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家娶了个农村媳妇！”街坊四邻都嚷嚷着。
　　
　　 “哎！这媳妇有得受了，你看那老牛，母老虎一个！”
　　
　　 “那还不是她害的，谁的姑娘敢嫁她家，只好娶农村的了。”
　　
　　 “哎！快别说了，她过来了。”人群鸦雀无声。
　　
　　 老牛，牛香花，多好的名字，芬香扑鼻的。可就是没人叫，大家都叫她老牛。还在她扎着两根粗辫子的时候，人们都这样叫她。香花给人女子的感觉，可老牛不是，老牛比男人还男人。老牛用一个大字来形容，脸大、眼大、鼻子大、嘴大、身子大、嗓门大、名声大，哈哈！七大了，人民代表大会。哎！说真的，老牛那人也真够难找的，不信，你就往下听。
　　
　　 老牛儿子结婚了，竟娶个农村媳妇，这在八十年代，也真够稀奇的。那时，城乡差别还很大，户口是阻碍城乡通婚的一大难题。老牛是冒着风险重重，不得已才娶的农村媳妇。可这叫老牛也在人前矮了半截，好郁闷。怪谁呢？没人可怪，儿子和老公还都想怪她呢，就是不敢。老牛恶名在外，人平时都躲她三尺。谁要惹着她，她就跟你往死里拼。
　　
　　 有一回，她的孩子和邻家的孩子打架。她就没完没了起来，最后泼人家一案板屎尿，才算罢休。哎！谁怕谁呀！谁也没种二亩脑袋，只是人家还想好好的活着，看星星，看月亮。这下好了，可没人敢惹了，可乖乖的儿子，媳妇也丢了。有得就有失啊！还好，歪打正着，倒让她捡了个大便易。新媳妇，样样行，把四邻八舍的媳妇都比没了。
　　
　　 那媳妇叫莲梅，比老牛儿子小六岁。老牛儿子28了，挺好的小伙子，比她母亲强多了，象他父亲。老牛丈夫是一位正直善良的人，哎！好人没好命啊！摊上老牛，窝囊一辈子。哦，插了两句，接着说莲梅。莲梅来自驻马店农村，是一位心高气傲的女子，一心向往城市。媒人踏破了门槛，她死活不在家乡定亲。莲梅长的好，一米65的个子，韵称的身子，再配上那粉白的娇面，精致的五官，真是羡煞人了。哎！唯一泄气的就是她那农村户口，把她高贵的身价降了一半，在那个无情的年月。
　　
　　 老牛家住的是大杂院，日子都过在街坊四邻的眼里。你听，她又在骂媳妇呢！
　　
　　 “臊狐狸，就知道围着男人转，一点活都不知道干！”
　　
　　 “妈，我在给金虎熨衣服呢！你让我干啥就告诉我，我一会就去。”
　　
　　 “就知道躲清闲，衣服有啥熨头，我一辈子都没熨过，也没见咋滴。盘馅包素饺子！”
　　
　　 莲梅慌忙丢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老牛扭着肥胖的身子，蹋蹋的走了。莲梅从择韭菜到檊饺皮，独自忙了一上午。老牛回来了，一进门就嘟噜：“活猪！弄啥死慢活慢的，你就有意等着我呢！我还得上班，你在家都闲死了，还指望我。”莲梅只是笑，也不敢还嘴。“哎！你咋就恁笨，光檊些光肚饺皮，也不知多撒些面。急了我就给你扔了，”邻居张妈和李妈都乱摇头。
　　
　　 “好莲梅，真难为她了。”
　　
　　 “这孩子命苦啊！”
　　
　　 莲梅嫁来一年了，也不认识几个人。没人敢和她说话，大家都怕老牛，都怕祸从口出，就着还吃瓜捞呢。
　　
　　 那天，老牛听说媳妇怀孕了。一时高兴，就给媳妇做了一碗鸡蛋面。可媳妇偏又没那福份，呕吐的难受，实在吃不下。儿气了，就把饭倒掉了，媳妇又难受又心疼，就哭了起来。这可惹着了老牛，随时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哎！你看看，狗肉上不得台面，我还没给你个脸来，你就不知你是谁了。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说！谁教你的？”接着就又在院子里骂了起来：“我把谁家的孩子扔井里了，还是卖谁闺女了，你教俺媳妇学坏。张和尚李和尚，明天就轮你头上，你也会有媳妇的，我不死看着你们。”邻居们都紧闭着门，躲在屋里不出声。丈夫看不下去，就说了她两句：“快别骂了，是咱媳妇不顺心才哭的，愿不着人家。”哈！这下老牛可不拉倒了：“啊!就你知道的清，老扒灰头，你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男人憋红了脸，扬起了巴掌，老牛勇敢的把脸递上，巴掌最终还是怕了脸。
