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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小说】肉


作者:姗姗来迟 秀才,1230.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54发表时间:2010-06-20 15:56:47

曲靖来中山市公安局报案那天是五月四号的上午,正赶上我在局里值班,和其他几个值班的同事打扑克,我那天运气很背,贴了一脸的小纸条,还画了几只小王八。曲靖本来是哭丧着脸报案来的,一进值班室看见我就乐了。
   我赶紧一抹脸,把小纸条和王八弄干净了,告诉她严肃点,有事说事,别拿我们公安干警取笑。曲靖这才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又哭丧着脸说道:“我把柳恬弄丢了”。
   那几个值班的一看就知道这女人是报案来了,哄的一声都散了,都乐得在值班室打打扑克看看电视,谁也不想接案子。就剩我一个在屋里了,没办法,接待她吧。虽然失踪案应该是别的科的事,跟我们刑警队根本不挨边,但是值班的警察是没有什么案件范围划分的,接到什么案子就得马上处理。
   我问她:“柳恬是什么东西?丢哪了?”
   曲靖说:“柳恬是我同事,我们俩上山去玩儿,结果她走丢了。”
   我看出来她挺激动,就先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平静一下,了解情况后,我大致对柳恬的失踪有了一个推测。
   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柳恬和曲靖在一个公司工作,两个人是同一年进入公司,年龄也差不多,又都喜欢户外运动,所以关系一直很好,经常在假期结伴出游,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公司放了一周假,两个人决定利用这一周时间去登山。她们选的那座山叫哭庙山。这名字听起来很怪,但山上确实有一座庙叫做哭庙,据说是明代中期当地的一位举人修建,里面供奉着一尊愁眉哭脸的女人像,谁也说不清楚那人像是谁,又是怎样的来历。
   哭庙山其实不远,就在这座城市的南边,出了市郊再走十几公里就是了,当时,两人开着车,驶出了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心情好极了。见到哭庙山后,两人的心里更畅快了。哭庙山不高,山上青松翠柏相映,景色不错,而山顶也常年的云雾缭绕,很有一番水墨意境。
   这山景色虽美,却是很少有人来游玩,原因就是这座哭庙。
   因为大家都不认识哭庙里供奉的那位大仙,所以这庙根本没有人去拜祭,还有人传言,说这庙不干净,经常在半夜听见有女人的哭声,极其凄惨。
   柳恬不怕这个,因为她一年前就来过这里,当时她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所以每个月只要有空闲的时间,都要来这里转转,听说曲靖一次都没来过这,柳恬觉得很可惜,于是决定带着她一起上山,让她也见见这山上的绝美风光,曲靖很高兴,觉得要找就找一个比较刺激的地方去玩,这样回来和同事也有得吹,于是就和柳恬一起出发了。
   到了山脚后,两人把车锁好,带着帐篷等必须品上了山,在山上转了一会儿后,两人选了个干燥的地方搭起了帐篷,打算在这里过夜。
   帐篷搭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柳恬让曲靖等着,说是要到附近买些野味让她尝尝鲜,曲靖以为柳恬是在开玩笑,也没在意,就在周围拾些树枝准备生火做饭。
   没想到,柳恬真的带了一堆肉回来。
   曲靖很惊讶的问她:“这是从哪买来的?”
   柳恬的答案没有让她释然,反而更是觉得匪夷所思。那肉,竟然是在一个没有人的山洞里买的。
   事情要从一年前柳恬第一次来到这说起,在第一次登山中,柳恬在半山腰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虽然区区折折的,但并不深,只有十几米。
   在走到几米深的时候,柳恬在地上发现了一堆肉。
   那肉看起来很新鲜,几乎没有脂肪。柳恬想,也许是山上的猎人打到的野兔、山猪之类的野味,因为打了太多拿不下去,所以留在山上一些。
   柳恬饿了,她带上山的食物已经吃没了。
   她拾了些树枝,把肉烤熟,吃了起来。
   那肉很嫩,味道很特别,有些像是猪肉,口感却又像羊肉。
   柳恬喜欢上了这种肉。
   因为身上没带钱,她把自己的耳环留下了一只,当做是买肉的钱,又写了一张纸条,告诉那个猎人;我是一个路过这个山洞的人,不好意思吃了你留在这里的肉。所以留下这个耳环。我很喜欢吃这种肉,我下个月还会再来,能不能再给我留下一些?我会付钱给你。
   第二个月,柳恬又去了,山洞里,柳看见她留下的纸条和耳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鲜红色的肉。柳天这次带了人民币,她把钱和一张写着感谢的纸条留下。
   肉,
   很香。
   柳恬把肉拿了回去,细细的烹饪,慢慢的品尝,这次,她整整吃了一个月。
   她的同事都觉得她变漂亮了,气色很好,精神十足。
   柳恬觉得,这都要归功于那些肉。
   可是,第三个月她再去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张纸。没有肉。
   那是一张黄色的草纸,看起来很粗糙,上面竟然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八个字:金银换肉莫用花纸。
   柳恬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用这种纸来写字?花纸又是指什么?是说钱吗?究竟是什么人,不收钱只收金银?
