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渔翁出山
　　 林黛玉亲自到了潘金莲的房间里，看见潘金莲面露喜色，忍不住取消道，“吆，潘姐，是被哪个男鬼勾住了，还是要去勾哪个帅哥儿？悠着点！”
　　 “去你的，鬼丫头！没个正经样！”潘金莲嘻怒道，“只有你个小妖精才有这一手！”
　　 “潘姐，你说，现在西门大官人到你身边，你还想不想？”林黛玉悄声说，“我要是他，我就还来找你！”
　　 “别寒碜姐了，”潘金莲有点生气，话中有话说，“我给你打电话，你那头是个男的接的，姐可是一直压在舌头底下！”
　　 “你说的没错，我把手机给了阮秘书！”林黛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把你当成亲姐姐，我什么话都给你说了，包括我曾经遇到过的M.H.Thatcher，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可言！”
　　 潘金莲感动了，说，“林妹妹，你真好，我要是M.H.Thatcher，我一定追你，追到天涯海角！”
　　 林黛玉的心情看来特别高兴，对于M.H.Thatcher，她似乎已经没有放到心上了，她坐到潘金莲身边，拉着潘金莲的手说，“潘姐，你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哪有什么故事？你是知道的，在贫民窟，我天天以泪洗面，那种穷酸你是体会不到的！”
　　 “怎么？潘姐，连一个银箍子也舍不得买？现在呀，咱女性的魅力全被你糟蹋了，可惜呀！”
　　 “唉，我原来是有的啊！一言难尽啊！”林黛玉奚落的话语，勾起了潘金莲伤心的回忆，她毫不隐瞒地讲了她的故事——
　　 她的幽魂到了地府，脖项上的血迹未干，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很多鬼魂都瞪着惊异的眼睛瞅着她，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任凭多事者评头品足。她居无定所，漫无目的，可是，哪里是她的家呀？最后，在一个好心鬼的引荐下，她来到了贫民窟。可是，租赁房子需要身份证，她刚来，到什么地方去办身份证呢？一个姓皮的女鬼说，“你先在我这里歇歇脚可以，身份证晚一天补办也行，但必须得有，不然，街道上查出我们收留黑户口要被罚款的！”
　　 “那谢谢你，谢谢你！”潘金莲激动得浑身颤抖。
　　 “住这里得押金，我这里是小本生意，不敢折腾！”姓皮的胖阿姨说，“对不起，我们素昧平生，现在是你不信任我，我不信任你！”
　　 “可是，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啊！”潘金莲为难了。
　　 那个胖嘟嘟的皮阿姨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头上的银簪子也行啊！可以抵押金！”
　　 她有点舍不得，因为这个银簪子是武大郎起早贪黑半年卖炊饼赚来的，但现在处在这般领地，她不得不忍痛割爱了。姓皮的接过银簪子，用手掂了点，“行，这一条街就咱心眼儿好一点，不然，你真要睡到大街上了。上边二楼，你去自己收拾！”
　　 屋子倒还可以，水电设备齐全，还有一台十四英吋的黑白电视机，其它设备得自己添。潘金莲吃惯了苦，她不怕吃苦，半天时间就麻利地收拾好了房间，皮阿姨还算不错，给她送了半筐发霉的大郎牌炊饼，她现在拿管好不好，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她看这里比较安全，就想在这里安居乐业，然后干个小本买卖，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她最紧要的工作是办证，于是她向街道派出所递交了申办身份证的申请书。
　　 “拿100元钱来！”经办人员伸出了手。
　　 “我听老鬼民们说，办证只交10块钱就行！”
　　 “规定是这么规定的，但是这照相费、输机费、手续费、跑腿费、申办费、编码费、档案费、填表费你算算加起来是多少？你到底办不办？”
　　 这等于把潘金莲逼到了绝路上，她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她在街道派出所大喊大叫起来，喊得半幢楼都听得见她的回音，“这里是屠宰场啊，办一个身份证需要100元，把你们的文件拿出来看看！看看政策规定是多少！我去问问，我问问明码标价究竟是多少！”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再叫我喊民警把你抓起来！”办证的声色俱厉，“你扰乱社会治安，你以为你是谁？是鸡！是泼妇！”
