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散文】故乡的路
行走在城市里用水泥铺成的路上,就会想起故乡原先那条曲折泥泞的土路。
十几年前,每年暑假期间我们带着孩子回故乡,看那里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欣赏遍地金黄的油菜花,看望劳作在黑土地上的故乡亲人们。但,我们必须提前选择好天气才能前行,否则计划全成泡影。每年回家,每次的前行,通往故乡的那条路,给我们增加了许多烦恼和意想不到的艰难。唯一通往故乡的大巴车,出县城上227线,是比较平坦的柏油路,走十几公里拐弯,就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颠一簸,坐在车前排的人还好,可在后座椅上的人,随着车身的摇摆,时不时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车厢内大呼小叫,一惊一乍,有人经不住这样左右摇晃就会发晕恶心。
女儿上车之前,不敢吃喝,首先要准备几条塑料袋,车上了便道颠簸爬行,她就发晕,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呕吐不止。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实在难受。大巴车缓缓爬过两道山梁,到了更难行的乱石滩——童子坝河。
要说是河,其实就是几百米宽的河滩,没有明确的道路可走。如果在雨多的夏末秋初,浑浊的山水冲下来,河里发大水,洪水漫过河滩,汽车、拖拉机、驴拉车全挡在河对岸,沿河两岸的人,注视着湍流的河水,心急如焚,望水兴叹,只好无奈地打道回府。
大水过后的河滩,淤泥,柴草,杂物淤积在大石头的夹缝中,河床被水冲刷后,是一条又一条深浅不一的壕沟。车要绕过大石头,避开沟坎行进。那些不大不小的石头,躺在车轮子下就是不起来,司机气得直骂娘。无奈乘客下车搬石头,搬起一块一块的石头,带有仇视地、使劲把它仍得老远,老远,深怕它再跑回来挡道。石头委屈地缩在地上,任人摆布,任凭人对它发泄不满。要说,石头是无辜的,它们也无力抵挡洪水的冲击。
避开了石头,车轮子又陷在松软的泥沙里,司机踩着油门轰隆隆响,但也无能为力使车前进,还得乘客推着车一步一步走。河滩里热闹了,幽默顽皮的人喊起了顺口溜,“汽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汽车能推了,那牛皮自然也能吹起来喽!呵,呵,呵!齐心协力,终于把车推出来了。他们拍打着浑身的泥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有人会发感慨,什么时候我成大款了,一定先出钱修出一条平坦的大路,大家不用再推车,舒服舒服地坐车回家。说话的人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感受着幻想中的舒适。是啊,有人响应起来,这条河架不起桥,筑起个拦水坝也行。在吵闹声中,车又疾驶在尘土飞扬的路上,两边的菜籽地里,缀在枝头一朵朵的小黄花,被尘土呛得灰头土脑。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故乡已是筋疲力尽。婆婆用手轻轻捋着女儿的头,摸摸她的前额,爱怜地问一句“乖,以后还想不想再回老家看奶奶”?儿子抢先一步“回来!”,奶奶心疼地把孙子们拦在怀里,“啥时候才能有条好路让你们回家啊!”老人目光中露出的是那种遥不可及的渴盼与期待。
躺在黑土地上坎坷不平的小路,就像家乡人沟壑纵横,沧桑皱褶的脸庞,它的一头系着纯朴的村庄,刻在它心底的还有那古老和守旧的思想。土路咋了,祖祖辈辈都从土路上走过,不也照样也活得好好的?土路的另一头连着年轻一代的梦想与希望。世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想挣脱束缚,走出封闭的家乡,改变世代走过的泥泞土路,铺出一条能改变家乡落后面貌的致富路。
2000年,张掖通往青海的省级公路227线再次改建拓宽,紧接着通往故乡的县级公路也开始动工。
几代人的梦想,终于变为现实。
一年后,正值油菜开花的季节,我们再次去领略故乡金黄的油菜花。大巴车平稳地奔驰在用混凝土筑起的宽敞、平坦的大道上,童子坝河里,一条用青石垫基,水泥筑面的公路横卧在河里,清澈的河水在石头砌成的水渠里哗哗地流向下游,绿油油的小松树,排着整齐的列队,向过往的行人、车辆招手致意。
大巴车飞驶而过,开在故乡黑土地上的油菜花,吸引着众多的游人,飘着芬芳的油菜花香味,让城里来的人站在田地边上,久久地不愿离去。一路上大巴车,中巴车,豪华小轿车,摩托车穿梭来往。
这条承载着故乡几代人梦想和愿望的康光大道,宛如一条玉带穿行在大马营草滩,连接起国道312线,一直伸向远方……
我最近在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