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旗帜】老兵武哥
武哥是南方人,小小的个子,笑微微的样儿,清秀中带了点水气。周围的朋友同事不乏高大魁梧者,但统统以“武哥”称之。武哥对自己的身高从来都处之泰然,虽不至于说出浓缩的都是精华,却真的完全没有在意。
在北方工作太久,武哥身上沾染了许多北方人的习性,嗜好辛辣饮食、广交朋友,热心爽气,但这并不能掩盖了他身上南方男孩心眼多的特质。一点事情,左思右想,筹划得脉络分明、滴水不漏。用于工作自然没的挑,武哥是医生,考虑周到怎么说都是优点,何况武哥是少见的贴心贴意地热爱本职工作的一类人,用领导的话说,属于思维活跃、一身灵气的人,祖师爷赏了他医生这碗饭。
只是他总没有好运,决定命运的关键考试时有失手,有时为他不平,说现行的考试制度误人,他带点懊恼地笑,并不沮丧,自嘲地说自己是屡败屡战。其实也是有烦恼的,只是,他向来做多说少,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更加对得失功利比我们看的淡,所以笑的出来。
武哥在单位是异性公认的不大容易被爱上、但很容易产生亲近感的人。总看见其他科室的女同事来找他,咨询些武哥自己都不懂的事。有一回是真的问道于盲了,武哥不忍误人,推荐了懂行的,女孩兀自坐着不走,直说,我就信任你。我嘻嘻哈哈地在女孩背后用手画一个一个的心形用嘴吹向他,武哥恶狠狠地瞪我。
曾经有非典期间在发热病区和他同甘苦过的女孩说,那般无聊又充满压力的地方,多亏了有他想出种种的笑事消遣,下班后命令所有因为想家哭鼻子的女性排排坐,当然不是分果果,是讲故事,多少缓解了气氛。武哥走后,夜班的女孩说诺大的病区,空荡荡极是骇人。武哥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找我陪你聊天啊。人家说怎么好意思半夜打扰你,他说我白天补觉就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得女孩感动得不行。
爱人者众人自然也爱之弥深。武哥时有抗洪、援藏、非典之类的任务,外出时,办公室总有人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其时,武哥的照片在走廊的医生栏里默默含笑,不发一言。归来那日,听到锣鼓喧天声起来,所有人都往楼下冲,见面了,拉了手嘘寒问暖的,倒把他的妻子挤得靠后了,还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有的是时间亲热。更甚者是武哥外出进修期间回来了几天,每个人都说瘦了瘦了,口气酸酸的,疼得不行。做男人做到招得所有不相干的人疼,武哥也算古今第一份了。
武哥与异性同事间的好,绝少引起误会,他总是自嘲说大概是我没有威胁,其实是他的表达方式由衷又坦白,没有半点的鬼祟,放在阳光下坦荡荡的说出来,让人无法用任何男女之心猜度他,只怕污了他一份水晶样的纯净。
武哥是个大家庭的老幺,他三十几岁,母亲已是白发苍苍的八旬老妪。老人家吗,总是节俭惯了的,他不在家,母亲就剩饭剩菜凑合了,武哥自有高招,他每晚必把屁股落在老妈的餐桌边,即使值班也回家吃饭,嚷嚷着要汤要菜,排场得不行。连带着老妈就丰盛了一餐。冬天,看武哥买西洋参,问他怎么让母亲接受这般奢侈物品,武哥笑说,我告诉她快过期了,她还能不快点吃了?果然狡猾大大的。
武哥说,我的妻子,总的来说是个美丽的女人。每每提及追求过程,必称,“用尽了一个男人一生所有的智慧去征服”,所以他婚后多年仍是幸福得像个喷泉,撒了别人一身水珠。两个人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经常在上下班的路上看见他们伉俪双双,没有言语,也没有亲热的举止,就那么平常的并肩走着,却人人称道,羡慕地不行。他有句经典名言,说对我而言,每天都是新婚。
婚后八年武哥升格做了爹。记得那天武哥小心翼翼地陪着妻子进产房,像是陪着个名贵又易碎的水晶瓶儿。女儿象极了他,他搜刮了诸多的育儿经,融合科学与经验于一炉,尽心尽力地当牛作马。从此,心疼、怜爱这类的词武哥用得得心应手。只是当了爹之后,向来无忧的武哥懂得了忧愁,经常说感到责任重大,怕不能担负,为女儿的体重身高达不到标准,为了女儿尿湿了没有及时发现,为了女儿哭了一声,武哥总是会心痛半天。
转眼认识武哥已十年了,看着时间在他脸上留下微微的印痕,昔日柔和的轮廓逐渐刚硬,虽然觉得他的细致在生活里稍嫌琐碎,有失大男人风范,却分明感觉到他并不宽阔的胸膛里跳动的已然是一颗成熟的男人的心。
武哥已经转业3年,期间我与他都经历了诸多变动,鲜少联系,偶有旧同事提及他,总是说,武哥这个人,到哪里都不会错的。
都说男人如山,女人似水,武哥在我看来却如水般澄澈,水般温存。不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有身高过丈,但这个男人始终有一份赤诚的心,爱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爱生命里的每一分钟,水样的男人武哥依然赢得了我由衷的欣赏。
武哥,茫茫人海,有缘与你相识,真好。愿来世生为男儿,与你不拘形迹、畅意人生,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