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亚运】亚运随想(散文)
(一)记忆
对亚运会真正有概念的是从一九九零年开始的。
简陋的校园,质朴的学生,安静的班级突然多了一个玩意——一个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说是为转播亚运会的。
刚刚经过汉城奥运会的低迷,我们似乎要在家门口的亚运会上横扫一下晦气,所以全国人民以异样的热情迎接着这届家门口第一次主办的亚运会。
有些事情我们总是以淡化的方式去处理,比如我翻翻孩子的奥运读本,上面提到了八四年的奥运会上许海峰神奇的一枪,第一次参加便以十五枚金牌数位居第四,却没有告诉别人当时的世界体育老大苏联没有参加。然后是巴萨罗拉中国夺了十六枚金牌,游泳的四朵金花扬名世界,然后是亚特兰大,王军霞身披国旗绕场一周,到悉尼奥运会孔令辉狂吻国旗,雅典奥运会刘翔一飞冲天,神奇不断地被续写,中国的金牌数逐年上升,在国际体坛的位次越来越靠前。孩子们看了热血沸腾,骄傲无比。可是我们省略了一九八八年汉城奥运会。
一九八八年,当我们带着八四年的辉煌来到了南朝鲜(当时的叫法),我们当时有太多的世界级名将,体操王子,神奇枪手,举重冠军,虽说苏联参加了,但总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估计这是所有国人的想法。结果却是出奇的不好,金牌总数五枚,位次是第十一名。许海峰大失水准,李宁掉下双杠,中国女排卫冕失败,诸多名将折戟沉沙,那是许多人的滑铁卢。
我没有对我的数字进行考证。有趣的是,考证也很难,在网上居然很难搜到,看来报喜不报忧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但我的记忆应该没有错,那是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的记忆,一个带着巨大热情的孩子面对犹如自己失败般的记忆,就像痛,那是刻骨铭心的,错不了。那五块金牌是许艳梅的跳水、高敏的跳水、楼云的跳马、陈静的乒乓球,陈龙灿、韦晴光的乒乓球双打。
那一届奥运会最丑陋的事情是本约翰逊服用了兴奋剂,先拿到了百米的冠军,然后丢给了卡尔.刘易斯,在没有发现之前,牙买加人狂放地宣传,他的记录九秒七八五十年不会有人破。
好笑的是,即便九秒七八是真的话,也没过多少年就破了,现在的记录是九秒五八,保持者依然是牙买加人博尔特。
没有办不到,只有想不到,看来有一定的道理。九零年的亚运会也几乎制造了一个亚洲奇迹。那一年中国的金牌总数是一百八十三枚。又过了十八年,北京奥运会中国获得了五十一枚金牌,位居金牌数第一,不过,现在的我们从容了许多,低调了许多,没有作多大的渲染,因为我们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体育大国了。
(二)会歌
九零年,飘满大街小巷的一首歌名叫《亚洲雄风》,那是亚运会的宣传歌曲,演唱者是刘欢与韦唯。
很多人以为那是北京亚运会的会歌,其实不然,会歌叫《燃烧吧!火炬》,他的作曲是著名的已故人民音乐家施光南。不过由于《亚洲雄风》传唱的太广,所以一般人都以为《亚洲雄风》是那届亚运会的会歌。也不见得《亚洲雄风》就更好,主要是由于旋律的简单易记,加上当时两位歌者如日中天,所以传唱的要广一些,而《燃烧吧!火炬》相对而言更加美声一点,流传面小一些。
北京奥运会就吸取了教训,虽然《北京欢迎你》四处传唱,但是主题歌《我和你》依然能摄人心魄。
当时,还有一首歌很好听,叫《黑头发飘起来》,杭天琪唱的,很有活力,是当年流行面很广的歌曲。
学生永远是最积极的一个群体,刚刚学了一点音乐基础知识的我们,每晚在上晚自学时,都要抽个两十分钟学唱亚运歌曲,教唱的是班上的大概什么什么委员之类的头头,或者是自我感觉还好的同学。于是,这几首我们都会,算是我们对亚运会的一个贡献吧!
