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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去经年 念君安


作者:喜悦小格 布衣,393.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485发表时间:2010-09-06 19:20:19
摘要:2008年,我重复地听着一首歌,歌里重复地唱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起他,他现在好吗,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

楔子
   2008年,我重复地听着一首歌,歌里重复地唱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起他,他现在好吗,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
   一、那些回忆就像一朵云一样
   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大草原的美景和幽幽湖水的静谧,以及你牵着我看候鸟飞过的美好画面。
   妈妈说,我长大了,到五岁的时候就应该知晓人间冷暖,不该再吵着闹着和她要漂亮精致的芭比娃娃和可爱讨喜的樱桃小丸子。可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和我一样大的小孩还窝在自己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却要绞尽脑汁来揣摩自己母亲的话,于是我瞪着亮亮的大眼睛问她:“为什么我要像你说的那样做?”
   站在种满水晶葡萄的院子里,母亲微微地侧着肩膀,长长黑黑的头发随意地披在上面,放下手里老旧的扫把,她冷冷地回答我:“林萧萧,你不能一辈子依靠我,我是你的妈妈,但我不是你的守护神。”
   才有五岁的我哪里听得懂这些话,于是我紧紧地拽着一个漂亮到有些不现实的芭比娃娃,恨恨地说:“你不要我和爸爸了!”
   那天的阳光亮得晃花了人的眼睛,站在一大片明晃晃的阳光里,母亲的身子微微地怔了怔,但很快又回复到了原来的姿态,她转过身子径直走到我面前半蹲着,盯着我的眼睛强调:“林萧萧,有一天你会理解妈妈的。”
   很久之后,当我想起母亲的眼神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是怎样的一个家让她绝望到可以连自己的小女儿都不要?
   “林萧萧,你爸爸又喝醉了,睡在我家门前不肯走,他说除非你去带他回来,否则他就不走!”说这话的小男孩叫罗然,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是我孩童时最好的玩伴,确切的说是我以后人生中一个最重要的记忆点。
   丢开手中的芭比娃娃,我愤愤地跟着他去找父亲,就在刚走出几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听到母亲的叹息声,那个声音充斥着太多东西,好像有恨也好像有爱,好像有不舍也好像有无奈,无论如何,都是当时的我不能理解的一种复杂情感。
   走到罗然家的门口,父亲拉耸着脑袋靠在漆了黑色油漆的门板上,见到我时通红的眸子里露出一些欣喜的光,他使劲把我拽过去,口齿不清地说;“萧萧,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管不了你妈妈,爸爸没本事挣大钱,爸爸是个没有用的小丑,萧萧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好不好••••••”
   说完,他闭着眼睛胡乱地挥着手骂了几句脏话,接着便“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罗然紧张地看着我问:“林萧萧你爸爸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死不了的,你急些什么,我爸还要画画养我和我妈呢。”
   是的,父亲真的要靠画画来养家,可惜,他师出无名,再加上他画的都是一些不入潮流的边缘画,所以根本就挣不了多少钱,而且很多时候他的画都是在画廊里摆到尘埃满满,但是,他却坚持着自己的执拗,总是不断地向我和母亲强调:“总有一天,我的画会卖到大钱的。”可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画还是扮演着孤独的角色。直到有一天母亲再也受不了他的自欺欺人才和他吵起来,诚然,他们吵架的重点只有三个:画,钱,生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是年代久远的关系还是自尊心在作祟?反正当我和罗然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歪歪倒到地回到家门口时,母亲穿着一条好看的碎花裙子挽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消失在我们视野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小小的罗然很不识趣地说:“林萧萧,那个叔叔我见过好多次了,他经常和你妈妈在一起。”
   真的搞不懂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即使老师和父母再怎么孜孜不倦地教导过他做人要诚实,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啊,于是,当一股火辣辣的恼气冲到胸口时,我松开搀着父亲的手一脚踹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腿上:“罗然,你这只猪!”
   正如他说,母亲真的经常和那个男人出没在大大小小的巷子口,而且是明目张胆地,肆无忌惮地,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恨我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那般冷漠,那般不知廉耻,直到后来,罗然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听得五雷轰顶:“林萧萧,其实,我觉得你妈妈挺可怜的,你爸成天醉成那个样子,如果我是你妈,我也会像她那样做的。”
   连一个局外人都看出母亲的无可奈何,那我总不能还是怀着一腔热血去憎恨自己的母亲吧?所以,当母亲选择和那个男人走的时候,我和父亲都沉默着不做声,反倒是站在一边的罗然不停地朝我喊道:“林萧萧,快去追你妈啊,林萧萧,快去啊,林萧萧,你再不追你妈就真的走了,林萧萧!”
