的小干事升为副主任。
　　 曹素梅的女儿十岁生日那天，获得文化局举办的歌唱比赛金奖。
　　 曹素梅离婚不到一个月，有人向她介绍对象，与对象见面时，曹素梅忍受不了对方直白的讨问，甩了对方一耳光。
　　 那么这些算是曹素梅真正的大起大落吗？按照连云清的话说：这算什么？她的大起大落还在后头呢？我还没出现，这戏算哪一出？
　　
　　 2
　　 事情的起，应该从这年的夏末说起。
　　 起先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曹素梅从市区回来，回到镇上已经夜晚十点过了。但她向家的方向走经过一条小巷，她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捂住了嘴巴。如果曹素梅这时反抗，可以把对方当做强奸犯。或许这么说。曹素梅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这个男人，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长得粗壮粗壮的，比较帅气的那种。相对男人而言，曹素梅可是他们意淫的对象，长得一等一的重庆美女代表样子。开始，曹素梅挣扎，叫了几声，末了，曹素梅被男人的阳刚折服。
　　 这个男人是附近修建楼的民工，从形体特征来看，曹素梅第一点就能认定。再者，后来曹素梅跟他还有联系，也印证了这层身份。
　　 曹素梅是离婚的女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想而知，她火了。
　　 最终的结局是：曹素梅鬼鬼祟祟地和那男人发生了关系。
　　 还有一点就是：曹素梅要了这个男人的电话号码。
　　 曹素梅记得有那么两次，她和他就在自己家门口那棵梧桐树下做爱。
　　
　　 3
　　 一个月后，曹素梅发现月事没来。她怀孕了。
　　 那天，她心怀忐忑，偷偷摸摸去市区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正是：她怀孕了。
　　 可是，一个离婚的女人怎么能怀孕？现代社会开放，倒也没什么，关键曹素梅和别人不一样，她有一个身份：计划生育所副主任！她结过婚，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按照常规来说：曹素梅沦丧了道德，漠视计划生育法则。
　　 处分结果是肯定的：被民众嘲笑辱骂，被撤职。
　　 而曹素梅不想被嘲笑，不想被撤职，因为她还有个女儿，自己做这些没脸面的事情，让女儿以后怎么面世？
　　 于是，曹素梅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曹素梅竟没有勇气说自己怀孕一事。事情是明摆的，曹素梅要么就想跟男的结婚，要么就想让男的出个主意解决这个事情。
　　 曹素梅知道，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把孩子打掉。她只想让这个男人陪她去医院悄悄把孩子去了就行。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男人在电话里第一句话就说：今晚是不是又想了？
　　 想什么曹素梅心里最明白，自从有了第一次，目前已经发生到第十几次了。
　　 曹素梅对电话机，脸红一阵，热一阵。
　　 终于，曹素梅把怀孕的事说了出来。
　　 这男人一听，从电话穿过来“咔咔”的咬牙声，无语了。
　　 曹素梅说：“孩子是你的，是男人你得站出来。”
　　 曹素梅还没点到要去把孩子去掉的事，只是想探一下这个男人是否可靠。
　　 这男人想了一下说：“谁知道你又跟哪个男人x过了。”
　　 曹素梅顿时冒火，但一句脏话也没骂出口。她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
　　 曹素梅说：“反正孩子是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男人在电话里似乎发火了，说：“凭什么说是我的？贴了我的标签没有？”
　　 曹素梅说：“就是你的，我只和你一个人做！”
　　 男人说：“我又没天天捆着你跟我睡，谁知道你哪天出去浪了……”
　　 曹素梅不想再听下去，“咔嚓”把电话挂了。
　　 现在，曹素梅能做的就是自己救自己，自己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4
　　 再一次出现在医院，是曹素梅打心理战足足三天三夜后的决定。
　　 去医院前一个小时，就在计划生育所办公室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办公室正主任秦姐又给曹素梅介绍对象。对象是镇里面一个残疾男人，该男人有钱有房子，人也好，就是左腿没了。曹素梅本来心烦，摆着脸色对秦姐说不需要。这倒好，秦姐是正职，曹素梅这副职没给面子，她当然心里不快。