总是唱那么几首也觉得乏味,好在晚上电视是开着的,那时港台的MTV刚刚传到内地,而且在新闻联播之前都要放一会儿,于是,我们趁机看到了伍思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刘德华《来生缘》,张学友——《每天爱你多一些》,姜育恒——《再回首》等等等等。在欢迎亚洲兄弟前来比赛的同时,我们却意外地领略了吹自港台的一股股清新的风。
见多自然识广,心胸也开阔了许多。一个普通的黑白电视机不仅让我们随时关注到我们的健儿披金夺银,还让我们看到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
北京亚运会如期开幕,短短十几天,每天都有十几好几十枚金牌入账,多的记不得每天的数字,最后只记得总共是一百八十三枚,第一枚金牌是女子举重,选手好像名字叫邢峰。
不过,我们还记得,通过北京亚运会之后,中国的体育在亚洲坐稳了老大的位置,扫清了八八年汉城奥运会输给南朝鲜六枚金牌的阴霾,从此无人撼动。
(三)吉祥物
亚运会还有一个吉祥物,北京亚运会的会徽是熊猫盼盼。
熊猫是中国的国宝,中国人是热情慷慨的,一拿出来都是最好的诚意,比如我们送出了或暂借几只熊猫,作为中外友好的象征。既传递了友谊,又让更多的人知道并喜欢上了熊猫。
十六届亚运会的会徽是乐洋洋,广州是羊城,这样的选择,象征意义很好。
羊在中国是很受欢迎的,很多好事离不开羊。羊的读音接近祥,所以可寓意吉祥,另外羊加上一个大字就是美字,寓意好看,羊加上一个鱼字变成了鲜,寓意味美。此外羊还有领头羊的意味,所以又是吉祥、又是色美、味美,还能遥遥领先,这样的尤物舍之取谁。
不过,这样的创意和北京奥运会太接近了,北京奥运会时五个福娃,广州亚运会是五只羊,北京的名字暗含北京欢迎你,广州就暗含着吉祥如意了,好在都是中国人的创意。
而且,广州亚运会毕竟是以一个城市来举办的,这实际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虽然十一届亚运会叫北京亚运会,二十九届奥运会叫北京奥运会,但是,都是以全国之力在办,所以,这两届盛会准确的叫法应该叫做中国亚运会、奥运会。
这不,熊猫盼盼是全中国的宝贝而非北京,福娃除了名字与北京有点联系之外,其他的地方与北京的联系也不是很大。
也不是北京以一个城市之力就办不了亚运会与奥运会,毕竟是第一次,毕竟中国人办事追求完美,更主要的是,我们很多时候把很多东西与国家形象联系在一起,所以,在国际上办任何事情都非常小心谨慎,不想也不可能出错。为了这样的结果,我们只能做最大的努力,于是一个以城市命名的亚运会、奥运会演变成了国家亚运会、奥运会。
而现在,我们终于以一个城市的名义和实质来举办一届洲际运动会,这说明了我们的强大与自信,这也是发展的成果。
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有很多城市具备了这样的实力,而且我们也有匹配的能力来运作好、经营好这样的洲际运动会,我们成熟了。
(四)申办
不是每个时候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一九九三年,我们积极申办二十七届奥运会,在特别注重数字的国人心目中,2000年是千禧之年,在那样的时间里办一届成功的奥运会,能向全世界昭示很多、很多。
于是在作了自认为非常充分的准备之后,我们的申办队伍出发了,那样的队伍很自信,那样的队伍也非常急于想告诉世界真实的我们。
那一届我们的申办口号是:开放的北京欢迎你。
可蒙特卡洛的投票现场,谁的眼泪在飞。
当投票进入到最后一轮,当萨马兰奇挤出那两个我们不太熟悉的词语时,我们失望了,我们体验到了融入世界的艰难。
世界不了解中国,孩子有一本必读课本叫《人类的故事》,作者说,中国人好像全部只相信鬼神,中国似乎只有孔子是个明白人。
《马可波罗游记》把中国写成了天堂,可更多的人认为那是一本科幻作品。
中国,拥有四千多年文明历史的中国,一个从未间断过历史与文明的国家,一个为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国家,由于近几百年的孱弱,竟然让世界茫然。
当时国人的想法都是在怀疑与指责,为什么我们到了最后一轮才以两票落败,是不是阴谋,有没有操纵,我们的盟友有没有背叛,我们的阵营里谁在倒戈。
我们偏偏没有想到一个问题,国际奥委会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
十五年后,当我们捂着汶川的伤口,昂首举办了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奥运会之后,我们或许才能想到,两千年如果我们举办奥运会,效果可能不会那样完美。
因为那时我们还不够强大。
强大的不仅仅是综合国力,还有我们的心胸,我们包容四海的心胸。
看看口号: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听听主题歌:我和你
