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散文随笔】生活的艺术与艺术的生活
一直以为农耕文化背景下的先人们,为稻粱与苟活所谋,只晓得长年在土坷垃中躬身刨食,苦熬有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那般生涯,哪里还有余力逸兴去妆扮日子,寄情闲趣?即便偶存闲情,也无非蹴秋千,放纸鸢,举庙会,耍龙狮之类罢了,大雅之堂置得了几多雅事?然而,当我读罢清人李渔的《闲情偶寄》,惊讶之余,我一下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闲情偶寄》是李渔的重要著作之一,其在中国传统雅文化中享有很高声誉,被誉为古代生活艺术大全,名列“中国名士八大奇著”之首。内容讲述人生吃喝玩乐等各种闲情逸趣,教习人们如何学会生活、美化生活、品味生活。读来韵味浓浓,令人击节叹赏。
热爱人生,学会生活。人世间宽阔的生活领域里,充满着许许多多精彩与美妙等待人们去追寻。当我们落地后于自然成长的过程中,实际上也就开始在选择、接受和养成。固然,饥则食,渴则饮,寒则衣,人人不教自会。可要把生活质量提升到一定品位,却需得一种人们共同认可和追求的价值取向去引领;因为,良好的生活方式与生活习惯,对于人生具有相当重要的审美意义。而我们通常容易忽略的,恰是对自身日常生活的自以为是,并不懂得其中多少科学成分与文化意味。李渔以他的独特见解和艺术体验,从日常的起居、行走、洗浴、保健、饮食、穿戴、美容、休闲、娱乐等不同视角,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幅美丽的生活画面,内中的章章节节无不闪耀着美学光辉和迷人色彩,览后令人顿生向往之情,很想立马一试。譬如穿衣服,李渔认为,衣服不贵在精致,而贵在洁净;不贵在艳丽,而贵在素雅;不贵在与家境相称,而贵在与自己容貌相称。因为,人有生成之面,面有相配之衣,衣有相配之色。再如饮食保健,李渔坚信:“生平爱食之物,即可养身”。他举例说,孔子生性喜欢姜和酱,没有这两样就不吃饭,吃了一生也没见吃多了而得病,照样活了高寿。所以,生性喜欢的东西,即使多吃了也不会作祟。但也要分清君臣主次关系,例如肉食和饭食比较,饭为君,肉为臣;姜、酱与肉比较,则肉为君,姜、酱为臣,这一点不能混淆马虎。至于生性讨厌的东西,就应当少吃,最好不吃,因为吃了自己讨厌的东西,容易导致消化不良,落下病根。诸如此类的生活妙论,在书中随处可见。
丰富人生,美化生活。自然世界是多姿多彩的,而人的自身世界是否也异彩纷呈,就看我们能否着力去发现和创造生活之美。李渔说,人在物质生活有了基本保障后,就应当学习和掌握琴棋书画等等技艺,因为这些技艺都是丰富生活、愉悦身心的需要。不过,对于学习技艺,他认为作诗绘画最好,其次是弹奏乐器,再次是唱歌跳舞,当然还有骨牌之类的其它技艺也要学一学。在谈到美容时,李渔特别推崇女子的“媚态”,用当今的话说,就是气质美。他曾说过,一个完美的女子应当是“天姿、风韵、内质”的最佳合成。“天姿”是爹娘给的,固然重要;但“风韵”和“内质”,却是后天可以通过读书、习技等方式慢慢陶冶升华而达到极致;而这一实现过程,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处环境对人的影响。“气质”是不可以教的,但可以学,道理如同“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所以,平时营造什么环境,怎样消闲娱乐,颐养性情,是万万不可忽视的。为此,李渔在书中为人们描绘了丰富和美化业余生活的动人图景,提倡闲来多多“读书习艺”、“听琴观棋”、“看花听鸟”、“蓄养禽鱼”、“浇灌竹木”。人若拥有了如此的爱好和情趣,并在这种环境氛围中长期浸润熏陶,自然就会渐渐变得高雅、高尚起来。
享受人生,品味生活。在李渔看来,人生在世,有无数的忧愁困苦,病魔困扰,名利缠身,等等,这些都是难以避免的,但我们终不能由此陷入忧患而放弃对快乐人生的追求。为此,李渔号召人们学会“止忧”。“止忧”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行乐”。在阐述不同群体、不同方式行乐之法时,李渔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快乐不在外表而在内心。心里觉得快乐,处在任何环境都快乐;心中觉得痛苦,处在任何环境都会痛苦。他认为,行乐不受物质和时空条件制约,无论什么人,也无论处于什么境况,人都各有各的乐趣所在。即使是所谓的“贫贱”之人,也有他行乐的“退一步”法。因此可以说,生活中不是缺少快乐,而是人们往往缺少发掘和营造,缺少那种超脱的心灵感受。故而,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们别忘了时时提醒自己:你过得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