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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连载】绝无仅有(九)


作者:牧二 进士,8149.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60发表时间:2010-09-23 20:13:49
摘要:傍晚,街上的歌舞厅渐渐喧嚣起来的时候,那扇很久没被敲响过的房门从外面被敲响了。那个像狗一样忠于职守的男人透过那只被掏空了的猫眼盘问对方一番,然后才拖开了双人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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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儿,裢能不能向倇唵港一港真心话?倇唵……
   小心地阖上房门后,母亲朝他和父亲向远离房门的书桌那边呶了呶嘴,在三人都在书桌前站定后还朝窗处张了张,最后,她放了心,望着他开口问道。
   你要我讲什么真心话?他冷冷地反问道。
   倇唵……母亲垂下眼睑,继续说道:倇晓得把裢唵关在屋里让裢唵受咑苦。不过,这雅是冇得办法的事。裢爷老子雅是为咑裢唵好。裢唵莫怪他,好啵?
   ……
   其实,倇唵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嗄则事。倇……母亲欲言又止。
   裢仉唵紧张搞么嘚罗。裢舍不得问就让我来问,要得啵?那个蛮有淫威的男人忍不住地插话道。
   还是倇来问的好。母亲白了那个蛮有淫威的男人一眼,接着说道:裢爷老子一直不相信……不相信袁教授港的。
   那你呢?你相信吗?他板着脸问道:哦,那你干嘛还要和他打官司呢?
   我……唉,傻孩子,倇对外面当然要仉唵港哪。倇其实……倇其实早就晓得咑……晓得咑裢俩个在……在恋爱。可是,裢爷老子一直都不相信。
   这……这是莫须有的,你莫瞎操心。他把脸别向了窗外。
   龙儿,倇雅不想把嗄件事港穿,不过,倇晓得裢一直想出揢。裢想出揢,就一定要港真话。裢晓得啵?
   这次,母亲讲得很干脆。
   真的吗?他猛地扭头盯着母亲,问道,稍后,他又急急忙忙地解释说:我想出去是真的。不过,我不承认有那会事。
   唉!倇晓得裢是不会承认的。倇本来雅不想要裢唵承认。可是……可是……倇真的不晓得倇前世造咑么嘚孽,倇……母亲抄起围裙的下摆擦了擦眼睛,然后突然改变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龙儿,裢莫怪裢娘老子,倇雅是为咑裢好。
   你……
   裢莫以为倇不晓得,裢天天躲在屋里搞些么嘚名堂。裢……
   说到这里,母亲扭头朝那幅世界地图望了望。骤然间,他明白母亲已经窥穿了他的西洋镜。他突然感到怒火中烧。他箭步冲到那堵砖墙前面,一把将世界地图扯下来,然后大声喊道:你不就是要看这个吗?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裢……
   那个蛮有淫威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就被他看到的东西吓傻了。半晌,他擦了擦眼睛,然后快步走到那幅莲花图案前面,懵里懵懂地伸手摸了摸。镂空的莲花图案现在已经穿过墙面的八八八涂料层,深入到了内里的红砖。他那粗硬的手指顺着那些颤微微的叶片轻轻地划过,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佳作似的。再过一会,他满腹疑虑地扭头望着他那位城里姑娘,问道:裢港的就是嗄则东西吗?
   是的。就是嗄则东西。
   可是,这不就是一幅漂亮的画吗?那个蛮有理论头脑的男人天真地问道。
   裢嗄则猪脑壳!母亲大声地训斥道。稍后,她又压低声音问道:裢不晓得嘎堵墙的隔壁住的是何个呀?
   哦。可是……
   嗄些事裢是搞不懂的。母亲不自觉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但是,裢要相信倇,倇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倇当然相信裢啦。可是……那个蛮有理论头脑的男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一边搓手捏脚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自顾自地嘀咕道:可是……这又何事搞呢?这又何事搞呢?
