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散文】糖纸如蝶
小时候,我喜欢攒糖纸。因为那糖纸包裹的糖块是父亲给的,因为那东西含在嘴里甜得使人发抖,因为那滑爽的甜足以使人忘记童年的酸涩。当糖块甜蜜而神奇地化掉后,手上那被揉搓的糖纸,就会变成一只灵动的蝴蝶,糖纸如蝶,替我留住所有的甜蜜。
像生活的积累一样,我将这些糖纸偷偷地积攒起来。起初是怕父母看见,压在枕头底下,等他们睡着后,悄悄开了灯,在灯下一张张看我的糖纸,后来我又它们转移到硬皮本的页纸上,糖纸在我的本子里被压平,五彩的纹路和锡箔的闪光,很小心很小心在我的手心的颤,仿佛怕惊了童年的好梦。
我经过整理,才发现同一花纹的糖纸往往有好几种颜色,红的、粉的、黄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又出现绿色的、紫色的、天蓝色的……,于是将它们按花色分类成套。还有半透明的糖纸,下面衬一片银色的锡铂,经太阳一照,乳白色的光泽甚为夺目,可银色锡纸衬上全透明的玻璃糖纸,在光里一转,立刻就会变得十分华丽了。糖纸上的图案有的很素淡,像小女孩淡雅的花裙子浅上衣;有的色彩浓郁,图案典雅,使人总将它和辉煌的灯火,猩红的花瓣连在一起,最让人心动的是奶糖的的糖纸了,糖纸中心有翠绿、湖蓝、深粉色等各种颜色的花纹,与大波浪花边相配,再衬上半透明的银色锡纸,整个图案看上去肃穆庄重而典雅高贵,是我所有收藏中的珍品。
但那时攒糖纸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呀。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连吃饱肚皮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何况是糖块呢?所以,每次得到糖块,收藏一张糖纸,我都和过年一样高兴。所以我得到糖纸的唯一途径就只有去捡——不管街头,还是路边,只要有希望捡到糖纸的地方,我总会有事无事地转过去溜达溜达,在地上搜寻一番。但即便如此,能够捡到的糖纸的机会也是很少,而且,捡到糖纸的品类也极其单调,一般硬糖的糖纸还算易得,软糖的糖纸——尤其是那种用来包装高级奶糖的玻璃纸,就显得比较珍贵了。
那时,我总会在心中盘算父亲发工资的日子,虽然那时他的工资只有35元,但发到工资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给我买糖!我想他会给我带回来些什么样的糖果呢?有时自己想着想着,就会禁不住发笑,对我来说,能够吃上好吃的糖固然令人高兴,但更让我兴奋不已的,还是能够得到一些平时绝难得到的糖纸。
后来,夹糖纸的硬皮本开始变厚了,厚厚的像一个可以吃的面包,我骄傲地拿出本子向别的小朋友们炫耀,并告诉他们看到这些糖纸真的能够解馋!可爱的糖纸打动了一颗颗童真的心,在童真的世界里,那缤纷的糖纸,就是我们彩虹一般美丽的梦啊!
我记不清攒糖纸的热情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也许是糖的种类增多,糖纸不再珍贵的时候?也许是童年转瞬即逝,无以留恋的时候?更也许是学习任务繁重,不得不放弃的时候?总之,我面对糖纸变得很平静了。简单持久而永远温暖的日子里,谁会拒绝成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