　　 第二件，秦姐的儿子连云清又来了。连云清这次给曹素梅偷偷塞了一袋水果，附耳说给妹儿吃的。妹儿是曹素梅的女儿。其实，连云清自从曹素梅离婚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变了，又有强烈追求她的动向。只是曹素梅当没见，没感觉到。毕竟，连云清才二十五岁，她比他大将近十岁，同时他还是自己上司的儿子。趁秦姐出去时，曹素梅把水果塞还给连云清，说：“以后别这样，偷偷摸摸干什么？”连云清说：“那我光明正大的吧！”
　　 这两件事也是纠人心情的事，曹素梅就是烦。
　　 她想，我自己怎么就那么造孽呢？都是什么事情啊发生在自己身上。
　　 万万想不到，往下的事情来了。
　　 头一事是曹素梅在医院，正等着进去做手术拿掉肚子里的孽种呢！病房里忽然传来狼嚎般的叫声，一会儿的时间，护士从病房匆匆跑出来，满手是血……
　　 曹素梅看这情景傻了，双腿直打颤。
　　 医生从病房喊到曹素梅的名字时，曹素梅是这么应答：我先去一趟厕所。
　　 曹素梅去厕所，一去就去到了自己家里。
　　 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计划暂时落空。
　　 再有一事连云清忽然来曹素梅家。这次他摊牌了，说想跟曹素梅好上，很简单，就是好上！
　　 曹素梅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死活地把连云清撵出家门。
　　
　　
　　 5
　　 曹素梅又给那个男人打电话，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那个男人负责。她打算好了，要那男人赔钱！
　　 但是曹素梅想不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再也打不通，去工地找他，影子都没再见着。
　　 曹素梅彻底失望了。
　　
　　 6
　　 肚子似乎隆起了。
　　 每日去办公室上班，曹素梅都穿宽松的衣服，生怕秦姐看出来。
　　 同一办公室的小刘是新来的女大学生，看到曹素梅今日的着装，便嘻嘻哈哈评头论足说：“曹姐，你要是穿时尚一点，紧身一些，肯定有人说你才二十出头！”
　　 小刘一说，秦姐就过来翻曹素梅的衣服，啧啧说：“这衣服你买的时候说以后不穿，现在怎么穿出来了？我看确实太宽了，送给那些怀孩子的人穿合适。”
　　 这不，大家又笑了。
　　 曹素梅也跟着笑，自己却知道自己脸皮笑，肉不笑！
　　 曹素梅心里盘算，如何才能遮住这个丑？现在肚子不见太大，几个月后，怎么捂都捂不住的呀！
　　 想想，曹素梅还是打算去把孩子拿掉，真正走到医院门口，她有害怕，几次来来回回都没打成功。
　　 从医院再回来那天，办公室里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某某村有人超生，现在婆娘肚子还有孩子。计划办公人员接到电话，下午群体出动达到该村。
　　 事情一下火了，围观的一圈又一圈，地点就在超生婆娘的家里。
　　 同时，曹素梅也再次经历一段心理抗争的现实。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计划生育组到达超生婆娘家，先进行劝导进行引产结扎，超生婆娘家生两个女儿（双胞胎），现在肚子又有孩子，理应是男的吧！他们坚决不去引产。计划生育组就说不拿掉要罚钱，这家庭很贫困，勉强把2000现金堆在计划组面前。
　　 计划组以秦姐引头，她说：两千块拿个孩子都不够！
　　 秦姐的意思是钱少了，可这家庭拿不出钱，看他们家的房子破破烂烂就知道。于是，经过一轮劝导，恐吓后。计划生育组的人进屋子搬箱子倒柜子。在曹素梅看来，这种手段比土匪还土匪，以前自己去实施“计划生育”也这么干，没觉得亏心过，现在，她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残忍了！其实，多生一个少生一个又能怎么样？
　　 计划生育组和这个超生家庭发生矛盾。矛盾激化到最后，那婆娘挺个小肚子过来抢东西，不许计划生育组把东西强行扣走。
　　 计划生育组发话了：只要你去结扎，你家的东西一样不少，不然炒了你全家。
　　 最后，一轮挣扎，挺小肚子的婆娘的肚子抵在桌角上，人蹲了下去。
　　 曹素梅眼睁睁看着那婆娘裤裆里流出血来，一股一股地，显然冒着热气……
　　
　　 7
　　 曹素梅还是去小诊所买回来一些打胎药。
　　 药就放在她的面前，熬好了。
　　 热气就如白天那婆娘流出血，一股一股的往上升起。
　　 曹素梅端起碗就要喝了，女儿忽然站在门口。
　　 母女俩似乎是心灵相通，曹素梅转过头去，与女儿互相对视。
　　 女儿走过来指着碗里的药说：“妈妈，你喝的什么？”
　　 曹素梅笑着说：“是药。”
　　 女儿又问：“什么药？”
　　 曹素梅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竟然回答不了女儿的问题。
　　 女儿好奇心比较强，伸手去接母亲手里的。
　　 曹素梅怕烫到女儿，猛地拍打女儿的手，便把药碗转开。可是，她一转，用力过大，碗从她手里滑落。
　　 碗碎了，药全洒在地上。
　　 也好！曹素梅默默对自己说。
　　
　　
　　 8
　　 曹素梅心里忽然有个念头。
　　 曹素梅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事情给推死。
　　 这个办法实施就在这么一个夜晚。