   龙儿,裢莫生气!母亲撇下那个蛮有理论头脑的男人,轻轻地从他手上要过那幅已经扯破了世界地图,试着重新帖回到那幅莲花图案上去。稍后,她似乎明白扯破了的就再也没法复原了。她想了一会,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小会,她又带着一块蓝紫色的窗帘布回来了。她小心地阖上房门,然后用窗帘布把那幅莲花图案掩了起来。
   龙儿,裢莫生气!裢和裢妹妹又冇有真的做出么嘚来,裢不要不好意思。倇……说到这里,母亲朝那个仍然埋着脑壳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男人看了一眼,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等裢爷老子清醒一些咑,倇一定跟他港,要他放裢唵出揢。裢看嘎样要得啵?
   我无所谓,裢爱吽唵搞就吽唵搞。
   他不再理睬母亲和那个愚蠢的男人,径直爬上床,头脸冲着墙壁躺了下去。
   32
   母亲和那个愚蠢的男人退出去后没过多久,主卧室就传出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一会儿,争吵声变成了破铜乱铁交响曲;再过一会,随着一阵整条街都听得见的咆哮,母亲放声痛哭起来。这些,他都是见惯了的,他继续躺着。他还知道,在一场打闹过去之后,生活又将恢复惯常的平静。他点燃香烟,一边抽着,一边发着呆。一会儿,他注意到烟卷已经烧到了过滤嘴,而烟灰还牢牢地黏在烟蒂上,便拿起已经空了的烟盒,小心地把烟蒂塞进去,然后连烟盒带烟蒂揉成一困,随手扔到地板上。
   再过一会,他侧身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茶杯已经空了,他起身打开房门,走进了客厅。他注意到母亲虽然还呆在主卧室里,却停止了哭泣,而那个愚蠢的男人正在从主卧室往客厅搬铺盖卷。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次那个愚蠢的男人并没有把铺盖打开,却拖着双人沙发堵住了房门。很明显,他所做的并非出于一时的冲动,而是为了加强那扇房门的守卫。他抱着膀子站在电热开水桶前看着那个愚蠢的男人吭哧吭哧地忙乎着。恍然间,他觉得他老了,老得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过去,他的所有意愿都能无所不在地左右他的家人,现在,他得用自己的身体代替那种潜在的淫威;换句话说,过去,他的淫威是他的武器,现在,他不得不拿自己的身体当武器了。想到这一点,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忧伤。他下意识地朝妹妹的卧室望着。一会儿,妹妹在门口晃了一下,然后又急急忙忙地缩了回去。他明白她不想和他照面,便端起茶杯踱回自己的房间。
   他必须找点事做。可做什么呢?雕菜虫?或者刻妹妹的半身像?练瑜珈?或者继续划拉妹妹的墙?他怔怔地在那幅块蓝紫色的窗帘布前站了一会,却再也感觉不到那种难以遏止的冲动。他踱到书桌前捡起另外一把刻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会儿,他毫不自觉地用那把刻刀在颈项上比划着。真的划上去,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疼痛,还是体液喷薄而出的那种快感?俗话说,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走路。但是,看过的与吃过的真的是同一回事吗?作为一种向死而生的动物,人究竟要怎样才能知道那不可能知道的死亡感觉呢?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想着不该想的事。可是,除了这些无聊的想头,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放下刻刀,再次躺回到床上。气温越来越高,汗水泉涌而出。他很想起床去打开电风扇,最终却只翻了一下身。在那个愚蠢的男人和古久文化传播公司签合同的那天,母亲和妹妹曾经讨论过装空调的计划,奇怪的是,现在却再也无人重提这件事。实际上,按家里的经济条件,装一台空调是根本没必要等那笔奖金的,可为什么家里其他人竟然都想不到这一点,宁愿一天一天地在酷暑里挨着呢?
   更荒谬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天在学校里上完厕所后,他一边在前室水笼头下净着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同学,突然意识到他们——包括他自己都是先上厕所再净手的。他把双手举到眼前怔怔地看了一会。很明显,露在外面的手比藏在里面的生殖器脏得多,人们应该先净手再上厕所才对。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反其道而行之呢?后来,他曾经在许多公共厕所观察过,发现所有成年人也是那样做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自以为是的成年人也会如此愚蠢呢?
