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母亲的生日
中年的我们很少会忘记孩子的生日,而且会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为孩子送去一个母亲最特别的祝福,而对恩重如山的母亲的生日却时常记不住或根本不知道。以前是年轻不懂事,也许工作繁忙,甚至认为母亲不会因儿女的这点疏忽而不快。确实母亲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心存芥蒂呢,在母亲的心中她自己的生日总是小事,有时连自己也会忘记,而儿女出生的那个日子却永远放在心里,甚至儿女的生辰八字都铭记在心。
我小时候虽然没有举行过隆重的生日宴,但每年生日的那天,母亲必然会早早地念叨,把家里仅有的最好的食品拿出来,擀上长面微笑地看着我扒在桌上津津有味地吃完,年少的我只知道品尝母亲特别的赠礼,天真地认为这天的自己应该是受宠的,至于母亲是怎么为我弄到的那些“奢侈品”,母亲是否也有吃,我从没在意过。直至现在,每年我生日的那天,母亲依旧会提前打来电话提醒我;“记得没有,你的生日到了。”可是,从小到大我竟然忽略了母亲也有生日。
愧疚的是,在人生路上走过了大半生的我,每年都是张罗着给孩子们过生日,从来没有想到过给七十高龄的母亲过一次生日,还是最了解母亲、懂事的小弟提议:今年是母亲的本命年,给母亲过生日。
母亲的生日是农历的四月,具体是哪一天她自己也不清楚,当我们决定为母亲过生日时,看得出来,母亲挺高兴的,但她还是怕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很歉意的对我们说:“不要为了给我过生日,耽误了你们的事情。”操劳了一生的母亲,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在充满着温馨的餐厅内,跳跃的烛光映在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我仿佛看到了劳作中的母亲……
记忆中一直是母亲忙碌的身影。春天,在尘土飞扬中,她忙着播种;夏天,在烈日的炙烤下,母亲双腿屈膝趴在绿油油的麦苗地里除草,直到麦苗抽穗;秋天,看着浸透着自己汗水的庄稼丰收了,喜悦荡溢在母亲黑红的脸上;冬天,在大雪飞扬中,母亲行走在冰天雪地上呵欠着一双冻得通红的双手,垛草、拾柴、推磨,还要伺候圈着的鸡、羊、猪、狗们。晚上,我们睡在暖烘烘的炕上早已进入梦乡,而母亲则还低着头,借着灯光的微亮,为我们缝衣服、做鞋。“刺啦、刺啦”纳鞋底抽麻绳的声音,伴母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夜,密密匝匝的针线倾注着母亲对子女犹如大海的深情。
母亲和许许多多中国农村中坚强的女性一样,她的善良,她的刚毅,她的吃苦耐劳赢得了村里长辈们的夸赞和晚辈们的尊敬。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大集体生产队,因父亲忙工作照顾不了家,春种秋收,为了自家自留地的庄稼,母亲早出晚归,从不耽误集体出工让队里人说闲话。她每次从地里干活回家,身后总是背着筐,筐里不是骡马牛粪,就是柴草,不管刮风,下雨下雪,常年如此。母亲的衣服上也总会沾满了泥土,头发上落满了麦芒和草屑。印象中母亲做饭时蹲在灶旁边往炉子里添柴草时,那件蓝底白花的衣服后背上,汗水浸透泛起一层白碱。但母亲总是把我们姊妹收拾得干干净净,就一块补丁也要缝得周周整整。对于村里的孤苦饥寒者,她也会尽力周济。
和我家一墙之隔的邻居,因女主人很早就去世了,丢下四个儿子,没有女人照料的家庭生活,日子过得极其艰难。又一年秋季开学,他家小儿子因为交不起两元钱的学费,全家人唉声叹息,这事让母亲听到了,当即取出我们家仅有的两元钱送了过去。两元钱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困难时期两元钱,是一家人一个月生活的全部费用。虽说我的父亲每月有工资,但每月我们家也只有10元钱的生活费,甚至还低一些。母亲精打细算尽量节省家中的开支,我们姊妹从来没有零花钱。可只要邻里乡亲有了困难,她都会慷慨无私地去帮助他们。那怕是只有一元钱,她也要留给那些比我们更困难的人派用场。
即便是素不相识的过路人,逃荒者,母亲也会尽力、热心相助,总要给他们点滴的温暖。
后来,老家有事我们回去,家乡的亲人们动情地回忆母亲的宽厚和善良。
如今,我们离家远了,每次回去,看到的又是母亲忙碌在厨房的身影。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但是,从厨房飘出的依旧是我们熟悉的香味,当我们携家带口品尝着母亲做出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时,坐在一旁的母亲脸上露出的是幸福的笑容,
为我们辛苦了一生的母亲,到了弓腰驼背、满头银发时才过了这辈子第一个生日,我们做儿女的真感到惭愧!看着母亲吹灭了蜡烛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惊,是酸苦、是心痛、更是一份深深的内疚……
呵呵。问好,祝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