　　 “你们抓呀！我正愁没地方吃饭住宿，谁不抓谁是婊子养的，老娘等着你！老娘现在到大街上去喊！”潘金莲说罢扭身就走，这时过来两个穿制服的拉住她，满面春风，和风细雨，“志同，别嚷嚷嘛，有话好好说，别抬高腔，那个办证的刚调到这里，不懂规矩，你放心，下去我要狠狠批评他！你的一切手续费我们免了，免了，你的身份证我们一定办，一定办！到时候拿不到，我陪你到大街上一起练高音！”
　　 “唉，10块钱的工本费就包含了一切，他们可真会巧立名目、搭车收费啊！”林黛玉插了一句话，“对待这类家伙，就得拿出点‘泼妇’精神来！越泼越好！后来呢？”
　　 “过了不久，他们把身份证亲自给我送来了，从那以后，不瞒林妹妹说，有时候我偷偷儿地捡点破烂变俩活钱，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保证！”潘金莲由衷地感叹命运坎坷。
　　 “在咱这鬼魅世界，根本没有善良和同情！”林黛玉用肯定的口气说。
　　 “林妹妹说话有些过激吧，我就遇到了你这样一位女菩萨，另外，在我走投无路时，还曾遇到过张飞、李逵，还遇到过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是谁？”林黛玉好奇地问。
　　 “说来咱们也不懂阳间内战的情况，据说他叫宋振中，”潘金莲黯然失色，“遇害时年仅9岁，但是，他在监狱里被关押了8年。他是在监狱里长大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没有机会读书，自小就懂得了谁是坏人，谁是好人。那天，我到化妆品门市部去闲转，坤包被贼偷走了，我万念俱灰，是小萝卜头从垃圾箱里捡到了我的坤包，原封不动地把包交给了我！唉，这孩子很聪明！可惜了，我真有心让他来跟着我，跟着你，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潘姐，现在我们正在转轨的关键时刻，不好分心，别难过，晚点我和你一起去接他！昨天晚上，我在《冥府传奇》上看了一个小故事，特有意思，想听吗？”
　　 “洗耳恭听，只要不是绕着弯子骂我就行！”潘金莲感起兴趣来。
　　 “我是你的林老师，我骂你干什么？”林黛玉嘻嘻，“那故事说，在一个小河沟里，有一条大鮸鱼，溜光溜滑，好多渔民看见，都想弄到它，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得逞，渔民们撒网，它不进；又开始放钩子，在钩子上穿蚯蚓、火腿肠、花生、猪肉、羊肉，无论什么，那鮸鱼都不上钩，有的渔民干脆下水去摸，即使摸到了，一光一滑一摆身子，鮸鱼又逃得无影无踪。最后，渔民们去求姜太公，让姜太公出山，姜太公神秘地笑笑说，‘这事交给我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准让你们见到这只大鮸鱼！’大家将信将疑，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恐怕不灵了吧？”
　　 “那条大鮸鱼钓到了吗？”潘金莲问。
　　 “当然钓到了，姜太公是谁？有真本事！潘姐，你猜猜姜太公是怎样俘虏那个狡猾的大鮸鱼的？”林黛玉笑问。
　　 “姜太公是神，用的是法力？是咒语？”潘金莲好奇地推测。
　　 “哈哈！对于法力、咒语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其实姜太公的方法是再简单不过了，他在钩子上放的鱼饵是一条小鱼，那个大鮸鱼认为火腿肠之类的东西有危险，就不去碰那些鱼饵，它万万没想到渔翁这次会用它的同类当诱饵！所以它一口吞下了小鱼，当然也吞下了藏在小鱼身上的钩子！潘姐，以后遇到机会勾男鬼，你也得换换思路啊！”林黛玉一脸坏笑。
　　 “去！还当人家老师呢！你在男欢女爱方面是老手，是女流氓！”潘金莲假装生气。
　　 “今天我来可不是谈男欢女爱的，咱要谋划谋划工厂的下一步，你说对不对，我的好潘姐？”
　　 “我正想和你商量呢，我还以为你把潘姐的正事给忘了？”潘金莲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咱们是不是要着手开工了？”
　　 “你说得没错，现在咱先要把贵宾招待所、洗澡间、迎宾室建起来。”林黛玉说。