   其实,愚蠢的还有袁教授和秋林先生。他想起了袁教授在演播厅里嗅他妹妹的半身像时的情景,随后,他又想起了秋林先生早些天谈过的那些话。他下意识地咀嚼着其中的一些关键词,比如爱情,比如道德,比如思不出位,比如能够,比如应该……等等,等等。恍然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些词不过是一些碎片,不仅多余,而且生硬,就像他刚刚吸进去的尼古丁,此刻正在他大脑里推来挤去,发出晒焦的黄沙那种喀嚓喀嚓的响声……
   他琢磨得最多的还是爱情这个词。过去,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受着它的牵引,从未怀疑过它的准确性与概括力。此时,他意识到他当时的感情与袁教授所作的结论并不完全相符。爱情,这个名词像是河面上的冰层,既凝固了一些原本流动着的东西,又掩盖了另外一些还在流动着的东西,又像是河流里的航标,既指明了某个方向,同时却又使人看不到其它的方向,而那些被凝固、被掩盖与被忽视的东西似乎才是最真实、最自然的,当然,也可能是人们真正想要的。毋庸置疑,使用这些词是极其愚蠢的,因为一旦时过境迁,那些最真实、最自然的情感便会变得难以辩认,剩下来的,就只有那些狗屁不是的名词了。问题是,人们为什么会热衷于这种蠢事呢?教授,不仅穷尽所有的精力在研究着,而且时时刻刻地在教授着,他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为了维护道德?那么,道德又在维护什么呢?
   他再次感到唇焦舌燥。他端起茶杯,一边一口一口地吞咽着,一边想像着脑袋里那些多余的名词受茶水冲涮的情形。可是,一些似乎是次要的被冲走了,比如能够,比如应该,另外一些似乎是主要的却留了下来,比如兽欲,比如爱情,像是发了水的面粉,反而在他脑袋里膨胀起来。他不自觉地摆了个瑜珈姿势,调匀呼吸,渐渐地有了睡意。朦胧间,他来到了塔克拉马干沙漠,俯卧着,就像他和妹妹在客厅里练瑜珈时那样。他的下面,是滚烫的黄沙:他的上面,是如火的骄阳。但是,他仍然像一条被烤焦的砂蜥那样,静静地卧着。
   33
   他们之间
   横着一条鸿沟
   他知道
   但是,他只能等着
  
   他们唯有同时腾身一跃
   才能弥合那条鸿沟
   他知道
   但是,他只能等着
  
   他们谁也不会率先起跳
   投身于那条鸿沟
   他知道
   但是,他只能等着
  
   等着,不可知者降临
   34
   傍晚,街上的歌舞厅渐渐喧嚣起来的时候,那扇很久没被敲响过的房门从外面被敲响了。那个像狗一样忠于职守的男人透过那只被掏空了的猫眼盘问对方一番,然后才拖开了双人沙发。
   他事先显然没考虑到房门钥匙已经被他自己扔到抽水马桶里去了,没办法,他临时只好用斧头把门锁砸开,然后再用双人沙发把失去了一层保护的房门堵上。三位客人对他这套作法显然感到很惊奇,一直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直到母亲端来茶水,他们才放下手中的旅行箱,尴尬地缩到那张摆在屋角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他们是母亲请舅舅请来驱邪的。在经过简短的交谈之后,他们便在母亲的引领之下勘查了所有房间。母亲并没有告诉他们她要驱的是什么邪,不过,他们断定这个邪魔骚扰的是主人的公子和千金;一般来讲,年轻人血气未定,最容易受到邪魔歪道的蛊惑。所以,他们要求公子和千金都集中到客厅,亲自参加驱邪活动中最重要的祭神仪式。另外,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应该用净水洗一下手脸。
   哦,按旧社会的规矩,他们是要斋戒沐浴三天的。不过,神对人的要求也会降低的,时代不同了嘛。
   他们对所有事情显然都胸有成竹,在两位公子去卫生间净手的时候,他们便和主人夫妇一起把多余的家俱归置到墙角,把茶几座北朝南地摆着,然后开始布设供桌和符咒。
   应该承认,他们的确是很专业的。他们首先脱下西服,换上蓝灰色的道袍,然后就有条不紊地把旅行箱里的东西往外掏。很快地,供桌上就摆满了香炉、烛台、钟磬、铃鼓、木剑和三牲果品,再过一会,客厅的四面墙壁上也挂满了各色长长短短的布条,上面写着常人难以辩认的符咒。
   最后,三位法师净了一下手,然后就燃香点蜡作起法来。三位法师中那位长相清秀些的,拿出一篇据说是临时撰写的祭文,一边拖声拖气地念着,一边要求两位公子按他的口令嗑头,其他两位则敲响了钟磬铃鼓。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祭文的念诵套着钟磬的节奏,使人俗念渐消,很快地就沉浸到一种特殊的氛围里,感到平静和期待。