   母亲走的那天,浅蓝深蓝的天空漂浮着好几朵流云,就像从我眼角流出来的泪,轻飘飘的,没有声音,好像不是很疼却好像也有那么一丝硬生生的拉扯,卡在胸腔的左边莫名地疼。
   母亲走后,我就没有再玩芭比娃娃了,一夜之间我好像长大了许多,因为在听到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蹲在街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我会默默地流泪,而这个时候,罗然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林萧萧,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
   而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也和我一样不知道候鸟是什么吧,可是我没有告诉他,自从他说了这话以后,我便整天缠着父亲给我画一幅有着茫茫大草原和清清湖泊水的画,当然还有他口中的候鸟。
   而今,那些回忆就像一朵云一样,虽然有些惆怅但终究还是有些快乐的气息,因为,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曾信誓旦旦地向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承诺:他要带她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
   二、屋顶花开,少年歌。
   母亲走后的那几年,父亲开始振作起来,他开始画一些可以卖到好价钱的画,只是,在画这些画的时候,他的眉头总是会不自觉地皱在一块。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我的心总是会“咯噔”一声落下来,可是,我还是无能为力,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知道我在想事情,罗然安静地站在一边,连呼吸都轻轻微微的,生怕吵到我,惹我不高兴。
   彼时的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些,十多岁的年纪,多愁善感,无欢成疾,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总是会倔强地认为罗然和我一样不快乐。
   顺着父亲搭建梯子向上爬,坐在微微泛湿的屋顶,我指着脚边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对他说:“罗然,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让父亲画幅万花图送我,当作我嫁你的嫁妆,好不好?”
   “林萧萧,你要是很想嫁人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你想嫁的人是我那我就得说些什么了。”顿了一顿,他坏坏地笑笑,凑到我耳边低语道:“林萧萧,你脸皮真厚!”说完,他还不忘鄙视地白了我一眼。
   “好吧,那我不想了,也不嫁了,你唱支歌给我听吧。”闭上眼睛,我假装不在意他说的话,悠悠的向前向后晃着身体。
   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林萧萧,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带你去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
   “记得,那个时候你好像也只有五岁吧,就是我妈走的那天。”睁开眼睛睁,我将目光投放到了远处的街边,大大小小的黑影在瞳孔中穿梭,可是我却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循着我望去的方向,他也把目光聚焦在了远处,假惺惺地咳了两声当作清嗓,看了看我面无表情的脸,他放开声音唱起歌来,他唱了许多儿时的歌,却惟独没有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他不愿意再看到当年我流泪的模样。
   “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吧,我想听。”撇过他诧异的目光,我轻轻地说。
   犹豫了几秒,他红着眼睛唱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还没唱到一半,他的声音就哽咽起来,他哭了,温柔干净的脸上多了些苦苦的纹丝,我想,他是在为我哭吧,因为彼时的我是那么倔强,明明已经承受不起心里的汹涌澎湃,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出于被他看穿的窘迫,我用力咆哮道:“你哭些什么,我都不哭你哭什么,我就那么可怜非要别人为我流眼泪?”
   “林萧萧,不要这样,难受就哭出来,你难过我也不好受。”话才说完,他就把我拉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幼稚园里的小妹妹。
   好吧,我承认我林萧萧其实没那么坚强,就在他把我拉进怀里的那一秒,我心里伪装的防线便脆弱地散了一地,我流泪了,坚强了那么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守护的骄傲终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溃不成军。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那个时候我有多感谢他,一直以来,我都怕父亲见我难过的样子会责怪自己,所以我总是把自己武装成一个坚强快乐的样子,以此来舒展父亲心中长久堆积的心结,时间长了,我就真的忘记了眼泪的味道,当一股股热热咸咸的眼泪流进嘴里时,我竟然笑了:“罗然,原来眼泪是咸的。”
   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在哪里,只要遇见花开,我都会蹲下身子把自己弯成一个温暖的形状,静静地回想着他当时的歌声和我泪流满面的模样,那种感觉真好,就像是在看一出静静的哑剧,内心深处有一些清凉的液体在流淌,会一晃一晃的疼。
   三、再长大一点,梦就近一点
   我妈重新回到家的那天,我和罗然正好坐在父亲身边静静地看他作画,看到她一脸憔悴且一身风尘地站在院子里,我真的怀疑她走的那天的光鲜亮丽是不是真的,而罗然更是没头没脑地感叹了一句:“天啊,林萧萧,那个人是你妈吧?”
