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蓝夜
再一次的寻出那本诗集《让太阳长上翅膀》。随手翻开一页,就足够沉溺进去,忘却时间。每一首诗歌,都是对美好事物的赞唱,这赞唱轻灵而令自己童心驿动,这是献给小小孩童的诗,始终流淌着的是孩子眼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细腻情感,满载着简单的快乐,澄澈的情意,纯美的祝愿,将孩童眼里的,心里的,想到的,做到的,醒悟到的,捕捉到的,在作者灵动清逸的笔下字字句句开成大大小小的花朵,蔓延成汪洋的花海,阳光照耀下,瑰丽馥郁,熠熠生辉。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又读到了那首诗-----《蓝夜》。依旧是言不由衷的喜欢,这两个字落在唇间时,自己仿佛插上了洁白的翅膀,轻轻扇动羽翅,便飞向蔚蓝的天空,俯视这辽阔的大地,掠过河流湖泊,群山丛林,吻别流云,守望黄昏日落,等待披上幽媚的衣衫。
悄无声息之中,夜,终于来临。
夜是如此静寂安然,繁茂的树木,流淌的河流,叫嚷的鸟只,都在这夜的衣袂下销声匿迹,静静享受这宁静带来的安逸,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悄然显现,头顶是闪烁的星光点点,为这幽蓝的夜幕戴上了水晶璀璨的皇冠,抬头望向星空,似乎回荡着嘤咛的吟唱,这吟唱空灵悠长,只有屏住了呼吸才可以聆听,于是我总是想要踮起脚跟,努力的想要距离这夜空近些,再近些。近似于孩童隔着稠密的篱笆向幽深花园张望时的焦急难耐。不看个究竟决不会罢休,依然的倔强执拗,于是等这月光爬上夜空的时候,她却在这花园旁的十字路口,不知该去往何处,伫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她知道的,此刻妈妈与姐姐早已发现她的不归,准会急切的找寻,是的,她们一定会来找她,她决定不离开这里,不慌忙奔走,她会静静等待,等待那声声熟悉温软的呼唤,她就会抬起灵巧的小脚,像小鹿那样奔跑起来,沿着呼唤的方向,一刻不停留不迟疑,那时耳边呼呼而过的风,抖转着零零丁丁的愉悦与果敢,那时的蓝夜是从未有过的美。
仍旧是我,独自一人在这蓝夜里,却不觉的孤单与畏惧,我总是喜欢与这样的夜晚相偎相依,似乎这是与生俱来的欢喜,周围站着许许多多的树,他们此刻已经酣然沉睡,偶尔我还能听到他们梦中的话语,这一棵说,白天阳光在为他淋浴时,他偷偷藏了一滴阳光的“雨滴”,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那片最大的叶片上,即使是风几次摇曳着过来,它却依旧安稳如初,依旧还在那里。他说他要等这蓝夜来临,将阳光的“雨滴”与这星光比比到底谁最美,谁最亮。另一棵粗壮的树也说,他要生长的更加枝繁叶茂,问他为什么,他却不再言语,真是奇怪的树。于是在蓝夜里凝望这棵树,叶间传来几声稚嫩清脆的鸣叫,或许不仅仅只是一只,或三两只,或是更多的雏鸟,这鸣叫似弹拨的琴弦,在这空旷的原野分外嘹亮,在这夜晚,连最为炫耀自己的萤火虫,也灭了一盏盏的灯笼,停下来安静倾听。这单调的鸣叫没有起伏的声调,只是这么一声一声,安然自得,心无旁骛,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觉得这比我所听到的任何歌曲都动听,沉迷。一遍一遍却不厌倦,于是闭上眼睛,坐在树下,跟着哼唱。
我偷偷溜进那个孩子的梦,梦里有幽蓝的夜,幽蓝的海,海水轻柔荡漾,漾起的微小的波纹似蓝绸上的金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绵延不断。这无边际的海将这夜色紧紧相拥,看不清这是夜还是海,来往的鱼群畅游,于是我也在他们中间,一会游进海,一会游进这蓝夜,欢快得不断吐出串串的水泡,似轻盈的舞者,转身,回首,垂眸,嫣然如花,不知何时,这些水泡不断追随着我,我尝试着逃脱,徒劳无功,我是一只鱼,不停的游来游去便是我不变的信仰,我如此贪恋这幽蓝的沉遂,我从此处到彼处,抖动身子,用力摆动尾巴,有时疾驰如飞鸟,有时悠然如云朵,有时静默如星辰,是如此逍遥与快意,如此美好奇妙,乐此不疲。