   他们的整套仪式似乎是精心设计过的,在大家都逐渐感到厌倦的时候,随着一声响亮的磬声,主法师放下祭文,拿起那把桃木长剑,在供桌后面舞了起来。他的武术功底无疑是很深厚的,起落、翻飞、腾跃的姿势很轻盈、很自然、很优美,使人不得不相信,即便没有符咒,单凭武功,他也能置那个邪魔歪道于死地。
   当然,作为法师,他最信赖的还是那些屡试不爽的咒语,和灵符。所以,每舞完一段剑器,他都会从摆在供桌上的那一叠黄色纸符中揭起一张穿在剑上,就着牛油大烛点燃,烧尽,然后再开始另外一段剑舞。
   他的精力也是极其罕见的。随着最初的新奇感与敬慎感逐步消退,主人一家四口已经开始随意地在各个房间走动,另外两位法师也忍不住地用手掌掩住一个接一个的呵欠,而他,却依然在一如既往地重复着念咒、舞剑和烧符的程式;他的蓝灰色道袍已经湿透,明显地妨碍了他的动作,可他依然在不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使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灵魂已经追随那个邪魔歪道去了鸿蒙初开的过去,或者地老天荒的未来,留在客厅里的,不过是一具装着固定程序的肉休机器。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本人并非凡人,而是神……
   35
   在驱邪仪式开始之前,他先妹妹一步进了卫生间。他瞪着玻璃镜里那张脸认真地看了看。现在,这张曾经充满活力的脸庞已经变得肥胖、苍白,像是一块泡过的馒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已经失去了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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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对外,夫妻两个可以异口同声的站在儿女一边,可是事实上他 (她)们是最疑心,龙凤胎兄妹之间情愫的人,甚至母亲根本就认定那是事实,父母之间没有办法就儿女之间的事情达成共识,就更谈不上客观的看待儿女之间那咱被专家置疑的情愫,紧接着,这个家庭甚至出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法师驱邪的荒唐戏码,却不知那心魔还得正常的生活方式加上当事人自己的心结的开解才能驱散,期待更多精彩后续……——编辑:浅泠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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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浅泠        2010-09-23 20:14:15
  对外,夫妻两个可以异口同声的站在儿女一边,可是事实上他 (她)们是最疑心,龙凤胎兄妹之间情愫的人,甚至母亲根本就认定那是事实,父母之间没有办法就儿女之间的事情达成共识,就更谈不上客观的看待儿女之间那咱被专家置疑的情愫,紧接着,这个家庭甚至出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法师驱邪的荒唐戏码,却不知那心魔还得正常的生活方式加上当事人自己的心结的开解才能驱散,期待更多精彩后续……
2 楼        文友:浅泠        2010-09-23 20:14:30
  问好牧二老师,节日快乐
回复2 楼        文友:牧二        2010-09-24 17:45:38
  谢谢浅冷。祝每天开心快乐!
3 楼        文友:牧二        2010-09-24 17:45:03
  谢谢浅冷编辑的精彩点评!
江建秋,笔名牧二,六二年出生于湖南汉寿县,06年毕业于毛泽东文学院,现为湖南省作协会员,《长篇小说》杂志社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欲海逍遥》、《熄灭》和《浪荡商人》三部,中短篇小说三十余部,散杂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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