想想申办理念:绿色奥运、科技奥运、人文奥运。
我们没有丝毫的国家色彩,因为我们已经属于世界,而且在这之前,世界早已以极大地兴趣关注着我们,无论是世贸的加入,还是世博会的成功,都是出自我们自身的努力。
所以,二零零一年,一个炎热的夜晚,我很轻松地关注着申办情况,当这次那个西班牙老人站在主席台时,我塞着耳朵都能听出他报的一定是北京,果不其然,坦率地讲,我不是很兴奋。
快有二十年了,几个海外归来的青年大声高呼:中国可以说不。其实他们急躁了,可以说不的时候,我们会平静许多。
比如,当广州亚运会申办成功的时候,许多国人并不知道。
汶川地震时,那帮顶级的艺人在一起朗诵的时候,我最感动是每小段的最后一句:因为我们有个强大的祖国。
当然,同志仍需努力。
(五)意外
北京奥运会上中国取得了历史的突破,金牌数第一。
这是很难想象的,我知道会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中国的体育领导人是很理性的,从不认为我们当真就是世界老大,也非常低调地对待五十一枚金牌这样的数字,我们反复强调我们在三大球上的薄弱,我们在田径赛场的短腿,我们在游泳方面的弱势。
的确,那么多的金牌没有一块是主体育场上获得的,不能不说是个遗憾,没能听到十几万人面对国旗齐唱义勇军进行曲总觉得不够完美。
当刘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站在直道上,他的身上聚集着不下十亿人的目光。
然而天公偏不作美,当刘翔一走一颠地下场时,同样多的人心里注入了冰块,从头到脚。
孙海平的泪水,流下的是亿万人的伤痛。
但人们没有责怪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测出意外,况且,根源还是在于我们像刘翔一样的选手太少了,他没有替补,我说的是世界级的。
他比朱建华幸运多了,八四年的奥运会,他的铜牌实际上已经是巨大的突破,可等待他的是不断的指责,据说还有不少臭鞋与臭袜子。
那时,我们脆弱的心理还不能承受意外。那时,我们太想赢了。那时,我们太想通过体育来证明自己的强大,那时、女排代表着奋力拼搏、那时女子击剑选手栾菊杰被写成了报告文学——《扬眉剑出鞘》。
亚运会上也有意外。
一九九四年,广岛亚运会,我们只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邓亚萍输球。
邓亚萍输球是天大的意外,乒乓皇后无论是实力还是必杀的举行在当时乃至现在无人能及,在乒乓球的历史上,她是珠穆朗玛峰。当然有人会以世界冠军数、世界排名什么什么来反驳我,我不想辩解,我只知道,在赛场,你看她打球,你才知道竞技体育的魅力——搏杀的精神。
可她也输过球,就在亚运会上,她输给了最早的一批海外军团,对手是小山智丽。当比赛结束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从牙齿缝中间慢慢地挤出了四个字:小山智丽时,他的表情极其恐怖,他一字一顿的讲话方式纯粹像我们听过的翻译过来的日本人。
小山智丽,原名何智丽,后来嫁给了日本人,自然代表日本打球,然后很幸运地战胜了邓亚萍,在中国和日本都名声大噪,在日本是因为她的胜利,在中国是因为她一个中国人居然代表着日本人战胜了全中国人的偶像——邓亚萍。
不是小山智丽的错,也不是邓亚萍的错,比赛就有输有赢,没有悬念的比赛是没有看头的,就像一位老师说的篮球比赛,那多人抢一个球,一个球多少钱?
篮球也出现过意外,亚洲的篮球在西亚还不像今天这样强盛时,实质上只是中韩对决,特别是中国足球被人家反复羞辱时,我们更指望着男篮出气。
男篮具备那样的实力,姚明已经成熟,王治郅在美国打联赛,两大中锋横扫亚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王治郅因为更愿意在美国训练,以提高技艺,所以没有回来,拥有姚明、刘玉栋、李楠、巴特尔、范冰、孙军、郭士强、胡卫东等等的中国队不会输的。
我想王治郅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不是结果,结果是100:102。胡卫东罚失了两个球,中国队输给了韩国。
事后,人们想起了王治郅,在沟通不够理想的情况下,王治郅被退出了国家队,王治郅在国人的心目中形象大损。
后来。当大郅回归,并超乎想象地再次为八一队拿到至今为止的最后一个联赛冠军时,人们发现,王治郅其实也是一个英雄。
至今,三十四岁的王治郅还在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八一铁军,还在国家队的帐下发挥着无人替代的作用,他还在以身作则地向他的师弟们传授着篮球技艺与对篮球的理解。此时他的战友们大多已经离开了赛场,郭士强、胡卫东、李楠、张劲松、范斌等等都在做教练,姚明则利用伤病期间盘下了东方大鲨鱼,顺便做了个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