   听了他说的话,父亲手里刚蘸了色彩的画笔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错愕地回过头,眼睛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有恨但好像也有期待。
   看了父亲这副摸样我真的非常生气,于是,我一脚踢翻了父亲的画板,头也不回地拉着罗然冲了出去:“罗然,陪我到海边走走。”我能感觉得出我当时的姿态是多么的不协调,因为就在母亲红着眼眶过来抓我的手的时候,我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到达海边时,我拉着罗然在沙滩上坐了下来,迎着腥咸的海风,我悲伤地说:“罗然,你知道吗,我去找过我妈的,就在不久前。”他静静地坐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任由我将心中的不快乐通通倒在他善解人意的沉默里。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在打扫父亲的房间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林萧萧收”这几个字,而信的内容大致是在忏悔一个母亲是多么懊悔当初抛下家人远走的决定以及如今是多么想念曾经虽苦犹甜的生活,信的末尾还这样写道:“亲爱的女儿,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不知道父亲是用怎样的心情把这封信看完的,但当我满心颤抖地把信塞回信封重新放回原处时,心里就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或许,我应该去看一看她?”
   就这样,我悄悄记下了信封的地址,独自一人踏上了探望的征程,虽说是证程,但其实也并非很远,那个抛女弃夫的女人的落脚地就在离本市不到两百里的小城里。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恍如隔世,站在一堆狼籍的脏衣服里,她勉强地撑着嘴边的笑,说:“萧萧啊,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是啊,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久到我都快认不出她了,而恰恰就在这么煽情的时候,那个曾经风光的臭男人却硬生生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扇了她一巴掌,用足力气把她推倒在地上。
   他的话让我听得十分恶心,他说:“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认女儿的资格吗,你不想想,你的身体已经属于过多少男人了,再看看你洗的这些衣裳,哪件不是他们身上的破烂!”
   听了男人的话,那个在信上口口声声说想我的女人把我推出了门外,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流着陈年的眼泪说:“萧萧啊,你就当没我这个妈吧,我太脏,不配。”
   “咚”应着她最后说的那个“不配”,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接受自己的母亲因为生活窘迫再加上被逼无奈从而沦落成人人唾弃的娼妓?我是要展开温暖的怀抱拥抱她,告诉她,没事;还是应该丢下冷冷的话讥讽她,告诉她,滚?
   那个曾经日日夜夜向母亲许诺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人真的是个混蛋,他因为在生意上遭遇不顺因而欠下一大笔钱,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竟然要求母亲卖身于对方,以求自保,但没想到的是,尝到一次甜头的他并不满足,他愈加变本加厉地地要母亲去做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后来的无数次,小到地摊小贩,大到无良奸商,你说,这样的事实我要怎么去接受?
   说到这里,我再也抵挡不住心里有如暗潮般汹涌的悲伤了,放开声音,伴着海风的腥咸,我哭得歇斯底里,就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悲伤全都释放出来一样,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具一无是处的空皮囊,除了流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而那个平日里总和我说说笑笑的罗然在那一刻却分外的冷静,他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萧萧,不哭了,我答应你,等到我们再长大一些,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无尽的大草原去看候鸟飞回来。”
   是啊,再长大一点,时光再走得快一点,我们的梦想就会近一点,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不明白,太美的梦往往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征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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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如此唯美的文字,唯美到我不忍打扰这深入骨髓的意境。作为编者,我不说什么了,恳请读者仔细阅读吧,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编辑:耕天耘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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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耕天耘地        2010-09-06 19:20:50
  如此唯美的文字,唯美到我不忍打扰这深入骨髓的意境。
2 楼        文友:喜悦小格        2010-09-06 22:44:49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谢谢,我是喜悦小格。
喜悦小格,自由写手,擅长青春疼痛伤痕系小说。
3 楼        文友:南柯        2010-09-07 16:21:34
  读罢此文,恍如掉进一个凄迷的梦。生活的无奈就如一条无情的鞭,抽打着那些屈辱的灵魂。
刚直不阿
4 楼        文友:喜悦小格        2010-09-08 13:35:03
  恩 谢谢南柯
喜悦小格,自由写手,擅长青春疼痛伤痕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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