   可是柳恬很渴望再吃到肉,所以她没有想太多,把自己的一枚耳环留在了那里。
   第四个月,肉又出现了。从此,柳恬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山洞,每次去,都会留下一枚耳环,然后拿走那些肉。
   这次带着曲靖,她又买到了那肉,同样,没有见到人,只见到了肉,听了柳恬的讲述,曲靖觉得很奇怪,但她只是笑那个卖肉的猎人是个怪人,既不露面,又不收钱,只收金子银子。
   肉很香,两人闷头吃完肉。就躺进帐篷里睡了。
   第二天,柳恬想起来自己忘了留下买肉的耳环,就带着曲靖又来到了那个山洞。
   曲靖怕冷,没有进去。
   柳恬就独自走了进去。
   可是,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任凭曲靖怎么叫,柳恬也没有出来。
   曲靖急了,自己走了进去,走遍了山洞,也没有找到柳恬。
   所以她就跑到公安局来报案了。
  
   听完曲靖的叙述,我觉得,有必要去那个山洞看看。
   于是由曲靖带路,我们俩人到了那个山洞。
   我大致的观察了一下,山洞并非是那种一通到底的直洞,而是一个弯洞,走进去后,发现山洞里温度很低,我们在洞里转了几圈,发现这山洞根本没有别的出口,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暗洞,所以柳恬不可能从别的出口走出去,也不可能隐藏在哪里不被曲靖发现,我感到很疑惑。
   在山洞的拐角处,我发现地上有些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小块肉。
   这大概就是柳恬买的肉吧。
   闻了一下,没闻出什么异常的味道,那肉还很新鲜。
   我把这块肉装在塑料袋里。
   下山的时候,我向山下的几户人家打听有没有人在这里打猎,所有人都说没有,这山里根本就没什么大的野物可打,而且因为山上那座庙很渗人,平时都很少有人上山。
   我先把曲靖送回了家,又把肉交给了化验室的小刘,让他快点写份化验报告,然后向负责哭庙山一代的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组织人搜下山,就和同事继续打扑克去了。
   实际上,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我对这件案子没太在意。我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也许都不算是失踪,柳恬可能是和曲靖开了个小玩笑,她可能是趁曲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回家了,但是,她们的车还在山下停着,这也有点不可能。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小刘拿着化验报告风风火火的找到了我,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拍,问我道:“你是在哪找着这肉的?”
   我拿起化验报告一看,傻了。
   那肉竟然是,人肉。
   这案子不简单了。
   打电话向局长一汇报,局长马上把放假的刑警都招了回来,开个了案情分析会,成立了专案组,限期三个月破案。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没完没了的调查、取证、找线索,我看着那些因为提前结束假期而骂娘的同事,心里面很是幸灾乐祸。
   几天过去了,除了我找到的那块肉,没有一点线索。而这肉,只能从肌肉密度确定是男性的,B型血,再找不到别的信息。找遍了这座城市最近发现的无名尸体,都对不上号。
   我们专案组八个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找柳恬。另一路去寻找个卖肉人,第二路人马查来查去,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进入这哭庙山。弄到后来我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卖肉人的存在,也许是柳恬杀了人,弃尸在这山上,又很变态的把肉拿给曲靖吃,为了消除曲靖的怀疑,就编了这么个买肉的故事。所以我们很快就转移了办案方向,所有人全力寻找柳恬。
   可是,柳恬好像人间蒸发了,我们找到她的父母,又找遍了她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都没有她的消息。后来我们组织人力对哭庙山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还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畏罪潜逃吗?