恍惚间,听到是这样的吟诵:
宁静的夜,
总是幽蓝的的颜色。
星儿闪闪烁烁,
总让人想起
起起落落的萤火;
或是让人想起
妈妈的宝石戒指;
或是姐姐闪光的耳环。
她们从家中走出来,
在蓝夜中,
寻找迷失了的我。
蓝夜中,
还有许许多多的树,
站立着,
在睡觉,
他们都穿着
黝黑的睡袍。
而树上的鸟巢,
并不宁静,
雏鸟圆睁着眼睛,
比萤火更光明。
蓝夜的颜色,
总让人想起
夜与海相连,
鱼儿会从水中跃出,
跃进这蓝夜中游泳,
它们从一扇扇
敞开的窗口
游出,游进,
穿梭于孩子们的枕边,
偷听他们梦中的呓语。
鱼儿在这蓝夜中,
不担心钓竿
也不担心网,
他们只想把小鸟
也变成鱼,
好在蓝夜里,
一起游来游去。
“真希望蓝夜是海,我是鱼。”
当这最后的两句落在舌尖时,宛若这秋的落叶倏然间停留在我的肩上,微卷的样子,清晰的叶脉,沉默着,似与这世间做最后的挥别,清淡淡的忧伤渐渐润湿心底,久久不能忘记,这小小的希冀满载着所有的期盼与寄托,纯真无瑕,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梦想,畅所欲言,无所顾及,不被这时间的规则所碾压,不被这残酷的现实所欺怕,只是这么真诚的,无所畏惧的娓娓而言,说出心底的话语。这是独属于孩童的纯净的世界,与成人无关,与物欲无关。这首儿童诗,质朴,简洁,一字一字,包括停顿的节奏空白,都处处洋溢着孩子心底的那份小小的愉悦,当这份愉悦跌落在我们的心底时,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瞬间在尘封的心底开出素雅洁净的花朵,这亦是久违的童心在蠢蠢欲动,它在不经意间引领着沉溺在世俗中的我们去探寻幽谧与安静的路途。
这是金波的儿童诗歌,很多的作品入选小学语文教材,这是一位以童心抒写童心的作家,那些飘逸的诗情,温润的诗句,绵延的情意,都毫无遗漏的呈现出来。最初读到作者的诗作是在苏教版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里的一首小诗《一片美的叶子》,诗文闲淡而意境深远,在书页的下方写着:作者,金波。于是迫不及待的去寻来关于作者的其他作品。接下来的日子就陆续读了他的儿童诗歌集《和树谈心》、《让太阳长上翅膀》以及短篇童话集《影子人》,还有两本儿童故事《小绿人》和《乌丢丢的奇遇》,这是一个系列的作品集,书上的每一本题名都是来自于一位五年级小学生的毛笔字,有着生涩与拙朴,透着几分隶书的古朴劲道,有孩子独特的稚气在里面,是另一番情趣。读着这样的句子,自己恍若就是那个稚嫩而淘气的孩子,重温了那段童年时光,童年是每个人在沙滩上拾起的那枚不怎么美的石头,无论是经历多少波折艰难,风雨海浪,都依旧会系挂在身边,从不会丢弃,如此弥足珍贵。这或许就是金波的儿童诗歌所感染我的原因,一首首的诗歌里有欢愉也有忧伤,有温情也有寒霜,掀开这文字排列的诗句,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作者温柔的情怀,慈祥的面容,宽容的心胸,亲切的笑意,一个将毕生的光阴交付给了童心的老人,端然坐在那里,或沉思,或埋首书写,把这篇篇诗歌赠给孩子也赠给每个成人。
童诗里是串掇的是满山遍野的童趣,童趣里是静躺的是一颗澄净的童心。愿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童心,并懂得珍惜与感恩,尝试着将自己也普渡成这般美好的------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