　　 “林妹妹，你神经有点发烧吧！我认为这不应该是当前的主攻方向。”潘金莲说，“咱得先把主要结构放到当前的重要日程上！”
　　 “我的好潘姐呀，姜太公那一套你咋不活学活用啊！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要使咱的企业正常运转，就不能不考虑行行道道的官老爷们，先得要为他们建行署、设行宫。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工厂是你们的，我不便多插嘴，你再征求征求胡佐和费伟的意见。”林黛玉说完出去了。
　　 林黛玉今天没头没脑的言行举止确实令潘金莲费解。
　　 潘金莲打电话找到了胡佐和费伟，二位鬼头随风而至，潘金莲说了她的思路，想让他们参考参考。
　　 “胡副厂长、费副厂长，”潘金莲一脸顾虑，“咱应该先着手建造车间、职工食堂、职工宿舍才对！”
　　 “我的厂长吆，那是老一套子了，跟不上形势了。要开工，需要应付形形色色的各路神仙，要为他们打前站才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侍候不好这些官僚老爷们，寸步难行啊！”胡佐说。
　　 费伟也说，“古人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先为官老爷们造好行宫，‘研究’一出现，‘烟酒’就会花得更多！”
　　 “这么复杂啊！”潘金莲感叹道，“胡副厂长，费副厂长，你们有经验，该着手时你们尽量早点着手，我不能闲着，我也得找点事干干。外行不领导内行，这个理儿我懂！”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等着竣工后验收，我已经安排了12个部门经理各组织各的力量，该动工时就要动工，关于建造方面的事儿，牛经理已经开始行动了！”胡佐说。
　　 “我也要下去找点事干干，督查一下！”潘金莲正言令色。
　　 “对，潘姐，你说到点子上了，”林黛玉过来了，她笑道，“你呀，有能有才没胆量！干事业全靠一个‘胆’字，有胆才有略，有胆才有谋。你应该学学你干爹的发迹哲学！”
　　 “我干爹的哲学？”潘金莲惊讶。
　　 “对呀！他的学问深着呢！”林黛玉、胡佐、费伟同时说。
　　 “什么学问？”
　　 “公款私用，公办私事；迟到早退，作风拖沓；挑拨离间，无事生非；感情用事，任人唯亲；贪污受贿，贪图安逸；固步自封，止步不前；吃喝成风，好逸恶劳；欺上瞒下，为所欲为；吃里扒外，巧夺豪取；为非作歹，寻花问柳！”
　　 “这不是费副厂长说的‘十禁令’吗？”潘金莲大惊。
　　 “潘厂长，你不要断章取义去理解，那天我讲话是有前提的，我说，‘我是负责抓内部管理的，除了潘厂长、胡副厂长，我们厂里的任何一名职工的工作情况我都会摸清楚的，你们暗暗研究我，我也在暗中揣摩你！’你把这个前提与‘十禁令’结合起来去理解，肯定会顺理成章的！”费伟说。
　　 林黛玉看着一脸迷雾的潘金莲，笑笑说，“潘姐，我看这一向你精力特旺盛，你下去检查检查工作也是理所当然，不妨你去贵宾招待所的筹备室走走看看，也显得你对下属的关心！”
　　 “对对！”胡佐说，“那样你就能掌握第一手材料，要不要我给姬经理打声招呼？他是管后勤的。”
　　 “打招呼干什么？”费伟说，“要检查就要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出其不意！据我所知那里的情况是这样的，贵宾招待所分两块，一是食堂，二是旅社，设备、布置牛经理和姬经理都已开始着手，问题是姬经理想把这两块都承包下去，一为厂里增加点创收，再者也有固定的员工为我们具体经营，他刚把情况汇报给我，我不敢擅自做主，就说出来征求征求各位的意见！”
　　 “这个主意好，可是由谁来承包呢？”潘金莲问。
　　 “这就由你来定了，你是厂长兼总经理嘛！是这样的，有两头主顾，一头是谭鬼，想承包食堂，一头是蓝鬼，想承包旅社。我没敢答应他们，因为事先没有和你商量。”费伟说。
　　 “‘贪婪’？怎么都是怪怪的姓？有意思！”
　　 “你别用人世间的词义去研究他们的姓名，越是这样的家伙越能为工厂搂钱！”胡佐油腔滑调，“具体事宜我看你还是单独找他们亲自谈谈。”
　　 “好，我这就去找姬鬼！”潘金莲说走就走。
　　 “潘姐！”林黛玉喊，“你别听费副厂长一面之词，谭鬼和蓝鬼都是泥鳅，又光又滑！”
　　 “他们是泥鳅又该咋的？越是这号家伙越是要较量较量！”胡佐激将，“一厂之长就应该是渔翁！”
　　 “对，我就当回渔翁试试！”潘金莲边说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