   不像,却又不能说没有可能。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出现,案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大家一筹莫展,都已经做好了限期一到挨领导批评的准备,我因为对哭庙山觉得很好奇,又没什么事可做,就干脆跑到市图书馆,找起了这哭庙山的历史资料。
   工夫不负有心人,翻遍了以往的史籍,还真让我找到了一本书。
   这本书是明代的隆州县志。
   那个时候的隆州城就是现在的中山市。
   县志里记载了明朝时隆州城发生的一件怪事。
   仇中元,阳城人。嘉靖九年生。任隆州吏,执酷刑,善剐。隆庆四年,刑部上疏,奏其刑毕私处囚尸,负囚肉至丹阳山一洞,卖与洞中异人,得金环数枚。帝怒,斥其不顾纲常,甚违天伦,未经秋霜,既剐。是日,万人观刑,三千刀犹不死,哀嚎三日乃绝,百姓争啖其肉,拆骨煎油,蔚为一时奇景。
   那时候的丹阳山,可能就是现在的哭庙山吧。这个仇中元很胆大,又没人性,竟然割了囚犯的肉卖给哭庙山一个山洞中的“异人”吃,后来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多嘴,这件事就被人知道了,传到了刑部,于是刑部的人直接奏了一本,告到了皇帝老儿那里,皇帝老儿大为生气,觉得这家伙是个没人性的东西,就把他判了个凌迟,剐了。这事很轰动,全城一万多人围观,而且围观的百姓觉得这人很可恨,还把他的肉给吃了,把骨头都拿回去煎油。这吃人肉的“异人”又是谁呢?后面还有一段话。
   其后,隆州巡案周同生率众入洞,寻七日,擒一女,颇有姿色,然服音皆异,疑为妖邪,周为其所惑,纳为妾,终日以泪洗面,尝做骇人之语。后生一子,名周柳恬,字不回,隆庆二十一年中举,母同年逝,念抚育之恩,修庙供其母于丹阳山,名哭庙。
   当时的隆州巡案叫周同生,这人带着一帮人去丹阳山抓“异人”,结果抓了个衣服和说话声音都很怪的女人,大家都怀疑她就是那个吃人肉的妖怪,但周同生觉得这女人长得不错,被她迷住了,就干脆娶了她做小妾,这女人每天除了哭就是哭,只要一说话就骇人听闻,后来她生个儿子叫周柳恬,字不回,再后来这女人在儿子考中举人的同一年死掉了,周柳恬为了纪念母亲,就在丹阳山修了座哭庙供奉她。这丹阳山估计也是因为哭庙才改做了哭庙山。
   我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我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似乎可以解释柳恬究竟到了那里。
   首先是一个假设:卖肉给柳恬的人是存在的,这个人就是县志里提到的仇中元。
   县志里说得很明白,这人是个刽子手。最拿手的,就是剐刑,也就是凌迟。
   也许,他把尸体上的肉扔到山洞里,完全是出于一种迷信思想,大概是怕鬼魂来寻仇。
   没想到,他再去扔肉的时候,发现上次扔在这的肉没了,地上有一枚金耳环和一张写着怪字的纸,我能想象出他当时的惊讶,他可能不识几个字,但他绝对是个精明人,很快弄明白了纸上的意思,于是他把肉放在那里,把耳环拿走。
   他,就是卖肉的人。
   可倒霉的是,他第三次去山洞的时候,发现买肉的人拿走了肉,却没有留下金耳环,而是留下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纸,他以为买肉的人在戏弄自己,就找来纸笔写上八个字:金银买肉莫用花纸,意思是告诉买肉的人,别拿花花绿绿的纸来唬弄我,要买肉就用金子银子。
   柳恬看见了那纸上的字,就继续用金耳环做交易。
   柳恬,就是买肉的人。
   这种交易一直持续了一年,直到仇中元被人告发为止。
   第二个假设更匪夷所思,那就是哭庙山的那个山洞,其实是一个时间隧道。连接着明朝与现代。
   柳恬是在那里发现的肉,于是和那个明朝的刽子手开始了交易,而且,柳恬也是在那里失踪的,至于去了哪里,更是很好判断,她是被当时的隆州巡案周同生抓去做小老婆了,证据就在那本县志上,她的儿子就叫周柳恬,那是她自己的名字。而字叫不回,意思是说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大家不会相信的。
   案子就这样一直没破,成了中山市的悬案之一。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哭庙山,甚至在那个山洞里住了一晚,但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没有见到明朝的人,也没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古代。
   我还去了一次那座哭庙,庙已经很破旧了,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里面确实供奉着一尊泥塑的女人像,但面目的油彩已经随着时间淡化了,看不出样子来。至于哭声,我也没有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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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此篇小说叙述平稳,才思敏捷,奇妙的构思与扑朔迷离的情节体现出一种被压抑的想象力,柳恬的离奇失踪与那一本县志由此而孕育的小说主题,无疑给整篇故事增添了奇光异彩。然而,那些令人扼腕早已远去的事儿,我们除了思考,也只能报以一笑。小说的收梢让人感觉脱离了现实,小说更侧重于对现实生活的体现,故事出奇又要不离奇。个人觉得此篇小说更应偏向于对思考和人性的领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有那样的事吗?感谢作者的来稿,期待您下一篇更完美!个人原因,审稿来迟,请多见谅!】社长:相寻梦里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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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相寻梦里        2010-06-27 23:35:44
  姗姗,此前一段时间我因为太忙,审稿来迟,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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