　　
　　 莲梅在战火硝烟中，抗战了十几年，老牛终于躺下了。老牛瘫了，再也不能出去惹事了。可莲梅又多添了麻烦，老牛的事就是她的事，谁让她是老牛最可爱的媳妇呢！老牛讨厌大儿子媳妇，死活不让她伺候。说实话，人家还偷偷的乐呢！谁愿意理她呢！象头大白猪。老牛胖大胖大的，又没了头发，又白，白是老牛唯一的美。人都说一白遮三丑，还有人说黑的滋润白的恶心，老牛恰是后者。她躺在靠窗的床上，邻居们过来过去的，都不免瞧她两眼。
　　
　　 人们都想着，老牛这下可不会在欺负莲梅了。错了，老牛本事大着呢！莲梅做好饭就得先喂她，敢慢一点，她就不吃了。就用那歪着的嘴，含胡不清的骂起来：“你。。。又去跟。。。你公公浪了，不管我了。。。小贱货！”莲梅哭了，哭的很痛。“妈！我有很多事要做啊！你儿子要工作，你孙子上学还得我接送，还得伺候你和公公。我也是人，我也很累呀！”邻居真听不下去了，就扒在窗子上劝她：“老牛啊！知足吧！去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哈！可人家老牛不领情。老牛说了，莲梅是图她的退休工资，才伺候她的。所以啊，老牛就变着法的难为莲梅。她用不听话的手，勉强的把粪便摸的哪都是，嘿嘿！老牛乐了，谁敢小瞧我老牛，我不整死她！可怜的莲梅，欲哭无泪。
　　
　　 几年过去了，老牛越来越恨莲梅了。为啥呢？就是因为莲梅对她太好了。所以，她就老以为莲梅是在想她的工资。人要专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于是，她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莲梅的阴谋得程。有一天，老牛攒足了安眠片，自杀了。老牛去了，莲梅本该解放了，可老牛又把儿子一同叫走了。她死了也不能让莲梅，过的舒心。莲梅的丈夫出工伤死了，撇下她和十来岁的儿子。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莲梅还得好好的活着。不为自己，只为那淘气的儿子。她找了份临时工，养着儿子和她。饿不死，也不足。说媒的来了，莲梅又是死活不嫁。不是她忠贞，是为了儿子，他怕儿子受罪。后来，莲梅还是嫁了，可差点没把追她的那些人的鼻子气歪。她竟嫁了个40岁的老光棍，还是个阴阳巴基的人物，还不如鲁迅笔下的阿Q呢！莲梅说了：“嫁他有嫁他的好处，他没成过家，无牵无挂。他人不行就不会看不起我娘俩。”
　　
　　 莲梅还不足三十岁，虽然没有好的环境供她生长，但还不失娇艳。老光棍老秦把她捧上了天，把工资都交给了她。对她的儿子好的很呢。她那淘气儿子死活不认老秦，尽管老秦把那臭小子当成了爹。那几年莲梅也过的不错，尽管人们都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莲梅总算当家做主了。
　　
　　 ……
　　
　　 “莲梅和老秦分手了！”
　　
　　 “为什么？”
　　
　　 “老秦搞他家的小哈巴狗了！”
　　
　　 “哈哈！这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