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注视几片反复颤抖的黄叶
　　 从半空落到地面
　　 然后起身，带两袖清风离去
　　 取下眼镜，用河水清洗目光
　　 让天空，在张开的鸟翅上，变得更加辽阔
　　 在每棵开花的桂树下站一站
　　 让香气透入骨头
　　
　　 从芦苇的姿势里，带走洁净的思想
　　 把田野的高粱
　　 移到身体内部，结坚实的火焰
　　 给一群放学的孩子让路
　　 看他们用笑声，追逐阳光里闪烁的银子
　　 学一个老人，在湖边
　　 用白鹭眼睛，看内心的波纹
　　
　　 2009年9月28日
　　
　　 在江南点一盏灯
　　
　　 点一盏灯，这江南就是我的
　　 我有窗户，屋檐，被灯火染黄的花草
　　 还有被江水分成两部分的月色
　　 我愿意被宣纸缩小，一点黄晕，比行走在水墨里的笔尖还小
　　 以至让另一个看江南的人
　　 觉得我完全消失
　　 但我的灵魂还在，颤抖还在，比舟楫更深远的空茫还在
　　 被一盏灯代替
　　 慢慢摇晃，我的光，散落流水之上
　　
　　 谁
　　
　　 篱边看花，谁比秋风更瘦
　　 谁用身体做陶器，装长短不一的钟声
　　 明月门，古渡口，深巷，青砖街，横塘，桂树林
　　 谁，分开月色，一一路过了它们
　　 在梅边，谁用中毒的手指，摸到肋骨上的缺口
　　 谁牵着洁白的马匹，向线装书走去
　　 风，刚吹动衣袖，就被词语围住
　　
　　 包裹挂在树上
　　 木桌，木椅，谁邀请流光，用宋代的杯子喝了唐朝的酒
　　 一条路，因为蹒跚左右摇晃
　　 谁在枫叶的暗红里，催生了霜花和三千白发
　　 谁，借八月的舟楫
　　 去江水里打捞天上的月亮
　　 谁，低头叹息时，让江边的渔火，深深看了他几眼
　　
　　 2009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