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算是老革命，不，爷爷就是老革命，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立过功，负过伤，挂过什么长。回国后，组织上安排他到县里工作，但，他终是离不开那眷恋的土地，宁愿拿锹杆，不想耍笔杆，因为没文化，回乡了。用他的话说，“活受罪，爷们儿绣花，不是咱玩的地方。”
　　 可是，爷爷后悔了。市场经济了，思想觉悟不好使了，经济杠杆撬动下，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小汽车进家了，小洋楼盖起了，可自己，透支了的身体，终是没从黄土地中抛出个金蛋蛋，临了，连病都看不起了。
　　 于是，他明白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上学呀，读书呀，做官呀，耍笔杆呀。
　　 我考上了大学，爷爷乐了，后继有人了。他省吃俭用，甚至重新拣起烟袋杆，舍不得吸一毛钱的烟卷，塞入我手中一把把脏兮兮的零钱。
　　 我参加工作了，爷爷笑了，“爷爷的好种子，好好耍那笔杆杆，只要努力，连长、营长、团长，升得快呢。”军队生活对他印象太深了。
　　 我回家来，爷爷问，“升了吗？”
　　 “同事升了。”
　　 “咋的？”
　　 “同事爸爸是人事处长。”
　　 爷爷笑说，“慢慢来，只要努力，连长、营长、团长，升得快呢。”
　　 我又回来了，爷爷又问，“升了吗？”
　　 “同事升了。”
　　 “咋的？”
　　 “同事爸爸是大款。”
　　 爷爷似乎不解，眨眨眼，还是安慰说，“慢慢来，只要努力，连长、营长、团长，升得快呢。”
　　 我再回来，爷爷再问，“升了吗？”
　　 “同事升了。”
　　 “咋的？”
　　 “同事表妹，是人事处长的亲密朋友。”
　　 爷爷摇摇头，真的有些不解，但还是说，“慢慢来，只要努力，连长、营长、团长，升得快呢。”
　　 我终于不敢回了，爷爷打电话还问，“升了吗？”
　　 “没有？”
　　 “咋的？”
　　 “超龄了。”
　　 “啥叫超龄？他急得翘起了山羊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