　　 这夜，是重庆很久以来才看到的月亮。
　　 亮堂堂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曹素梅的家。
　　 此时，曹素梅正和连云清吃饭。
　　 连云清今天特别高兴，说他母亲秦姐给他讨个职位，就在市里一个什么局。他来曹素梅家前给曹素梅通过电话，但具体情况没说，只告诉曹素梅说等到她家再说。
　　 于是，曹素梅暗里策划这件事情。
　　 曹素梅准备了很多酒，亲自炒很多小菜。
　　 饭桌上，曹素梅一边听连云清说自己的职位，一边说理想生活，一边微笑温柔对连云清。
　　 连云清说到动情的地方也不顾及曹素梅女儿在场，拉住她的手对她女儿说：“妹儿，叔叔以后做你爸爸吧！”
　　 这次，曹素梅没有挣脱，也没有责备连云清。
　　 总之，曹素梅就是要他越能说就要他越继续喝。
　　 于是，连云清喝醉了。
　　 第二天，曹素梅和连云清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都光着身体。
　　 醒来的曹素梅对连云清说：昨晚你喝醉了，我们当什么没发生！
　　 可连云清拉住曹素梅的手不放。
　　 曹素梅一个劲挣脱，心里却暗自高兴！这下可以一不做，二不休，事情顺其自然推到死路。
　　 后来连云清反思说：“这才是事情的开始。”
　　
　　
　　 9
　　 秦姐终于发现曹素梅的异状。
　　 首先，秦姐的儿子光顾计划生育办公室频繁，曹连两人关系似乎有些不寻常。
　　 再而，曹素梅呕吐现象很严重。
　　 最后，秦姐在厕所无意看到曹素梅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10
　　 下班了。
　　 曹素梅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秦姐叫住了曹素梅。
　　 办公室的人走完之后。
　　 秦姐带有责备的意味，说这么一句话：“素梅，你最近有些不对头哟！”
　　 曹素梅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勉强露出微笑应对。
　　 秦姐说：“云清最近总来这里，是来看你的吧？”
　　 曹素梅呵呵直笑，掩饰地说没有的事，还解释道：“云清让我给他介绍女孩子。我这不是没有人介绍吗？”
　　 秦姐白了曹素梅一眼，不想说了。
　　 曹素梅打算趁这个时候离开，秦姐便又说：“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我觉得你的身体不大对头。”
　　 曹素梅心里“咯噔”一下，笑也笑不出来了。
　　 秦姐说：“我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你自己不是不知道吧？”
　　 曹素梅点点头。
　　 曹素梅忽然觉得计划生育的人都那么的冷血，再怎么说，肚子里的孩子是那样的无辜，再怎么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条生命！
　　 秦姐再补充说：“明天中午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曹素梅坚持说自己没事，而秦姐反应强烈地说为单位同事身体着想，为以后工作着想，一定要陪曹素梅明日去医院作检查。
　　 曹素梅极力拒绝，无效！
　　
　　 11
　　 次日中午。
　　 秦姐带曹素梅来到医院。
　　 过程的紧张、害怕只有曹素梅知道。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医生大褂、白色的灯光，一切的一切都是与死亡相关的白色，是绝望。形容纯洁的任何好词对曹素梅来说都是那么的苍白。
　　 检查完毕，曹素梅耷拉一张脸站在医院的走廊。秦姐倒是热心了，就一直围转在医生的旁边，医生毫不保留地把实际情况告知了她。
　　 曹素梅摸自己的肚子，一阵心痛袭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孩子是这么的无辜。
　　 从医院出来，曹素梅一言不发，秦姐也不发话。
　　 第二日上午，秦姐找个机会单独与曹素梅谈开了。
　　 秦姐表示自己的态度：这是我们单位最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赶紧拿掉！
　　 曹素梅冷笑几声，说自己不想打掉。
　　 曹素梅说孩子也是命啊！
　　 秦姐说：“我们做的是计划生育工作，你这是牵头作孽！”
　　 曹素梅说：“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我想生孩子呀?”
　　 秦姐说：“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给单位说，找对象，我少给你找吗？妹儿的学校谁给你操心的？”
　　 秦姐一直在帮助曹素梅，帮她找些不是残疾就是痴呆的对象，她是为曹素梅好，希望曹素梅能再建立个家庭。女儿妹儿读书，想进个好点的学校，秦姐是帮过忙，暗地里收取了曹素梅一万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